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作者:
深深寒 更新:2025-11-04 16:57 字数:3150
换句话讲,有需求可以,喜欢谁都可以,但不能喜欢他。
他们之前还有一层伦理纲常隔着,这么糊涂着,日后又该怎么说得清楚呢?
“小香菇,你听我说。”
祝千行坐直了一点,仍像是被人拘禁着一样窝在沙发一角,努力挺起胸膛来增长气势,宛如一只在恶狼跟前耀武扬威的小狐狸。
即使气势上被人压了一头,祝千行还是勉力端出了为人兄长的架势,丝毫没有顾及眼前几乎要沦为人盘中餐的姿态处境。
“本来是想瞒着你的,但既然你还记得,有些话哥得和你说清楚。”
“这是个意外,是哥哥交友不慎连累了你,哥做一切都是想弥补你。”
“我很高兴你这么早就明白了自己的归属,但昨天的事情只是情势所迫,我不希望你把它当回事,也不用因此对我产生什么愧疚的情绪和保护的欲望,哥哥是个男人,不需要这些。”
“你和祝千帆在我眼里一样都是弟弟,只要你过得好就行。如果你觉得不自在,我可以明天就出差,把家里留给你,等你高考完,要走要留都随你。或者我出钱帮你在学校附近租一个新房子,千万不要让这件事压在你心上束缚你的思想,好吗?”
祝千行说得很艰难,比他上次和人讨论生理需求的时候还要艰难,他不知道正常的家庭里,家长是怎么在这方面教育孩子,祝大海没教过他,祝千帆也没来找他问过,所以他一直也没意料到何向辜会在这方面钻研颇深,小小年纪一不留神就想歪了,于是拖到这时候,酿成了大错。
“哥。”
祝千行骤然听见一声呼唤,他在这个家里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自己以外的人声了,何向辜的这声“哥”巩固得如此熟练,以至于甫一听到他甚至没意识到面前跪着的这个人是个哑巴。
【你会和祝千帆口口吗?】何向辜又比划起来,提醒了祝千行他还是个哑巴。
祝千帆用“绿箭”两个字指代何向辜,何向辜用两手撑起来的帆船形状来指代哥哥的养弟。
“当然不会了。”祝千行回答得不假思索,回答完了脑子才回过神自己听了些什么又说了些什么。
两个少年在暗地里较劲,剑拔弩张,祝千行是知道的,可他万万没想到,何向辜会在这种事情上扯上祝千帆。
何向辜凑上来,又在他撑在两人之间的手背上吻了一吻,眼神落在着祝千行耳骨、鼻梁,一切他昨夜磋磨过的地方:【可是哥跟我口口了。】
他和祝千帆不一样,祝千帆只是个争宠的二愣子,他懂什么?他知道哥的手要怎么牵吗,他知道哥的嘴巴要怎么吻吗?
祝千帆不知道的,他何向辜都知道。
“那是意外。”
祝千行纠正他,脸颊被盯得有些发烫。
何向辜又像昨晚那样几乎把他整个人都罩在怀里,贴着胸膛比划着手语,动作幅度是前所未有的大,像是一夜之间忽然转性了,从内敛变得剑拔弩张,无数次戳在祝千行的身上。
他点过的地方有伤,那里甚至还疼着,以至于祝千行不得不在衬衫里面套一件柔软的背心。
哑巴的身形高大健硕,祝千行一时躲无可躲。
【不是意外。】
何向辜继而辩驳:【是我想和哥口口,想很久了。】
!?
祝千行以为自己说的够直白了,可是哑巴总有更直白的话来堵他的嘴。
他接连不断地向祝千行比划着一些复杂的语句,片刻之后,祝千行隐约辨别出那就是何向辜在河源的时候教自己的那些。
那段表白的句子里,原来真的有“哥哥”两个字。
“你……你知道我是你哥吗?”祝千行的手和声音一同颤抖,在小孩儿狼视一般地眼神下惊起了一身的冷汗。
他的家里,竟然有这么个处心积虑的家伙!
【知道,又不是亲的,是亲的又如何?】
何向辜仰着脸,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地死倔模样,脸上是祝千行从未目睹过的凛然神色。
惊世骇俗的话震得祝千行说不出话来,他不敢再放任哑巴比划下去,手语本就比说出来的话直接,何向辜比划出来的那些,直白到几乎像是一个发了情的野狼在毫无顾忌地求爱。
祝千行惊慌无措地闭上了眼睛,仿佛只要他看不见,何向辜就不能用那些原始的言语来冒犯他。
这是祝千行第一次利用弟弟的弱点,闭上眼睛之后,他胸腔里立刻就冒出了对自己不耻行为的深深责备。
这是某种程度上的恃强凌弱,和那些端着少爷架子要他喝酒的二世祖们没有分别。
祝千行没有办法,他只能如此逃避,再不想从弟弟的手语中读出任何一句直白的麻烦。
可他忘了,眼睛闭上了手还在。
在他们旷日持久的默契里,哑巴要说句什么,太简单了。
何向辜拉扯他的手,在失去反抗力气的祝千行的掌心里写下了更为冒犯的词句。
【哥,我爱你。】
爱这个字,要写很多划,可祝千行偏偏能默契地感知到何向辜写下的每一笔的意图。
怎么变成这样了,这还是他乖巧听话的小香菇吗,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不是才暗恋未果吗,何以喜欢的念头就打到他身上了,这算什么,兄弟乱来,处心积虑,狼心狗肺,亲情变质?
越想越不对,祝千行怒从心中起,就着被人抓手的姿势,将教育祝千帆时候伸习惯了的巴掌举了起来,刚要落下,哑巴却自己将脸凑了上来,用颧骨的棱角摩擦他的掌心,用鼻尖描绘他的掌纹,硬生生把祝千行的怒气憋到了脑袋上,一张脸红得像烧热的炭火。(这里只是打巴掌)
“不好好学习,心思就放在这些事情上吗,何向辜,我当你刚才是在没睡醒说胡话,这些话不要再让我听到了,滚回去反省,别让我看见你!”
哑巴仍然保持着下跪的姿势,修长笔挺的小腿支在身后,半点没有动弹的意思,仍旧像看守猎物一样,将祝千行整个拘在身下。
昔日风雪里落魄单薄的小哑巴早就长成了挺拔利落的模样,祝千行如同待宰的猎物,被逼着睁开眼与面前之人对视。
这人身上的每一块肉,都是他用金钱、精力将养出来的,就连在他身上造次的那只手,也是祝千行每到冬日里就用心呵护过的。
何向辜实在生了一副美人相,蜂腰挺立,猿臂轻垂,从上到下散发着未经雕琢的野性,眉宇之间也不知何时生出了一番让人无法忽视的卓然英气,绕过旁人夸赞的话语,直白地冲击着祝千行的眼眸。
和冯欢喜那样约吃饭告白的俗套路子不同,何向辜做事似乎没有章程法则,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巴掌到底没舍得落在那张完美的脸上,祝千行咬紧牙忍着酸痛蜷起右腿给了何向辜窝心一脚,把人踹开一段距离,逃也似地从沙发上起身,越过跪着的那人越发笔直的身影,躲回自己的房间里。
客厅里,何向辜一动不动跪着,像个虔诚的信徒在求神拜佛。
只可惜他的神逃走了,甚至不肯听他的祷告,直接将他拒之门外。
昨夜温存的触感仍在皮肤上蔓延跳跃,何向辜对于那段被药力控制着能在哥哥面前荒唐一场的记忆贪恋着魔。
他的确是中招了,但更多的是借着由头做些白日不敢做、梦中放肆过的事情。
梦醒了,现实里没有余韵。
回到房间里的祝千行心里一样地难熬,何向辜的话像拳头一样砸向他的神经。
他感觉自己的头是一颗被捶打过的大白菜,稍微一动弹,叶子就一片一片地往下落。
脑袋越来越昏涨,祝千行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和衣窝在床上,晕了过去。
何向辜昨夜实在太疯狂,任是个铁人也遭不住,况且他也没什么经验,大约还残留着东西,愤懑之中,终于是病倒了。
钢铁一样的人物感觉自己仿佛掉进了熔炉里,烫得灵魂都要熔化了,他开始频繁地做起梦来。
他梦见小时候,小小的自己恐惧不安地目睹老师将那些癫痫发作的小朋友的双手绑起来镇定,免得他们伤到自己,看多了以后,祝千行后来已经能独自用一根绳子控制发病的同伴了。
他还梦见自己长大了一些,坐在哐当哐当响的火车上长途跋涉奔向寻州,送他来的老师告诉他,他马上就有家了。
他梦见祝千帆一开始不接纳他,把他的被子枕头任性地丢出家门,纪凌云说着“咱们不要哥哥来”之类的话去哄刁蛮的养弟,祝大海站在一边看着,一句话都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