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作者:
深深寒      更新:2025-11-03 17:35      字数:3113
 
  他是在耽误弟弟吗?
  祝千行脖颈僵着,许久都没垂下去。
  那点泪花冻得他心里发凉,这才刚到春天,透心的寒意又来了。
  祝千行打了个哆嗦,被何向辜看在了眼里,哑巴怔了片刻,捞起哥哥,用自己厚实的胸膛贴紧温暖。
  人冷了会打哆嗦,这只不过是本能。
  弟弟也只是本能。
  祝千行叹了口气,指节终于放了被单一马。
  ……
  哑巴学过了这个字,便总是蹭在他耳边不熟练地重复喊“哥”。
  十多年前的小宝学说话,喊的是“妈妈”。
  十多年后的弟弟失声后再开口,喊了“哥”。
  充斥着鸟鸣的清晨,祝千行睡过去之前想,没事了,弟弟醒了就没事了。
  这药实在强劲,祝千行一个快散架的人睁眼的时候,何向辜还没有要清醒的样子,抱着他睡得更香,大手像锁扣一样箍着他。
  卫裤上的抽绳可怜地垂在枕边,祝千行老脸一热,想起昨夜何向辜闹得厉害的时候,他是怎么用这根绳子困住人的手腕,又是怎么被dian着把绳子牵在手里摇晃。
  哪里是捡了个弟弟,分明是养了头不知疲惫的狼。
  祝千行摸开手机,屏幕上是一连串的未接来电,大部分是冯欢喜打来的,不过都是后半夜,那时候哑巴困着他不让走,甚至在看到来电显示是谁的时候动得更起劲了。
  还有一个是李青,祝千行决意荒唐前给他发了消息让帮忙请假,那会儿是凌晨三点,李青睡着了没回,于是八点钟来了个电话问缘由。
  他醒来就是下午一点了,自然也没接到。
  “我弟生病了,陪他去医院,”祝千行点开聊天框撒了个谎,又补充,“冯欢喜问你什么都别说。”
  保持着被抱的姿势处理完所有的社畜事宜,祝千行打算起身的时候,腿微微一弹动,酸疼的感觉一瞬间叫他张牙舞爪。
  他一动才发觉,都还在里面呢。
  咬牙切齿地往外撤,动作间胳膊肘碰到了哑巴的胸膛,睡得昏沉之人察觉到哥哥的有意远离,不悦地皱起眉头。
  一个深抱,前功尽弃。
  不行,不能再拖了。
  昨夜疯狂是昨夜,两个人都不清醒。
  可现在的他没做好准备要怎么面对弟弟,决意要在何向辜醒来之前逃离,祝千行眯着眼修养心神,琢磨着幸好哑巴和他都只是一张白纸,没有开拓床铺之外的战场,只是床单遭了罪,他收拾起来应该不难,在弟弟醒来之前把一切打扫干净就好了。
  良心和认知上的折磨,叫他一个人受就好了,哑巴只是中招了,等醒了把什么都忘了就好了。
  他既然已经决定要隐瞒,那就得手脚快些。
  祝千行顾不上自己了,忍痛一动。
  脚趾登时蜷缩,那些掺杂着痛苦的愉悦感觉又都涌了出来。
  他片刻没停,快速撤离,用毯子把床上躺着的那个少年裹回去,赶紧蹑手蹑脚地收拾自己的衣服踮着脚离开。
  祝千行蹲在卫生间里艰难地清洗,何向辜是春风得意了,他现在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散架了。
  明明时常翻山越岭养了一副好筋骨,结果一晚上就被“文弱懂事”的何向辜拆了。
  怎么他当钻石的时候就只想着怎么一边学习一边赚钱呢?
  早知道不把何向辜养这么壮了,改日叛逆了连训人都要垫脚。
  祝千行懊悔着。
  水花冲刷他的面孔,也冲刷他的理智。
  动作要再快点,如果哑巴问,就说昨夜没有越界,只是像出差那次一样帮忙了,若再追问,便将荒唐归咎于哑巴被下药了出现幻觉。
  绝对不能承认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
  何向辜要高考,中国人的观念里高考大过一切,就算要面对,也得等弟弟的人生大事解决了再说。
  祝千行收拾完自己,龇牙咧嘴地换好衣服善后。
  哑巴脱下来的衣服全丢洗衣机,被子趁人睡熟换了新的,床单湿漉漉的,就说他昨天喝水不小心洒了,祝千行忍着异样摸摸弟弟的额头,不烫了。
  何向辜呼吸匀称,像没事人一样躺着,完美的面容加上微微汗湿的额发,越发像个精致俊美的洋娃娃了。
  回想起这个看起来文静乖巧的洋娃娃昨夜是怎么发狂的,祝千行连舌根都是痛的。
  冯欢喜见打不通电话就发消息,祝千行收拾完腾出手瞥了一眼,全是大段的道歉和解释。
  他只觉得讽刺,何以一个前半夜醉得不省人事的人后半夜就能清醒地骚扰他了呢。
  二世祖们做的那些事情,他又是当真一点也不知情吗?
  不管祝千行怎么想,冯欢喜解释说,自己只是和朋友倾诉过暗恋不成的事情,谁料那些公子哥浑习惯了,竟然没和他商量就做这样的事情。
  祝千行清楚,如果何向辜没去救他,他喝了那杯酒,到时候和冯欢喜躺在一起,就不得不考虑后面的事情了。
  但冯欢喜不知道,他没有蠢到去喝看起来就有鬼的酒,就算和冯欢喜睡了,也只会拔腿就跑,绝不会和这人有后来的。
  见祝千行一直不回消息,冯欢喜又开始解释,酒里的药效很轻,散得也快,让弟弟吃点镇定的药,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是没事了,也好好睡了一觉,只不过睡的人是他。
  祝千行有苦难言,他不曾想过因为自己的一个善举能惹出这后面的许多事情来,天知道他只是看人可怜指点了两句,谁料麻烦就缠上身了。
  不管怎么说,冯欢喜的事情不能善终,他得给弟弟求一个公道。
  只是现在不是时候,何向辜还在昏睡,谁也不知道弟弟醒来会不会身体不适,他没办法抛下弟弟离开家。
  祝千行眯着眼睛歪在沙发上,努力和自己的身体和解。
  这么一和解,他又昏过去睡了一觉。
  再醒来是黄昏了,祝千行半梦半醒,看见面前恍惚有个人影跪着。
  何向辜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像是已经等了许久,看见祝千行睁眼的一瞬间,将捧在手心里的哥哥的指节送到了嘴边,微张着嘴蹭了一蹭。
  【谢谢哥哥。】
  哑巴口型比划着,唇舌在祝千行的指节上游走,把甫从梦中醒来的祝千行吻了个措手不及。
  何向辜都记得。
  祝千行别过视线,将手指一根一根从人掌心里抽回来,整个人也缩回了老旧的沙发上。
  “你醒了……还难受吗?”他嘴皮子一动就火-辣辣地痛,也不知道小崽子睡他就睡他的吧,老啃他的嘴干嘛。
  【不难受,谢谢哥哥。】何向辜熟练地比划着手语,祝千行原本不敢与人直视,为了弄明白他在讲什么,又不得不侧过头来看他。
  祝千行脑袋侧着,整个人虚弱地歪在角落里,跪在跟前的何向辜身躯前探,远远看着,像是把他拢在了怀里。
  祝千行干笑两声,嗓音也有些沙哑,说话的时候,舌根依然很痛:“什么谢不谢的,这有什么好谢的,就是用手帮帮你,你不难受了就好……”
  他豁出去老脸强调了用手两个字,企图将事情蒙混过去,却被哑巴直白的手语无情打断:【哥,你那里还痛吗?】
  !
  什么那里,什么痛,这是一点没忘全记着吗?
  哑巴眼睫轻蹙,眉目里满是心疼,蜷曲的发丝下,额边还有被人抓挠过的痕迹,看着那张听话乖顺的脸,祝千行很是惊讶,一个人疯了和清醒时的状态怎么能如此的天差地别。
  即便如此,他依然没中美人计,决意逃避现实,继续装糊涂:“只是用手,有什么的……”
  哑巴没有一丁点要放过他的意思,身躯探得更近了,手肘几乎贴在祝千行的腰侧,为人兄长的祝千行惨避之不及地看见哑巴比划:【我听人说,那里会很痛,哥,我帮你上药吧。】
  他说着,从茶几上拿起来一管药膏来,大约是趁祝千行睡着的时候叫了外卖,说明书都还摊在桌面上,彰示着自身不久前刚被人好好研读过。
  一点没忘,全记着。
  还无师自通地学了事后处理。
  祝千行脑袋被一万头驴踹了一样疼,胸口也闷闷的,分不清是气的还是修的。
  他的身躯已经退无可退了,只能分出一只手来撑在胸前,好在两人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
  既然何向辜没忘,他就得把事情都说明白,不能糊里糊涂地和弟弟这么过下去。
  何向辜有妈有家,以后迟早也会离开他,祝千行只求偶尔能看一眼看他过得好就行,根本不想把人拴在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