第93章
作者:问尘九日      更新:2025-10-24 15:27      字数:3119
  “走了。”
  陈佑刚刚就起来偷看过简秩舟留下的那个小狗毛毡了,确实弄得不怎么精致,但有种潦草的可爱,脖子上还围着条缩小版的蓝色口水兜。
  不知道是不是简秩舟亲手做的,但如果是买来的话,也不至于弄得这么“丑”。
  陈佑眨了眨眼:“我想喝草莓牛奶。”
  “家里有草莓,”温承业积极地说,“我上网看看怎么做。”
  陈立群看了眼体温计:“温度又有点高了,先吃颗退烧药,过一会儿再喝你爸弄的牛奶。”
  “嗯嗯。”陈佑很想撒娇,所以他微微仰起脸,对两人说,“亲一下。”
  温承业先凑上去亲了亲陈佑的脸颊,然后转头受不了地对妻子说:“不晓得你儿子小时候该有多可爱……哥哥当时才刚上幼儿园大班吧,那时候就不让亲了。早熟的小大人。”
  然后他评价陈佑:“你是晚熟的大小人,哈哈。”
  “咱们小宝真可爱。”
  两人没问陈佑心里是怎么想的,毕竟温明澈和他的心理医生jonas已经问得够多了,况且陈佑也已经不是小孩了。
  他们得给他一点自由和尊重,该自己面对的事儿还得自己面对,否则他一辈子都走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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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被说丑之后简某回家一晚没睡,研究了一宿妆造
  第78章
  简秩舟跳楼了。
  消息传到陈佑耳朵里的时候, 简秩舟已经从一开始的全身多处骨折,变成了瘫痪在床,又进阶成为植物人, 最后干脆直接一跃成为了一个死人。
  坠楼的楼层也从三楼,变成十三楼,最后成了三十楼。
  所以最终陈佑听见的消息是, 简秩舟从三十楼一跃而下, 当场身亡, 救护车都没来, 直接就被拉去火葬场火化了。
  听见这个消息后,陈佑有好几分钟都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赵闯只好伸手推了推他:“柚子?”
  陈佑不自觉地抓着抱枕:“假的……”
  “千真万确啊, 闯哥能骗你吗?”赵闯压低了声音说, “你黄毛哥有个朋友的堂哥在简秩舟那小区物业上班,当时还拍了照片呢。”
  说完他就打开手机给陈佑, 照片拍得很模糊,但陈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简秩舟。
  他脸上好像有血,闭着眼躺在担架上,被医护人员抬上了救护车。
  陈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张照片, 这时候他又聪明起来了, 他大声说:“这个是救护车, 不是灵车!”
  “管他什么车, ”赵闯啧了一声, “30楼, 就算有个全尸,身体里边也肯定摔得稀巴烂了。”
  陈佑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抿了抿唇, 整个人有点坐不住似的:“……可是他很有钱的。”
  他颤抖着喃喃:“而且他那种人……怎么会死?”
  “什么他那种人,再大的老板也是凡人,你以为他钢铁侠么?”赵闯没太注意到陈佑的异样,他以为陈佑就是胆子太小,所以害怕,“死渣男、现世报。”
  “你看你现在,认祖归宗死前任,多爽。”
  陈佑沉默地站起身,然后一下就跑了出去。
  赵闯反应不够快,没能捞住他,一转眼的功夫,陈佑已经到了楼下。
  今天是周末,温明澈在家,瞥见他脸色,不由分说便拽着他衣服把人拦住了:“着急忙慌去哪儿?”
  陈佑的嘴唇微微抖动:“简秩舟……”
  “找他干嘛?”
  “闯哥说……他从三十楼跳下来。”
  “什么三十楼?”温明澈把人拎回沙发上,“他家统共就三楼,不到十米,死不了,祸害遗千年,他好得很。”
  陈佑睁大眼睛:“真的吗?”
  他又想起了刚才看见的那张照片:“但是他看上去好像快死了……”
  “那就让他去死。”温明澈冷漠道,“这就是他的苦肉计,真想死他难道不知道要找个高点的楼跳?”
  陈佑:“但是我还是想去看一眼。”
  “不许去,”温明澈说,“他难道没爸没妈吗,没人管他?不需要你操心。”
  温明澈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心软,而且简秩舟能困住他这么久,这时候要是趁着虚弱卖卖惨,再掉点鳄鱼的眼泪,陈佑这个笨蛋肯定会上当。
  陈佑被温明澈摁在家里吃过了午饭,接着他就鬼鬼祟祟地开始在玄关那里找鞋,回头看见温明澈后,他又拿上铲子说要去整理自己的花园。
  他走到花园里,然后在手机上输入了一个号码,迟疑了半秒,接着还是点了拨通。
  可以打通,但没人接。
  回头看见温明澈不在,陈佑就果断丢下园艺用具,偷偷摸摸地跑出了家。
  ……
  车窗外的景色越来越熟悉,陈佑有些恍惚,有些记忆他以为已经过去很久了,但其实还历历在目。
  下了车,他有些胆怯地走到了那扇门前,犹豫了很久,才轻轻碰了一下门铃。
  来开门的人是杨姨,但有一坨白色的影子迅速从阿姨脚步穿过,比阿姨更快地飞到陈佑脚边,毛绒绒地绕着陈佑转圈。
  看见陈佑,杨姨愣了一下:“……陈先生。”
  “杨姨。”
  陈佑低头看看那条狗,有些怀疑地叫它:“因因?”
  当时把因因接回家的时候,它还是一只短腿小奶狗,怎么半年多没见,就跟发酵的面包那样一下子膨胀了。
  陈佑差点怀疑是简秩舟把他的小狗养死了,然后又买了一条新的回来,但是仔细看因因的气质,好像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还是一兴奋就流哈喇子。
  而且陈佑叫它“因因”的时候,它抬起两条前腿,拼命地想往陈佑身上跳。
  杨姨给他拿了双拖鞋:“先进来吧陈先生,先生他在楼上。”
  陈佑看着地上这双原本就属于自己的毛绒拖鞋,忽然低声问了句:“他……怎样了?”
  “刚出院,”杨姨说,“医生说得静养。”
  “哦。”
  陈佑在楼下客厅跟因因玩了快二十分钟,这个家里的一切都还是陈佑熟悉的样子,除了玄关那里多了一个墙式鱼缸,里面养了一些五颜六色的热带鱼。
  于是陈佑又磨磨蹭蹭地看了会儿鱼,看见因因上了楼梯,他才缓步追了上去。
  陈佑先来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伸手握住门把手的时候,他的心跳逐渐变快,掌心里也出了一点汗。
  因因又开始围着陈佑开始打转,四只脚掌踏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持续不断的“哒哒”声。
  然后陈佑鼓起勇气摁下了门把手。
  床上躺着个人,是简秩舟。
  因因跑过去,也想跳上床,被简秩舟低声喝止:“不行,爪子放下去。”
  因因于是在床边随便找了个地儿趴着。
  “你干嘛……”陈佑语气古怪地说,“睡在这里?”
  这里是简秩舟的家,事实上他想睡厕所都没问题,但陈佑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问了。
  简秩舟身上很多地方都戴着支具,下巴上泛着一点青,头发也缺乏打理,人看上去瘦了一些,于是脸上就愈发显得轮廓分明。
  “你的床睡起来舒服一些。”简秩舟低声说。
  陈佑仍然下意识反驳:“不是我的床,只是我曾经在这里睡过。”
  在陈佑的印象里,简秩舟总是意气风发、不知疲倦,陈佑一直觉得他身上有种高高在上的压迫感,使得没什么主见的陈佑本能地听从这个人所发布的一切指令。
  但现在他身上那些极具压迫感的锋芒被收拢,简秩舟变得虚弱,整个人恹恹的像只受了重伤的野兽。
  “你干嘛要跳楼?”
  简秩舟沉默。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像个把爱看得比天大的傻|逼一样,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因此冲动地想要寻死觅活这种事,让简秩舟觉得无比羞耻。
  他私自停了几天药,于是所有负面情绪就如同洪水那样扑向了他。
  简秩舟没想过寻死,停药之后他的大脑反而变得无比清醒,他不断反刍两个人在一起时的所有细节,想要共享陈佑当时的感受,但很难。
  于是他选择了一些极端的方法,简秩舟想,如果他也从这里跳下去,或许就可以深度体会到陈佑当时的绝望和崩溃。
  但坠落在地上的时候,自私的简秩舟心里想的仍然是如何将这次受伤利益最大化,怎么用自己身体的伤痛来挽回陈佑。
  他仍然是那个自私自利的简秩舟,逼着自己去共情,也没有办法做到真的感同身受,他似乎天生就缺乏那样的能力。
  简秩舟也想像陈佑那样动不动地就流出眼泪,可是哪怕情绪达到顶峰,他的眼眶也仍旧是干涸的。
  但无论怎样都无法挽回、无法弥补的无力感,和曾经那个一无所有只能等待着简秩舟安排的陈佑所感受到的绝望,大概是有几分相通的。
  简秩舟仍然殊途同归地得到了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