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作者:取个啥名      更新:2025-10-31 18:06      字数:3137
  “废物!怎么看的!”
  她怒骂着转身,一把将崔令容按回椅子上,用备用的麻绳将她的腿椅腿捆在一起,“姑娘,别想趁乱逃走,无论如何我都要将你交给主家。”
  说完她抓起短刀冲了出去,舱门“砰”地撞上,外面很快传来泼水声和呵斥声。
  崔令容看着她背影消失在浓烟里,刚想挣扎,却听见舱壁传来“噼啪”声。
  她低头一看,冷汗瞬间冒出,火星不仅钻向船尾,甚至扩散在甲板缝隙里,顺着木板纹路,竟一路烧到了船舱内部!
  舱壁幔帐被火星点燃,火势借风快速蔓延,浓烟滚滚呛得她睁不开眼。
  她拼命挣扎,绳索却越勒越紧,喊叫声被外面救火的呼喊、木材燃烧的爆裂声彻底淹没。
  榻边的床幔早已成了跳动的火舌,绢布蜷曲着,火星子噼里啪啦往被褥上落,空气烫得像要烧穿喉咙。
  崔令容坐在吱呀作响的木凳上,每挪一寸都觉得裙摆要被热浪点燃。
  指尖终于够到床幔边缘时,她猛地将捆着绳子的手腕按了上去,火舍瞬间舔上麻绳,焦糊味混着皮肉灼烧的刺痛炸开,她咬着牙忍着,只借着绳子烧断的瞬间用力一挣。
  她迅速解开腿上的麻绳,正欲逃离这被大火肆虐的方寸之地,头顶“轰隆”一声巨响,半块烧黑的横梁砸了下来,带着火星子砸在身前,激起一片滚烫的木屑。
  退路被彻底堵死,浓烟呛得她眼前发黑,只能扶着发烫的舱壁大口喘息,火光照在她汗湿的脸上,映出眼底的绝望。
  她靠着舱壁滑坐下去,热浪扑面而来,几乎要将她的意识掀翻。
  就在她以为要被这片灼热的烈焰彻底吞噬时,滚滚浓烟中忽然破开一道晃动的光影。
  有个熟悉的轮廓正逆着熊熊烈火,踏过噼啪作响的火星向她走来。
  火星子簌簌落在他的肩头,少年戴着面具,挥开眼前层层叠叠的烟障,目光穿透跳动的烈烈火焰,落在她身上。
  在看清她的瞬间,他沙哑的声音穿透呼呼作响的火墙,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急切与笃定,一字一句落进她的耳畔:
  “崔令容,别怕。”
  第25章 复合
  萧寒声将打湿的外袍裹在她身上,布料上还带着江水的微凉,他俯身将她护在臂弯,宽大的背影替她挡住身后扑来的星火,脚步沉稳地踏过烧得发软的木板,一步步退出这片火海。
  舱外甲板上,厮杀声混着木材爆裂的脆响。
  墨影被数名护卫缠住,长刀在火光中划出冷冽的弧光。
  茯苓一刀劈开墨影手中的剑,转身时正撞见萧寒声护着崔令容走来,她眼中闪过狠厉,横刀拦住去路。
  火光映在茯苓带霜的脸上,她瞥向萧寒声脸上的面具,嘴角勾起一抹轻蔑:“放下崔娘子,今日本姑娘便饶你这戴面小鬼一命。”
  崔令容扶着萧寒声的手臂勉强站稳,声音因呛烟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茯苓,你不是他的对手。”
  话音未落,萧寒声已将她护在身后。
  他手中长枪不知何时出鞘,银亮的枪身在火光下泛着冷芒,几乎没给茯苓反应的余地,枪尖已如银龙探爪般直逼面门。
  杀招层层叠叠,带着破风的锐响,茯苓只觉手腕被震得发麻,步步后退间已露败象。
  身后的船舱“轰隆”一声塌下半边,火星子溅落在甲板上,整艘船已在火海中摇摇欲坠。
  萧寒声不再恋战,趁茯苓格挡的间隙俯身将崔令容打横抱起,转身跃过船舷,带着她一同坠入浔江,墨影紧随其后。
  江水瞬间吞没了身后的火光,只余下浪涛拍打的声响。
  *
  夜露深重,院中的芭蕉叶被风拂得沙沙作响,月光透过窗棂,在青砖地上洒下斑驳的碎银。
  更漏滴答,敲打着寂静的长夜,也敲在崔令容微蹙的眉尖上。
  她坠入了无边的黑暗,脚下是冰冷沉重的链锁,稍一挪动便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四周密不透风,连一丝光亮也无,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只有耗子窸窸窣窣穿过角落的声音。
  没有风声,没有人声,只有死寂,将她紧紧包裹。
  忽然,“吱呀”一声,沉重的木门被推开,一线昏黄的光钻了进来。
  崔令裕端着一个青瓷碗站在门口,碗里的东西泛着诡异的光泽,身后跟着两个面无表情的壮汉小厮。
  不等她反应,小厮已快步上前,一左一右将她死死按住。
  崔令裕缓缓走近,鞋尖踩在她绣着青莲的裙摆上,他俯身时,带着药味的呼吸喷在她脸上,那气息让她胃里一阵翻涌。
  “乖,张嘴。”
  他的声音很轻,冰凉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指节用力到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她被迫仰起头,苦涩的药液顺着喉咙猛灌进来,呛得她眼泪直流。
  那苦味像毒蛇,顺着喉咙钻进五脏六腑,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麻痹感,让她浑身的力气都在快速流失。
  小厮松开手时,崔令容脱力般瘫倒在地,浑身发软。
  裙摆上那朵洁白青莲,正被他重重踩在脚下碾压,污泥混着尘土丝丝缕缕渗进缎面,将那片纯净的t白晕染得斑驳狼藉。
  崔令裕蹲在面前,阴影将她整个罩住,他伸手抚过她汗湿的脸颊,指尖的冰凉让她止不住地颤抖。
  “令容,你看你,总是要闹到这一步。”
  他拿起空碗,在她眼前晃了晃,笑如春风,“这药很好,喝了,你就再也不会违逆我了。以后你的眼里只能有我,心里只能装着我,连呼吸都要顺着我的意思……”
  “明日我们就拜堂,你会成为最乖巧的妻子,永远留在我身边。”他凑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却让她如坠冰窟。
  不,她不要这样活着。
  像个没有灵魂的傀儡,被他永远囚禁。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崔令容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的呼气,胸口剧烈起伏。
  过了许久才看清眼前的景象,熟悉的雕花床顶,轻垂的床幔,还有一旁立着的莲花屏风,上面绣着的莲瓣在月光下栩栩如生。
  屏风后,案前的烛火摇曳,一个黑色的身影正端坐于案前阖目养神,轮廓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沉静。
  崔令容望着那轮廓,胸腔里翻涌的惊悸渐渐平息,她从未意识到,自己竟已如此依赖此人。
  心思刚一飘忽,那黑色身影瞬间移到塌前,轻手掀开垂落的床幔。
  烛火映入一双清亮的明眸,正沉沉望着她,眼底是掩不住的关切。
  他抬手,温热的掌心轻轻覆在她的额头上,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
  “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手还疼吗,头还晕吗?”他的声音低沉温润,像夏夜的风拂过湖面,抚平了她心头最后一丝波澜。
  崔令容轻轻摇头,目光却不由自主落在他脖颈处那道尚未完全愈合的刀痕上。
  月色下,那道淡红的疤痕格外清晰,她心头微涩,看来,那夜她下手确实重了些。
  萧寒声察觉到她的目光,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转身道:“我去给你倒杯水。”
  或许是心中急切,转身时竟不慎踢倒了床边的木凳,发出“哐当”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崔令容拢了拢衣襟,撑着身子下床。望着少年走向桌边的背影,她沉默片刻,轻声唤道:“肖大哥。”
  听着这个不属于他的称呼,萧寒声微微一顿,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欣喜,反而心口莫名一阵发堵。
  他缓缓转身,将水杯递给她时轻声道:“我还以为,你再也不认我这个肖大哥了。”
  崔令容接过水杯,小抿一口温水,暖意顺着喉咙滑下。
  其实早在大火中,当她看见他不顾一切向自己奔来的那一瞬,所有的疑虑便已烟消云散。
  或许是她太过执拗,总在猜忌与防备中裹足不前。
  他能在卫风和茯苓手中将她救下,这份情谊,已足以证明他绝非崔令裕派来的眼线。
  萧寒声见她垂眸时眼底掠过一丝羞愧,终是按捺不住,轻轻问出了那句盘桓心头许久的话。
  “你…还要与我分开吗?”
  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尾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期待,落在崔令容耳中,竟让她心头微颤。
  崔令容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抬眸望进他的眼底,轻声反问:“你告诉我…你真的是肖二吗?”
  少年沉默了一瞬,烛火在他眸中明明灭灭。
  “我若不是肖二,那真肖二为何不来找你?”他避开了正面回答,语气里带着几分她熟悉的迂回。
  他总是这样。
  总是这样不直接回应她的疑问。
  可此刻,她忽然觉得这些似乎都不重要了。就算他不是肖二那又怎样?
  至少,他不是崔令裕的人。
  至少,是愿意在她最绝望时伸手拉住她的人。
  萧寒声向前走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