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作者:
我送你一枚月亮 更新:2025-11-06 17:08 字数:3098
靳雪至小声说:“哦。”
这一声实在有点乖,迟灼忍不住轻轻摸他的头发,心还没软完,手腕忽然一疼,“嘶”了一声:“……”
……靳坏猫现在有仇就报,低下头,一口咬在他手腕上。
迟灼现在知道怎么陪靳雪至玩了,故意被咬得不停吸气,龇牙咧嘴,假装只差一秒就要疼死。
果然换来坏猫翘尾巴得意。
什么啊。
尾巴翘上天了。
迟灼被他这样惹得心头发痒,忍不住乐,伸手去捏他的脸:“好啊,才跑出去几年?哪学的?我看看牙……”
迟灼的指腹摸了下靳雪至的小虎牙,立刻就被坏猫一口咬住。
甩也甩不掉。
靳雪至居然还学会了挑衅,尖尖的虎牙在车灯下若隐若现,抵着他的指腹磨蹭,又忽然用舌尖舔了一下他的指尖。
“……”迟灼一个字一个字咬他的名字,“靳,雪,至。”
总忍着会得病的。
迟灼的喉结上下重重滚动,看着一脸“赢了”表情的靳大律师。
靳雪至根本有恃无恐,灰眼睛里的得意劲儿要溢出来,像第一次学会这么玩的小孩子,抿着薄薄的嘴唇,一副完全不怕的嚣张模样。
迟灼当然不能让他这么得意,真去掰他的下巴,靳雪至又立刻往后缩,撞上他的胸口。
这可是靳雪至自找的。
迟灼立刻戳他痒痒,靳雪至就笑了,又故技重施滚来滚去地躲。这次没问题了,靳雪至跑不了,迟灼已经提前锁了门,以逸待劳,笑着抱住撞进自己怀里的坏猫,一把揪住靳雪至当宝贝宁死不肯脱的破毛衣……
冰碴从四肢百骸无声蔓延而出,覆盖心肺,冻结内脏。
迟灼低着头。
看着豁穿靳雪至的伤疤。
第33章 都是好消息
好像有什么把迟灼也豁穿了。
可能是把刀。
迟灼一动不动, 盯着这道蜈蚣似的伤疤,缝得很烂,针脚歪歪扭扭, 张牙舞爪地爬在苍白过头的皮肤上……就好像完全忽略了这具身体也有人类的痛感,会冷、会流血、会疼一样。
靳雪至像是被剖开了。
可能是用刀, 该死的、很钝的刀,伤口扭曲狰狞。
……靳雪至胡乱试图挡住他的眼睛。
像跑出去惹了祸、受了伤的小孩子,第一反应是隐瞒伤口, 那些冰凉的手指在他脸上摸来摸去, 试图捏着他的眼皮, 不准他张开。
迟灼必须想好怎么不又一次吓跑靳雪至。
他必须调整呼吸,管住嘴,管住手, 压下要从喉咙里冲出来的东西——他不能大口喘气。
不能弯腰。
那把该死的钝刀好像现在就戳在他的身体里。
“……怎么弄的?”迟灼轻声问。
他慢慢地、不着痕迹地收拢手臂,确保坏猫不能从任何一个角度融化溜走。如果不是这道伤疤不流血、是苍白的,虽然缝得很烂但看起来起码勉强算是好了, 迟灼大概会无视一切警告标志, 在半小时内把靳雪至绑去他最信得过的医院。
狗屎的身份暴露、合法非法、新闻记者、检察官的尊严。
迟灼不准靳雪至动,掀开那件该死的破毛衣。
死死屏住呼吸, 指腹轻轻摩挲伤疤附近的皮肤, 很粗糙,创痕盘踞,像是被钝器生生豁开又草草缝合……后背也有。
迟灼很难不喘得像条狼狈透了的狗。
丢死人了,迟灼咬着牙根,他按着靳雪至肩胛骨下藏着的疤,手指发抖,牙齿也止不住地磕碰, 丢人透顶,他该去跳海。
他问“疼吗”,靳雪至摇头。
他问“有后遗症吗”,靳雪至还是摇头。
“没事了。”靳雪至小声说,苍白的手指扯着毛衣,欲盖弥彰地试图把这些东西遮上,“没事了。”
迟灼哑声问:“没事了?”
靳雪至大概是觉得这次的祸闯大了,又故技重施,把脸往他手里埋,掉眼泪、湿漉漉的睫毛蹭着他的手腕,拿冰凉的鼻尖拱他的掌心。
迟灼忽然被庞大的无力感笼罩:“不对……靳雪至,靳雪至。”
他捧住这张脸,强行让靳雪至抬起头。
灰眼睛的坏猫毫无悲痛疯狂飙泪,脸上还是那种闯了祸了的小孩又不忿、又委屈的表情。
迟灼没心思笑了:“你知道你是什么吗?阿雪,看着我。”
靳雪至仰着脸,灰眼睛里的泪水还在很没诚意地往下掉,喉咙忽然因为这个过分遥远、亲昵过头的称呼剧烈抽动了下。
迟灼咽回去快要豁碎胸口的钝刀:“你是人,我是说……你要非想当猫也行,但不论哪个,都会疼,受了伤会死,你明白吗?”
靳雪至张了张口,没发出声。
看表情依然像是很听不进去他的罗里吧嗦……迟灼知道,靳雪至一直是这样。
靳雪至这个人,对迟灼很坏,对自己更坏。
所以迟灼没上来就问“谁干的”,哪怕这几个字快要冲破喉咙冒出来了……但靳检察官的前科实在过多。
绝大多数时候,靳雪至身上的伤都是他自己干的。
理由很多,为了舆论,一场交易,多少次迟灼被他气得暴走,恨不得把这个不把自己当人的混账绑回去拴起来好好养。但靳雪至只是垂着那双冷灰色的眼睛,抱着膝盖蜷在角落的阴影里,轻描淡写给自己上药,舔一舔掌心擦破的地方。
“一点代价。”靳雪至这么轻飘飘的说,“很值得。”
每次这么说完,靳大律师又迟钝地抬起眼睛,迟钝地回过神,迟钝地意识到迟灼几乎要被他气死了。
于是犹豫着,轻手轻脚蹭过去,拽一拽迟灼的袖子:“又不会死。”
“我不会死的。”靳雪至大概认为这就是道歉加反省保证了,“我就算被装进麻袋、丢进海沟,也会爬出来回家……”
……
迟灼把靳雪至死死护进怀里。
发抖也发烫的掌心熨着那些冷硬硌涩的疤,私人医生会在明天一早到家,迟灼也不会出现在办公室,去他的工作,去他的k线图。
“你是不是一直都搞不明白……”
“你对你自己这么坏。”
迟灼捧着他的脸,轻轻摸他薄薄的眼皮:“疼的是你,受伤的是你,你不要总是觉得‘对不起我’。”
这些话迟灼对靳雪至说过无数次,没什么用,靳雪至听不进去。
哪怕为了哄他装作完全记住、写保证书并在家里朗诵、被迟灼镶了个镜框挂墙上了也没用。
“靳雪至。”迟灼看着这双世界上最可恨的灰眼睛,不能急,他把人箍在怀里抚摸后颈,低声细语,一个字一个字轻轻地、慢慢地问,“现在告诉我,伤是什么时候的事。”
“伤到内脏了吗?”
“心脏,肺,骨头,有没有事?”
“现在好了吗?还疼吗?”
靳雪至摇头。
迟灼要的显然不是这么敷衍的答案,所以灰眼睛偷偷往边上瞟,靳雪至开始编故事骗他:“三个月……”
迟灼问:“三个月?”
靳雪至的头埋得更低,小声说:“半年。”
迟灼其实并不相信这辈子谎话比真心更多的靳检察官。
但至少,靳雪至磕磕绊绊,开始说过去没说过的话,比如“下雨天疼”、“呼吸得重了会像撕开”、“睡觉的时候伤口会一下一下地跳”,靳雪至甚至开始拉着他的手摸别的伤疤……为了他被捅的那三刀。
“疼。”靳雪至学会告状,“疼得快死了。”
迟灼低头亲那些疤,嘴唇轻轻贴着,轻轻辗转,他一寸一寸地亲这些伤,妄图这么求它们大发慈悲放过靳雪至。
他呼吸粗重,发抖得厉害,靳雪至就也和他学着哆哆嗦嗦,他们两个像两只惨透了的倒霉鹌鹑。
迟灼的额头抵着靳雪至瘦得嶙峋的肋骨,不合时宜,扯扯嘴角,喉咙里苦得透腔:“……你抖什么?”
靳雪至还挺有科学知识:“共振。”
迟灼:“……”
他实在受不了这个混账了。
靳雪至敏锐地察觉到了迟灼的表情变化,立刻大受鼓舞,又有了精神,翘起尾巴往他怀里不由分说乱钻,乱糟糟的发梢蹭着迟灼的下巴,要他摸后背。
现在用不着毛衣遮掩,靳坏猫变得更挑剔:
要轻轻的。
慢慢的。
但也不能太慢,迟灼的手要够热,要顺着脊背流畅往下捋,不能卡顿,不能因为哪里有疤就忽然停下打乱节奏,不能顺手拍他屁股……
“…………”迟灼现在就要狠狠拍他的屁股:“哪来的这么多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