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作者:
我送你一枚月亮 更新:2025-11-06 17:08 字数:3086
迟灼有想知道的,但怎么问呢?靳雪至这个脾气,连迟家做了那么多恶心的、罪恶的、万劫不复的勾当都瞒着他,只是用那双冷得像冰又软得像铅云的眼睛看着他。
只是遮住他的眼睛。
十岁,迟灼想,他十岁的时候在看极光和低温间歇喷泉。
靳雪至在黑工厂里玩命。
他多该死啊。
可他的检察官固执地把他划在那条线外。
“迟灼。”
靳雪至一次又一次,违背理智,违背收益,违背原则,把他摘出去。
“不关你的事。”
那双冰冷的、苍白的手,把他用力推出风暴中心,迟灼想起他那份愚蠢透顶、活该狠狠撕烂的旅行计划……迟灼调整呼吸,他想说关他的事,他其实有点恶心,想吐,想把迟家的血全放干净。
但现在不行吧,会吓到他的猫。
迟灼尽量转移注意力,不让自己想那些,他让“如何令靳雪至长肉”和“怎样哄病猫吃药”的想法充斥脑海。
他还有什么一直想问靳雪至的吗?
迟灼搜肠刮肚地想。
靳雪至的身体慢慢泄了力气,一点点松开他,迟灼拿指腹轻轻擦干净那一点苍白底色上沾的血痕。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力竭软下来的猫,嘴唇轻轻碰那些湿透的、黏在一起的睫毛。
“靳雪至。”
迟灼在暗下来的暮色里吻他:“你看电影……都不哭的吗?”
第37章 愁得头疼
靳雪至看电影好像确实不哭。
迟灼抱着他的猫, 有点挫败地意识到——靳雪至甚至也不怎么看电影。
靳雪至永远会在片头曲里睡着。
这当然无疑是电影院太昏暗、电影片头太无聊的错。另外一丁点原因,是靳律师太忙、太拼命,像个完全不懂得自己有多少电量的机器人。
偶尔靳雪至甚至会把自己饿到完全不能动。
站起来就又摔回他的怀里, 睁大那双灰眼睛困惑地看着他,被他捏着后颈灌水、喂饭、塞巧克力, 不知感恩地喵喵叫着质疑他是不是下了什么迷魂药。
迟灼心疼,发愁。
又无法否认地觉得这样的靳雪至可爱。
他被煽情电影搞得痛哭流涕、狼狈地吸鼻子,靳雪至就被他吵醒, 这会儿的坏猫那双灰眼睛很软, 很软, 像裹着他的冰凉铅云,把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背上。
靳大律师好心安慰他:“是假的。”
迟灼:“……”
靳雪至眨眨眼睛,不明白好心怎么还会被瞪, 但还是耐着性子,用那种庭审陈述证据的专业口吻告诉他:“《电影电视制作规范》里申明,不可援引绝对真实事件, 在法律意义上, 制作方有虚构权,你被骗了……”
前排哭得稀里哗啦的观众攥着纸巾回头怒视他们。
迟灼火速道歉, 火速捂嘴, 在靳大律师引起众怒之前把猫火速扛出电影院。
靳雪至也乖,象征性地稍微挣扎了下,就趴在他肩膀上。
“我说的是事实。”靳雪至垂着手和脚,在他肩膀上晃晃悠悠,“好吧,你们不信……”
“……靳雪至。”迟灼磨牙,“没人不知道它是假的。”
他怕颠坏这只瘦不拉几的长腿猫, 把人轻轻放在地上,靳雪至看起来有点困惑,灰眼睛透出不解,也跟着没那么冷了。
靳雪至问:“假的,不要紧吗?”
迟灼那会儿居然一时被噎得没能答得出来——谁会在乎一个电影的真假?靳雪至这个聪明脑袋里是只装了法条吗!?
靳雪至过去难道从没进过电影院??
但他的表情大概已经替他给了答案,靳雪至看了他一会儿,自己推理出来:“不要紧。”
那双灰眼睛闪电似的微微笑了下。
像优等生又解开一道难题。
迟灼还没弄明白靳雪至笑什么,但两个人的距离忽然拉进——靳雪至偶尔会这样,像心情忽然就变得很好的猫——那些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蹭掉迟灼脸上的泪痕。
靳雪至低头舔了舔指尖。
他总会有这种动作,舔伤口、尝水温,警惕地、仿佛是什么毒药一样谨慎触碰分析迟灼端给他的棉花糖热可可。
迟灼大多数时候会被他气得哭笑不得,但现在不一样……靳雪至不满足。
靳雪至尝到眼泪的味道。
咸的,涩,带着迟灼的温热。
不够。
灰眼睛不满足地眯了眯,靳雪至又凑得更近,揪住迟灼的头发迫使他低头,舌尖轻轻蹭过他的脸。
这下迟灼也知道靳雪至的味道了,靳雪至这人,沉迷办案就酗糖,家里薄荷糖纸堆成小山,连呼吸都是冰凉的薄荷气,靳雪至的呼吸淌过迟灼的脸,淌过鼻梁和嘴唇……胡闹。
靳雪至的舌尖去碰他的耳垂。
冰凉的吐息钻进耳道,迟灼重重打了个哆嗦,把人推开。
靳雪至掀了掀眼皮,灰眼睛看着他,宣布,倨傲得像只无所不知的猫:“你发烧了。”
靳雪至又去尝了一下:“三十八度九。”
“……”这下迟灼吞咽的声音都像闷雷轰鸣。
“靳雪至!”迟灼压低声音,“你知不知道你在——”
……坏猫开始对他的喉结感兴趣了。
迟灼的喉咙重重滚动,某种灼烫的、从内脏深处窜出的热流袭遍全身,炙烤得连指尖也麻。
他揪着靳雪至的后脖颈在路灯下面亲。
看个屁电影,迟灼腹诽,靳雪至真有本事,把他们的日常都搞得很像电影——他们不顾一切地亲吻、拼命相拥到骨头都发出咯吱声,恨不得把彼此嵌进对面的胸腔。
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路灯的光洒在他们身上,雪从头顶飘落。
靳雪至又被雪片吸引走注意,想去尝一点雪。
坏猫,迟灼发誓他是故意的,迟灼把靳雪至塞回怀里,手掌垫在靳雪至的脑后,扣牢。
他恶劣地加重这个吻,直到坏猫的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呜咽,试图向后退缩,迟灼当然不让他躲,追上去大肆纠缠,使尽浑身解数对付平时总吐出冰冷词句的薄嘴唇。
……分开的时候靳律师被蹂躏过头了。
头发乱了,平时淡得发白的嘴唇染上鲜艳的红,呼吸也很乱,垂着的睫毛微微颤动。
像只被欺负过头的落水猫。
“知道错了吗?”迟灼的呼吸比他还重,靳雪至就知道在大街上勾引他,有本事在家啊!
靳雪至还要嘴硬:“哦。”
迟灼:“?”
“哦”是什么意思??
“‘哦’是中性应答。”靳大律师慢吞吞地普法,“不构成服罪、忏悔或抗辩……”
迟灼现在就让他知道什么叫服罪,靳雪至又被扛起来,很没诚意地扑腾了两下就算挣扎,迟灼扛着靳雪至一路飞跑,似乎听见狡猾的坏猫很轻的、得逞似的笑声。
“靳雪至。”迟灼用脚趾头都知道他想什么,太阳穴突突地疼,“你不能因为懒得自己走路回家,就折腾这么一大通……”
肩膀上的靳雪至拽着他的帽衫,拿脚轻轻踢他,翘着看不见的尾巴,明知故犯、得意洋洋的猫。
……
迟灼用一整宿想这些。
喉咙里甜得发苦,他守着现在的靳雪至,用热毛巾一遍一遍擦拭苍白的、冰冷的脸庞。
台灯暖黄色的光洒在合拢的睫毛上。
靳雪至不能这样。
靳律师不是不服罪、不忏悔的吗?不是全联邦第一狡猾吗?不是宁肯被亲得喘不过气,也就是“哦”一下,腿软了嘴都不软的吗?
为什么忽然变这么老实,非要把什么都说破、什么都挑明,自作主张——他问靳雪至了吗?!
“坏猫。”迟灼哑声阴谋论他,“你就是怕我伤心是不是,你觉得自己政治生命结束了,你就没有未来了,所以你想偷跑?”
迟灼狠狠攥着毛巾,越分析越觉得有道理。
“你要甩了我,一个人偷偷跑掉,但你怕我着急难过,怕我担心……怕我以后什么也不干了找你一辈子。”
“所以你要逼我走。”
“你要我恨你,要我生你的气,再也不想见你了,对吧?”他故意夸张地“哈!”了一声,“我才不上当!”
迟灼凶狠地宣布:“我才不会找你一辈子。”
“你要是不见了,我一丁点都不着急,连寻人启事都懒得贴。”
迟灼发誓:“我就卷钱跑路,去找个最舒服、最惬意的地方住,我就——我就在海边买个大别墅,天天晒太阳,喝果汁。”
他咬牙切齿地胡乱计划:“我天天潜水抓鱼烤着吃,现捞现烤,两面金黄,撒辣椒粉……”
靳雪至的睫毛动了动,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