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作者:取个啥名      更新:2025-10-31 18:06      字数:3193
  “母亲……”这两个字刚出口,崔令容的眼泪就砸了下来。
  经此一难,哪怕疼得钻心,她都能咬着牙不落泪。可此刻得知亲人的惦念,那点撑着的硬气瞬间垮了,眼泪像断了线似的止不住。
  她攥着大夫的袖口,声音发颤:“母亲她……还好吗?有没有受委屈?”
  老大夫连忙点头,语气带着安抚:“主家待夫人还是极好的,夫人也一直盼着您回去,娘子,您也得好好的。”说完,便收拾好药箱,去前一辆马车给崔令裕治伤了。
  马车内只剩崔令容和茯苓两人。崔令容缓缓弓起背,将脸埋进膝盖里,压抑的哭声终于忍不住溢了出来。
  她想念父亲母亲,还有总会护着她的宝珠,她想念从前每个晒着太阳品茶的平常午后。
  那些日子,明明才过去不久,却好像隔了千山万水。
  可为何那些只道是寻常的日子,没有波澜,也无特别,怎么到了现在,反倒成了格外珍贵的存在,想再触碰都难呢?
  他们崔家一向与人为善,从不得罪人,那些人又为何要一次次背叛她?!
  为何要将她的真心与信任踩在脚下!
  茯苓坐在旁边,看着她发抖的肩膀,手抬了抬想拍她的背安慰,终究还是缩了回去。
  她斟酌着开口:“小姐,其t实……主家心里还是疼您的,方才只有一个大夫,他也是先让大夫来给您治伤……”
  “茯苓,我只想静一静。”崔令容忽然抬头,用手背擦去眼泪,声音还有点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冷。
  哭完这一场,心里的闷堵散了些,可她实在听不得半句为崔令裕辩解的话,哪怕茯苓并无恶意。
  一路再没多话,马车沉默地驶回皇城。
  可崔令裕没让她回崔府,反倒在离崔府两条街的地方,租了个僻静院子,只留下茯苓和几个侍卫守着。
  说是养伤,不过是换个地方将她软禁起来。
  不知崔令裕哪来的荒唐念头,竟认定她会寻短见,小院内但凡能伤人的尖锐物件,全被收得干干净净,茯苓则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崔令容躺在床榻上,目光落在窗外。
  夜空中悬着轮皎皎明月,清辉洒进屋内,映得她眼底一片清明。
  她竟真的回到了皇城,却以这样狼狈又身不由己的方式。
  既然回来了,她又怎会寻短见。
  她不仅要好好活着,还要亲手讨回所有债。
  要让那些背叛过她的人,一个个都付出应有的代价。
  至于从头再来的勇气,她从来都不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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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崔令容:我正在砍『崔令裕』一刀,你也来试试吧!
  第34章 重逢
  日头沉到西山后头,天边染着片橘红的余晖。
  崔令容用过晚饭,搬了张竹凳坐在院中的老槐树下乘凉,微风吹过,带着点夏日的凉意。
  这一个月以来,崔令裕头几日还会过来陪她一起吃饭,直到上回她一怒之下掀了满桌碗筷,他便再没踏过这院子的门。
  倒是卫风偶尔会来,有时会带些新鲜玩意,比如此刻正窝在她怀里的花猫,呼噜呼噜地蹭着她的手。
  她不爱多问,只偶尔听卫风和茯苓闲聊,零星能攒出些外头的消息。
  原来崔令裕不来,不是怄她的脾气,是他惹上了武德司。
  武德司乃当今陛下亲设,武德司使虽说官阶不高,实权却大,连京里的权贵见了,都要礼让三分。
  能把武德司惹上门,看来这皇城里,想置崔令裕于死地的人,远不止她一人。
  崔令容指尖轻轻挠着猫下巴,眼底掠过一丝寒光。可就算有人替她盯着崔令裕,她也不能总困在这院子里坐以待毙。
  这些日子,她故意收了所有锋芒,吃饭、休息、看书,样样都是顺从,半点没露过逃跑的想法。
  那些看守的侍卫见她安分,除了按时巡院,渐渐就没那么上心了。
  唯独茯苓,过于警惕了。
  崔令容正想着对策,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扎着两个丸子头的小女孩蹦蹦跳跳闯了进来,正是常来陪她撸猫的樱桃。
  茯苓立刻上前,动作轻柔却仔细地给樱桃搜了身,女孩乖顺地抬手转了个圈,确认没带其他东西,才被放行。
  “樱桃来啦!”崔令容见了她,眼底瞬间亮了亮,语气都轻快不少,“正好给你留了些红豆糕。”
  自从卫风送了这只花猫,这孩子三天两头就来院里找她玩,崔令容也总算有了个能说上话的伴。
  想来茯苓该是把这事告诉了崔令裕,他竟也默许了,只让茯苓每次搜个身,便不再阻拦。
  一看见瓷盘里的红豆糕,樱桃眼睛瞪得溜圆,“哇”了一声就抓起来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含糊地问:“姐姐,城西王爷爷家有只白胖胖的狗,毛软乎乎的,可他总不让我摸!你能不能陪我去看看呀?”
  “不可!”没等崔令容开口,茯苓先皱着眉出声,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强硬。
  樱桃被她凶得一缩脖子,小嘴撅起来,默默哼了一声,显然不喜欢这冷冰冰的拒绝。
  崔令容连忙打圆场,对茯苓柔声道:“别吓着孩子了。你去灶房看看,还有没有热着的吃食?樱桃定是一散学就过来了,怕是还没吃晚饭。”
  樱桃立刻用力点头,小脑袋点得像捣蒜,“我娘让我先过来玩,说晚些再回家吃!”
  茯苓看了眼崔令容,又瞧了瞧眼巴巴的樱桃,终究还是应了声“是”,转身往厨房去了。
  她心里清楚,只有这孩子来的时候,自家小姐脸上才会有几分真心的笑意,这点请求,她没法拒绝。
  待茯苓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后,崔令容立刻拉过樱桃,声音压得轻轻的:“樱桃真的想让姐姐陪你去看狗狗吗?”
  樱桃点头如捣蒜,眼里满是期待。
  崔令容故意露出为难的神色,叹了口气:“姐姐也想去呀,可刚才那个茯苓姐姐看得紧,肯定会拦着我们,这可怎么办呢?”
  樱桃眨了眨眼,忽然眼睛一亮,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那咱们趁她不在,偷偷溜出去不就好啦!”
  崔令容忍着笑意,赞许地点点头:“樱桃真聪明!不过得先想个法子,让茯苓姐姐暂时离开院子才行。”她故作思索片刻,忽然拍了下手,“我有主意了!”
  她俯身贴近樱桃的耳朵,把早已盘算好的计划细细说了一遍。樱桃听完,立刻拍着胸脯保证:“姐姐放心!我有些银子,能让门口卖糖人的小哥帮咱们传话!”
  话一说完,她就攥紧口袋里的铜板,踮着脚溜出了小院,动作轻得没发出半点声响。
  等茯苓将刚煮好的面条端出来时,树下已没有人了,崔令容正回房休息了。
  夏日白日的时间格外长些,此刻天光仍未完全沉下,崔令容望着窗外,正攥着衣角忧心樱桃办事的进展,院外突然炸开一道怯生生的呼喊:
  “不好了!卫……风大人让茯苓姑娘速去七宿司,主家……主家被他们带走了!”
  “没有证据,七宿司怎能擅自拿人!”茯苓的声音里满是急怒,甚至没有意识到此人根本不是崔府之人。
  紧接着是那人结结巴巴的回应:“似、似乎是主家的事,被他们发现了……”
  话音未落,茯苓只丢下一句“看好崔娘子”,便提刀撞开院门,身影瞬间消失在暮色里。
  崔令容没想到竟如此顺利,看来茯苓他们心中有鬼。
  旋即抓过帷帽扣在头上,矮身溜向后院。趁护卫分神的间隙,她手脚麻利地翻过围墙,刚落地便拉紧帷帽系带,快步融入街景。
  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找个安全的容身之处。
  思绪翻涌间,她竟没留意街旁一家青楼已被官兵团团围住,明晃晃的刀光在暮色里闪着冷光,百姓们挤在街角探头探脑,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
  她下意识穿过人群往前赶,忽听头顶一阵风响,一个浑身是伤的男子从青楼二楼坠落,正摔在她脚边。
  那人浑身是伤,血顺着衣摆往下淌,却在落地的瞬间猛地抬头,与崔令容隔着帷帽薄纱相对。
  没等她反应过来,男子突然撑着地面跃起,冰凉的长刀瞬间架上她的脖颈,粗糙的掌心扣住她的手腕,朝着官兵嘶吼:“都别过来!再动一步,我就杀了她!”
  崔令容被他拽着连连后退,大气不敢喘。
  难不成是以前“财运”太旺,如今才会这般倒霉?
  “你似乎不懂武德司的规矩。”
  一道冰冷的男音穿透喧闹,落在崔令容耳中。
  她浑身一僵,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她悄悄抬眼,透过纱帘的缝隙往前望。
  官兵队列分开一条道,少年身着玄色官服踏步走来,衣摆随站姿微展,墨发高束成马尾,利落扫过肩后,肩甲上的银纹在残阳下泛着冷光。
  他抬手甩了甩手中的长枪,枪尖的血珠顺着枪杆滑落,在空中划出一道猩红的弧线,“啪”地砸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