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作者:
我送你一枚月亮 更新:2025-11-06 17:08 字数:3096
迟灼:“……”
“你是不是饿了。”
迟灼摸他额头,气势泄得一塌糊涂,低声嘟囔:“臭猫,想吃烤鱼吗?”
靳雪至还敢挑:“辣。”
迟灼想咬他。
靳雪至被挡了一点灯光,微微皱眉,但还是固执地提出自己的意见:“……不要辣椒。”
迟灼被他气乐了,眼泪又丢人地乱七八糟往外涌,掉在靳雪至的脸上、滑进睡衣领子里,停在微微干裂的苍白嘴唇边。
靳雪至轻轻舔掉,像是尝到了想要的味道,冷冰冰的灰眼睛就又变得像是云那么柔软了。
“迟灼。”靳雪至问,“我的袜子呢?”
迟灼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他,气急败坏掀开被子,隔着那双棉袜,捏了下瘦得不行的脚:“这呢这呢这呢!你——”
他皱了下眉,忽然觉得不对,把靳雪至捞起来。
靳雪至很乖地靠在他胸口。
“……笨猫。”迟灼问,“怎么回事,腿怎么了?”
他试着轻轻捏靳雪至的脚趾、脚踝,捏苍白细瘦的小腿,靳雪至的腿软绵绵的,人也是,冰凉气流时有时无地扫过他的脖颈。
“不知道。”靳雪至的声音还很冷静,“我感觉不到了,迟灼,你是不是偷了我的腿。”
迟灼每天能被靳大检查官冤枉八百次:“……”
“可能是麻了,压到了。”迟灼压住不安,冷静,冷静,医生说过有这种可能的,“你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看卷宗都是什么姿势……不会又是‘那样’吧?”
靳雪至有这个劣习,半夜看卷宗犯难的时候,就咬着笔帽,整个人蜷缩成小小一团,像只固执的虾米蹲踞在摇摇晃晃的二手转椅上。
迟灼每天巡视书房三到三十次不等,拎着衣领给靳大律师纠正坐姿。
靳雪至靠在他胸口,被他轻轻揉着小腿,想了一会儿:“嗯。”
迟灼太阳穴直跳:“嗯?”
靳雪至从善如流地换了一个:“哦。”
迟灼头疼得已经有点服气,他调整了下姿势,把靳雪至的腿抱在自己的怀里,仔仔细细揉捏小腿、脚踝,按脚心的穴位,力道稍重,直到掌心的膝盖微微抽动了下。
“没事,没事啊。”迟灼哄他,“笨猫,你身体太差了,乖乖养着,我去给你弄点烤鱼吃。”
靳雪至微微皱了下眉。
“不要鱼?”迟灼就给他换,“虾饺还是馄饨?南瓜粥?爆米花?”
靳雪至不想吃饭,他抬起手,指尖触摸迟灼颈侧的那个牙印,稍稍施力,细微的刺痛牵扯神经,迟灼低低“嘶”了一声。
靳雪至轻声说:“我咬的。”
“……”迟灼谢谢他:“您知道啊?”
“我让你疼了。”靳雪至说,“迟灼,你不高兴,还疼,还流血了。”
说完这些,靳雪至就抿着唇,稍扬起下颌,又用那双恢复了冰冷倨傲的灰眼睛看着他。
像只准备好了被拎着脖颈狠狠丢出去的猫。
迟灼是真想狠狠咬他一口。
他揉着靳雪至的后脖颈,低声叫靳雪至的名字,一遍一遍,不停,他隔着睡衣揉靳雪至身上那些疤,揉支离的骨头,他作势要咬那只这时候还要挠人的猫爪,最后却只舍得用嘴唇贴着轻轻蹭。
靳雪至的声音还是很平淡,认真到欠揍:“把我丢出去吧,我要毯子,还有这套睡衣,还有拖鞋。”
“闭嘴。”迟灼威胁他,“别逼我亲你。”
靳雪至还敢张嘴,还在解释墓的事,还是那种哪怕哆嗦成这样还要公事公办的冷静语气,靳雪至说他是迁了墓,放去寺庙里供奉了,让迟灼记得去烧纸……
迟灼忽然就听见脑子里有根什么弦“铮”地一声崩断。
得想点办法。
迟灼缓慢呼吸,忍着颅腔里像是被灌进去的铁水。
得想点办法……教会靳雪至好好说话。
他绝望地扫视这间寒酸的小破卧室,床垫铺上所有被子也太冷了吧,不如他,迟灼想,他是热的。
他把靳雪至放在自己身上,他想大概是他的表情太吓人了,靳雪至被他恶狠狠捏着后颈,怔怔看了他一会儿,居然闭上了眼睛。
那双可恨的、可爱的、冰冷的灰眼睛。
迟灼托着靳雪至微微打颤的胸肋,他这么全自动地举着靳雪至亲他……但猫很坏。
笃定自己要被丢出去的坏猫,坏透了,吝啬透了,紧抿着嘴唇不给他便宜占,只是因为无法逃离,不得不轻轻擦过他滚烫的皮肤。
迟灼决定给他点教训。
被撬开唇缝和牙关的时候,靳雪至也睁开眼睛,露出错愕的神情。
这就对了。
迟灼咬牙切齿地亲他,折磨两片绝情的嘴唇,他紧紧抱着靳雪至,剧烈到他们交换彼此的气息,迟灼模糊地看见靳雪至皱眉。
不,不是那种皱眉,是认真到令人错愕的——像这世上最好、最乖、心肠最软的小猫那样。
伸出爪子,扒拉扒拉,努力拨开乱七八糟的骨头、铁片、海沙,终于找出一颗脏兮兮的薄荷糖。
那双灰眼睛露出有点得意的亮色。
然后靳雪至呼出的气流居然就带了点叫迟灼朝思暮想五年、想得发狂的靳雪至牌薄荷气……迟灼没法不怀疑这一切都是梦。
靳雪至是不是去学什么专门对付他的魔法咒语了?
他忽然觉得恐惧,他要更多确认——他把手伸进靳雪至的睡衣,洗过太多次的睡衣太软了,织物太薄,发出不堪负重的撕裂声。
纽扣叮叮咚咚掉在地板上。
“迟灼!”靳雪至发出愤怒指责的大声喵喵叫,“衣服坏了!”
迟灼道歉,发誓自己会趴在地板上捡所有的扣子、把睡衣缝好,他让靳雪至揪他的头发复仇,他哄靳雪至在他身上发泄一样乱咬。
靳雪至咬他什么地方,他就亲靳雪至的什么地方。
——要叫靳大律师心软,难道是什么特别难的事?
迟灼被咬得闷哼了几次,又露出那种“我伤心了但我原谅你”的表情,好好地、轻轻地亲靳雪至,再把头低下来……这世上最好最心软的猫就这么上当了。
冰凉的、苍白的手指轻轻摸他身上的咬痕。
靳雪至小声问:“疼吗?”
迟灼闷在靳雪至看不见的脖颈里:“嗯。”
“……好吧。”靳雪至抿了抿唇,像是做了什么艰难的衡量,递出自己的胳膊,“你咬回来。”
迟灼才不咬,他捧着靳雪至瘦得只剩骨头的手腕,拿鼻尖轻轻地蹭,一下一下轻轻亲靳雪至硌着疤痕的掌心和手指。
这些敏感又矜持的手指果然难耐地蜷起。
迟灼早就想这么干了。
那些总是说着冷冰冰的绝情话,把他推开,又去抚摸那些可恨的、翻不完的案卷的手指,每天和钢笔缠绵不完的手指——对,还有印泥。
迟灼今天才知道他的情敌还有印泥。
现在迟灼终于把这只手夺回来了,自然毫不客气,放肆地好好亲它们。他以为靳雪至会反应得挺激烈,他其实已经做好了被踹下床的准备,反正就是再爬一次……
但没有。
没有。
靳雪至乖得……不像样。
迟灼抬起头,迎上雾蒙蒙的灰眼睛。
“迟灼。”靳雪至这颗聪明脑袋,好像到现在才迟钝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点,“你不生我的气。”
迟灼要被他气死了,从鼻孔里冷冰冰发出点动静。
靳雪至当然听得懂。
灰眼睛像是忽然透出金色阳光的铅云。
靳雪至重复:“你不生我的气。”
“臭猫!”迟灼忍无可忍,好吧,他承认他是那种很没出息的类型,被猫挠了还要抱着猫才睡得着觉——这是什么很光荣的事吗?
他忍无可忍,坐起来要说话,却迎上靳雪至亮晶晶的灰眼睛。
靳雪至忽然就融化在他身上了。
迟灼:“……”
迟灼无法克制摸摸他的欲望——开玩笑,怎么有人忍得住?
他轻轻摸靳雪至的头发,摸靳雪至苍白瘦削的脸,他用指节轻轻蹭靳雪至颧骨上那一点儿痕迹,他的猫用脸得意地蹭他的手。
“靳大律师。”
迟灼故意说:“我想明白了。”
“我现在怀疑这全是你的计划,你故意戳破所有的事,然后把自己折腾得很惨,就是让我心疼你,还生不起你的气。”
迟灼说:“你就是想从我嘴里听我说‘不怪你了’。”
靳雪至不认罪也不抗辩,依然用那种懒洋洋的、倨傲的态度蹭他,那两条长腿也像是融化解冻、恢复知觉了,盘在他身上,又开始不安分地蹭来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