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叔父 第120节
作者:
再枯荣      更新:2025-11-03 16:45      字数:6450
 
  幸而这日在沿途一小水驿打听到九鲤等人曾在此驿用过午饭,他们一行是四人,除杜仲叙白之外,其中还有个女人,据驿内伙计郭绣芝。
  这日午间张达闲坐在后舱窗下,挠着下巴纳罕道:“这郭嫂跟着做什么去?难不成还真要与杜仲那小子私奔?”
  庾祺在旁边拨动茶碗盖子,轻乜他一眼,“你的消息倒灵通,连我家里的事都知道。”
  张达端起茶碗掩住笑意,咂着嘴道:“不是我爱打听,我也是听老丰说起的。要说杜仲那小子也真是怪啊,放着年轻姑娘不喜欢,偏喜欢个三十岁的寡妇——啧啧,弄不明白他这是什么脾胃。”
  “要不是你当初荐郭嫂来我家当差,也不会生出这等麻烦。”庾祺冷声说完,亦举起茶呷一口,眼睛只管瞟着他。
  张达放下茶碗讪笑,“这也不干我的事啊,我也不知道郭嫂还有这本事嚜。这女人呐,但凡有几分姿色,就都能成为男人的克星。说起来还是我家里那个好,模样虽平常,倒不至于惹祸,就是太能吃了,明年又要添张嘴吃饭,我真是稍微懈怠点,家里就能揭不开锅!”
  “你不必哭穷,这一路的花销,我又没让你出,连你的那份我也包了。”
  有了这话,张达心里的石头落了底,恨不得跪下来给他嗑个头!面上却浮现几分不好意思的神色,乐呵呵朝他道:“先生放心,这回这事虽不能算公差,可也是替彦大人去打探消息,回去我就找他报了这笔账,到时候我把银子还您,眼下就当我借您的。”
  “你张捕头欠我的账,只怕不少吧。”
  庾祺懒得搭他这话茬,轻轻乜他一眼,扭过头向窗纱上瞅着。他平生只去过一次京城,偏偏与京城犯冲似的,那两个月里生出许多事端,先是死了师父,后来险些连自己也命丧火场。如今时隔近二十年又要重返故地,心下不免有点惴惴不安。
  不过转念一想,京城也算是他的福地,倘不是到了那里,后来不会救出九鲤,有这段纠葛半生的缘分。
  一想到九鲤,又禁不住担忧起来,倘若齐叙白诱她入京只为替昭王洗清冤情,那还不算十分凶险,就怕他还另有目的。此人尽管年轻,却是天性无情,城府极深,只看他驱散家中下人,送走大嫂侄女这些举动,好似安顿后事一般,背后一定还有些破釜沉舟的动作——
  忽然张达出声,“先生,您倒说说,按昭王的性子,到底有没有可能会酒后乱性奸.杀宫女?”
  庾祺将目光睐向他,好一会才摇头,“我并不了解昭王的为人。”
  “我看不像,一位身份尊贵的王爷,想女人找谁不行,做什么挑个宫女?还是陈贵妃的宫女,这不是往枪头上撞嚜!您不是曾与他见过一面相谈过一回嚜,还不清楚他?”
  他将头仰在壁上轻声一笑,“我又不是神仙,岂能只见一面就看穿别人的心思。你细跟我说说此案。”
  张达在桌上半握拳头,娓娓道来:“我也是听彦大人说的,他知道的也十分有限。说是上月底宫中夜宴,昭王奉召入宫,宴席设在青鸟阁,离陈贵妃的寝宫不远,席间昭王吃醉了酒想到殿外散步醒酒,他去了好半天才回来,后来快散席的时候就听有小太监嚷嚷,说在青鸟阁外的一片花园里发现一个宫女的尸体,这宫女衣衫不整,是胸口被匕首所刺而死,皇上立刻命侍卫搜宫,恰好就在那片园子附近的路上找到了一把匕首,而那把匕首正是昭王素日随身携带之物。”
  庾祺登时警觉,“是不是一把刀柄上嵌着红宝石和象牙,刀尖为弧形的匕首?”
  “您连这个都知道?连我都没听彦大人说过凶器是什么样,难道彦大人背地里告诉您了?”
  “自从齐府的案子了结后,我从未到过县衙,也没见过彦大人,他从何处告知我?只不过我听你说那匕首是昭王素日随身携带的,我就想起来,上回我见他的时候,好像见他腰间就佩着一把匕首。”
  “您记性这么好!”
  “他用皮绳把匕首系在腰带上当腰饰,我当时觉得奇怪,昭王尚文,何以像武将一样用武器做配饰?后头我想起来了,他的生父平王曾东征西战立下不少战功,那匕首的刀鞘和刀柄都是鎏金的,从样式来看,像外族之物,大约是平王从敌军某位位高权重的人物身上缴下的战利品,后来送给了儿子,那么作为儿子,随身佩戴就不奇怪了。”
  闻言,张达连连点头,“很是很是!我看凶器八成就是此物!”
  “可是昭王再身份尊贵,进宫赴宴,也应当不能携带凶器,他是如何避开搜查携凶器入宫的?”
  “这——”张达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付之一笑,“他是王爷,只要想,还能有办不
  成的事么?把手宫门的侍卫怎么也得给他个面子,还敢扒光衣裳搜他的身不成?”
  庾祺稍思须臾,笑了一笑,“你说得有理,皇城再防范严密,只要是人在行走办事,就会讲人情世故,自然就难免有百密一疏的时候。后来又怎么样?”
  张达难得受他赞同,得意地连拍两下桌子,越说越起劲,“后来?!听说昭王次日就被软禁在王府不得外出了,皇上从宫里派了侍卫把守王府,无论是里头外头的人无皇上旨意都不得进出!这还是皇上顾念着多年父子之情,否则人证物证俱在,早该送往大理寺了!”
  “这案子现今是谁在查办?”
  “听彦大人说,一位是上次陪同昭王来南京核查青莲寺一案的秦大人,还有一位是大理寺的邹大人。不过秦大人原是陈国舅一党,而邹大人嚜又曾给昭王讲授过刑名律法,所以这两位大人常是意见相左,所以彦大人得到消息的时候,这案子还没什么进展。”
  说着,张达自顾自点头,“也许真给您猜对了,这次齐大人——不,是齐二爷,齐二爷此番带小鱼儿上京,就是想引着您入京去查清此案。”
  庾祺迟疑地站起身,“这是一方面,恐怕还有别的缘由——”
  恰好此刻这艘货船上一个年轻男人端饭进来,将饭菜摆在桌上,庾祺斜眼一看,四道菜有荤有素,除一样鱼虾烩是河里现捞的,还有一瓯火腿煨鸡。
  这艘货船是大,大约养了些活鸡活鸭,可他二人不过是搭个便船,姓丁的船主好生殷勤,不仅把船尾这间宽敞舱房让与他二人,还如此好吃好喝款待,更有甚者,连这送饭的也不是寻常船夫伙计,而是这艘货船的二当家,丁大成的亲兄弟丁大勇,如此优待,只怕不单是看他二人官差师爷的身份。
  那丁大勇正说道:“约莫再行十日,就能到一个大水驿,叫淮岭驿。到时候我们的船要在淮岭驿整修一日,不耽误二位的行程吧?”
  此去京城大约是一个来月的工夫,九鲤他们再急着赶路,缝大水驿约莫也要稍作歇息采买些吃食东西。庾祺点了点头道:“不妨碍,自然是客随主便。”
  “那就好,两位请用饭。”
  张达一看还有两样时蔬,提起箸儿笑道:“你们这船上竟还有鸡鸭,倒是预备得齐全。”
  丁大勇回说:“昨日在水驿停靠,我们就向驿丞收了几只。要吃新鲜菜蔬也不难,路过岸上有村庄买一些便是。”
  庾祺回身坐下,朝他笑笑,“你们这艘船倒大,不知装了些什么货?”
  “唷,那可就多了去了,这回多半装的是一些杭缎苏绸,别的杂七杂八的也捎带些,反正我们跑船的,只要不是朝廷违禁的货物,我们都肯送。”
  庾祺噙笑沉吟,“杭缎苏绸——这可是笔大买卖啊。”
  这丁大勇待要说什么,又怕话多惹麻烦,便咽住了口,告辞出去了。沿甲板过道绕到前面舱房来,果然见他大哥丁大成在里头坐着和人说话,便进内回说饭菜已给后舱房送去了,却没见旁人。
  丁大成坐在椅上点点头,因问:“庾先生和张捕头此番进京到底是为什么?真是追庾家的公子小姐?”
  丁大勇道:“我才刚在屋外听他们说还为一件通天的大案,说是昭王在宫中杀了人,当下被囚于王府,他们好像是为了此案进京。”
  “昭王杀人被囚?这可真是了不得的案子——”丁大成暗自寻思片刻,朝他兄弟摆摆手,“你去吧。”
  人出去后,方见里头屏风内款款走出两个女人,为首一个身穿靘面白毛领比甲,内套宝蓝大袖羽缎长袄,下罩铜绿马面裙,正是关幼君,后头跟着的穿黛蓝长袄的正是娘妆。丁大成立时起身让开,幼君坐在椅上,笑指旁边那张椅子,请他落座,自己向前倾身,双手悬于炭盆上烤火。
  丁大成朝桌上欠身过来,“关大姑娘才刚听见我兄弟说的没有?昭王被囚,怕是乾坤即定了!”
  幼君直起腰笑睐他,“丁掌柜是跑货船的,也关心朝廷大事?”
  “嗨,我们跑货船的也要看官府的脸色,况且我常跑京城这条线,京城里变什么天,我们自然要跟着吹什么风!从前管码头查检的林大人听说早年曾是平王府的侍卫,还用说嚜,肯定是昭王那头的人,如今昭王府缝难,将来还不知要换成谁来管这宗差事,我打点他许多年,再换一个,我不知还要砸进多少银子!”
  幼君不以为意,“不管换谁,咱们做生意的人,入这座庙,拜这里的神,管那神到底塑成什么模样。不妨事的,丁掌柜犯不上在这里杞人忧天。况且庾先生入京查案,只要昭王没杀人,就一定能沉冤得雪,换不换人的还是两说。”
  丁大成思忖一阵,摇撼手笑道:“罢了罢了,我们这些做生意的人再要紧也无非多损失个把银钱,不像那些做官的,关系的是身家性命。倒是大姑娘这回怎么想起来要跟货进京?咱们做了多少年的买卖了,难道突然信不过我了?”
  幼君笑而不语,娘妆搭口道:“哪里会呢,你丁掌柜都信不过,再信谁去?只是京城里头的几间铺子我们有两年没去查看过了,虽不指着那头吃饭,可也不能任凭那些人糟蹋,该去查管查管了,再说庾先生不是也去嚜。”
  “噢,对对对,庾先生也去,他也去——”丁大成心领神会地笑起来,“大姑娘昨日在水驿上船我就瞧出来了,说句良心话,看大姑娘操持这些生意真是辛苦,是该找个分担分担了。那日见了庾先生我心里就明白了,真是名不虚传,果然百年难遇的良人!我看这是桩天赐良缘,姑娘何妨大大方方出去同庾先生打个招呼,躲起来算怎么回事?”
  幼君淡淡笑着不答话,这种男女间“捉迷藏”的趣味旁人哪能体会,她相信庾祺能猜到她也在这船上,就像她能猜到他此番进京,必是险象迭生,危机四伏。
  但她和他一样,也不说破。把生与死,情与利视作雾里之花,既是一种自保的手段,也是一种另类刺激。她在生意场上纵横十来年,早领悟出一个道理,钱权情三字,只要当作游戏,就能游刃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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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感谢阅读。
  第129章 出皇都(十三)
  按说行船半月,这日下晌九鲤四人的船抵至淮岭驿,一行人涉岸而来,于馆驿内要两间房下榻,杜仲叙白对睡房不挑剔,任凭驿卒安排。九鲤却不放心,让驿卒领着,与绣芝各抱着包袱往后院去,将说下的两个房间挨个都看了一遍。
  北边有间正房,从两边窗户来看,像是比别的屋子都略大些。九鲤一径朝廊庑底下走去,那驿卒忙赶到前头来拦她,“嗳姑娘!这间房已有人住了。”
  “噢——”九鲤只好失落地从石磴上折身下来,一面回头瞅,“想必是位要紧的官员吧,能住这间正房。”
  那驿卒将抹布随手搭在肩头,呵呵笑着,并不搭腔。九鲤益发好奇,又问:“怎么,未必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啊?”
  绣芝忙笑着来挽她的胳膊,连架带推地拉她朝前走,“姑娘就别问了,如今连齐二爷都没有官职在身,咱们是花钱才能住在这水驿里,让那些住在这里的公差知道,不仅叫驿卒为难,也怕咱们自己惹上麻烦啊。”
  朝廷明文规定不许各驿假公营私,可各地驿馆收取银两招待平头百姓是心照不宣的事,却不好摆到台面上来,彼此说多了倒平添麻烦,因此九鲤只好撇嘴不问了,在东厢两间房里拣了最干净的那间,与绣芝放下行礼,又到前头大堂来要了一桌好酒饭。
  因担心庾祺太快追来,这半月几人从未在沿途水驿留宿,好容易今夜可以踏踏实实睡在床上,九鲤两手轻拍着桌沿,禁不住慨叹,“想不到坐船能把人脑袋坐晕,才刚一走到岸上来,我的脚
  就直打偏,不听我使唤了似的!”
  绣芝提着茶壶冲洗茶杯,笑道:“要是前面河上不结冰,到京城少说还有半个月可熬的呢,姑娘这时候就叫苦,后头可怎么办?”
  杜仲先朝九鲤皱皱鼻子,转头又向绣芝嗤笑,“你别理她,她哪能和你比,她只要离了家就这也不成那也不好的,前几日还说人家船上有腥气,哼,船日日在河里漂着,能没有腥气么?!她到哪里都是挑三拣四,好像就只她是身娇肉贵!”
  惹得九鲤从对过伸手来打他,“你闭嘴!你再胡说我把你丢到河里去!”
  “我偏说!我就说!”
  叙白左右瞧他们拌嘴,禁不住一笑,“吵了一路也没分出个胜负,还有什么可吵的呢?看你们俩的模样脾气性情,说不是孪生姐弟别人也不信啊。”
  此言一出,绣芝刚好端起茶盏掩住半边脸,一双眼睛藏在手后头转了转。
  杜仲将一只脚踩到长条凳上来,乜了眼九鲤,“是她嘴巴讨嫌在先!我不过是还嘴而已。”
  绣芝呷完茶,忙放下茶杯笑劝,“你少说两句吧,再说姑娘可真要生气了,你从前在家都是让着她的,怎么出来了反丁卯不让?”
  九鲤嗔道:“哼,他还不是就想在你面前充大。”
  说得杜仲脸上泛红,偏过脸去不和她争,只给绣芝续茶,又催着驿卒上菜。不一时驿卒端了酒饭来,有一瓯熏肉烩笋干他见是绣芝素日爱吃的,便特地端到她面前,催着她吃。九鲤故意提着上唇龇着牙,连声“啧”起来,颇有股瞧不上他这殷勤劲的意思。
  饭毕日暮将近,各自回房歇息,杜仲与叙白一间客房,二人独处,杜仲心内总觉别扭,一来是两人原就没多少话可说,二来当初他曾动手打过叙白,此刻又随人进京,像是占了人多大便宜一般,十分不自在。
  因而叙白欲让他在床上睡,他却忙跑到榻上趟下,双手枕在脑后,朝对过床上瞟一眼,“还是你睡床,你是大家公子,哪能睡榻,还是让我这种平民小子睡榻,彼此心里都舒坦点。”
  叙白只得立在榻前笑笑,折身走回床上去躺下,“你这回进京,真打算让鱼儿替你向皇上讨情赐婚?”
  对过半晌没作声,以为他睡了,谁知他忽然轻盈地叹了口气,“嗨,不论鱼儿的生父是丰王还是皇上,都是没谱子的事,连师父也不知道她爹到底是谁,就算是皇室血脉,除了她生母,还有谁能证明?即便证明了,哼,皇家认女儿,当是戏台上唱戏那么随便呢?”
  “那你为何还要跟来?”
  “我是放心不下她,也知道劝不住她,就当到天子脚下见见世面嚜,反正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京城。”
  “不放心她什么?”
  杜仲吭吭一笑,坦率得令人发笑,“不放心她跟着你。”
  叙白也在这头无声地微笑起来,杜仲不闻他说话,以为他生了气,便架起一条腿,脚在月光里晃着圈,将话峰转过,“再则说,我一问绣芝她就肯抛下家里的琐事跟我一起来,我何乐不为呢?”
  “郭嫂能放得下家里,真是对你情深义重。”叙白顿了叙白,突然一声轻笑从他鼻腔里管不住地溜出来,像是个善意的提醒。
  偏杜仲天性蠢钝,并未听出什么不对,仍翛然地在半空中自得地晃荡着他那只脚。叙白禁不住从枕上偏着头望他,只见他的侧脸嵌在幽幽蓝的月魄中,有种不在天地间的潇洒意气。
  今夜的月亮似乎格外亮,在窗户的桐油纸上迎着一圈模糊的白色,像揉圆了的一团棉花。九鲤侧身卧着,盯着那窗户看,渐渐看得有些迷糊了,依稀听见庾祺从前哄她入睡的声音,低沉平稳,有种令人舒展的安全,她不觉地笑笑,很快就有股困意袭来。
  想她差不多睡沉了,绣芝在旁边榻上睁开眼,试探地起身,故意弄出点响动,见她仍没醒,才悄悄开门出去。那间正屋还亮着灯,她踯躅一会,到底绕廊过去轻敲了两下门。
  一时江旭开了门让她进屋,阖上门便急急朝她走来,“上路都半个月了,你到底何时下手?再拖下去可就要到京城了!”
  绣芝朝他掉过身,啻啻磕磕“我”了半天却不见下文。
  江旭怒道:“那杜仲要是安然进了京,可想二爷会有多大的火气!我可告诉你,自从二爷受伤之后,再不像以前那么好说话了,到时候别说我没法交差,连你也没有好日子过!你就算不为你自己想,也得为你儿子想想啊!”
  绣芝满面焦灼,却无言以对,只好低下头去,寻思一会,总算寻到个理由,“我,我是怕船上就我们四个人,他死了,齐二爷和姑娘很快就怀疑到我头上!”
  江旭沿着圆案往前踱两步,斜过眼来,“我先就跟你说过,就算查到你也不怕,那杜仲此刻不过是个平民百姓,你知道各省各县每年要死多少个这样的平头百姓么?有多少死了连个泡也没冒出来的?有陈家保你脱身,你怕什么!”
  谁知绣芝还是犹犹豫豫提不起狠劲,江旭瞅着她,早上心急如焚,女人到底办不成事!
  旋即他自己暗暗盘算,明日一早还有机会,他们总要吃过早饭才登船,把药下在杜仲的早饭里,毒发还要半个时辰,等杜仲在船上毒发身亡的时候,他早就跑没影了,到时候这笔账还得算在这妇人头上!哼,她怕事,偏躲不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