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作者:
云深处见月 更新:2025-11-08 16:49 字数:3133
白雪柔醉的厉害,连他来都没反应,半垂着眼,虚虚看着窗外。凌峋随之看去,那里有颗石榴树,七月里榴花已经谢了,刚结出果子,无甚好看的。
嫂嫂应当只是在出神发呆。
凌峋就又去看她,嫂嫂无疑是美的,那是不管看多久,看多少次,再见都会觉得越发有韵味的美丽。
但他眼下却顾不上她的美,只看到了她的烦闷。
“嫂嫂。”凌峋轻声唤。
白雪柔若有所觉,慢吞吞起身,看他一眼。
“是六郎啊。”她说。
“是我。”凌峋说,“嫂嫂醉了,回屋歇着吧。”
“不,不,”白雪柔拒绝,“我累了,不想动,就在这儿。”
凌峋无奈,叫婢女拿披风来。
“六郎君,不劝主子回去吗?”银桂迟疑。
“嫂嫂心里难受,总要想法子排解,她想在这里就在这儿待着吧。等她睡着了再进去。”凌峋道,又让人放了廊下的帘子来,挡住了风。
银桂带人去做。
之后过了会儿,白雪柔合上了眼,婢女正要去动,她又睁开,竟是还没睡着,还生起了气。
“我说了,不要动!你们走开,都走开。”白雪柔不高兴道,挥手推搡。
衣袖打在凌峋的胸前,他略往后让了下,感受到光滑的布料划过,带着淡淡的荷花香,柔软的让他想起了上次,同样醉酒时,白雪柔抚摸他脸颊的手指。
心下微跳,他吸了口气调整好呼吸,抬眼看着她有些稚气的举止,有些陌生,有些惊奇,他和白雪柔熟悉的时候,她就一直是温柔端庄的样子,说话做事总是不疾不徐,他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个样子。
是了,嫂嫂也才二十一。
二十一岁说是成年了,但远远还不到稳重成熟的年纪,只他认识的那些男子,就有好些都还幼稚胡闹,尤其是那些纨绔子弟们。
婢女们也很少见自家主子这样,还是在六郎君面前,着实是太过失态了,左右看看,都有些为难。
这……最后还是低下头,当没看见。
第27章 迎接她的,是新的开始。……
婢女们再不敢打扰, 退下候着。
凌峋掩下笑意,免得回头白雪柔知道了不自在,便在那静静的看着白雪柔, 暗自陪伴。
只是坐着坐着, 却有些走神——
他想起白雪柔身边的三个暗卫。
其中两个是他安排的, 那……另一个是谁?
白家?还是别的什么人?
凌峋迫切的想知道,想问问白雪柔, 却又知道不合适, 只得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琢磨,还要强忍住去追查,去探究的念头。
会是谁,是嫂嫂的爱慕者吗?
一众婢女又等了好一会儿,确定白雪柔睡熟了, 才将她抱进屋里去。
凌峋随之离开。
这会儿已经到了后半夜, 凌峋也不得闲, 他去前面的时候, 就听说三位上将军府里都来了人打听,管家已经把人打发了。
凌峋知道麻烦也才刚开始, 果然,没一会儿,管仲开等三位上将军先后来了王府。
凌峥的灵堂被烧,可不是小事, 在外,这件事关系到镇北军和凌家的颜面, 不知道外人会如何揣测凌峋。在内,几个人都忍不住想这是否是凌峋挟私报复——
他们都很清楚,就算起火, 王府这么多人,也不至于让火势发展到这个程度。除了故意二字,再无其他解释。
三人联袂前来询问,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管仲开,他忠心于凌纪安,之前听命辅佐凌峥,现在也准备全心全意辅佐凌峋。
但他绝不想自己辅佐的人是个兄长死后,还要糟蹋他尸骨的畜生。
即便是一直不服凌峥的刘猛也是如此。
此举,着实有悖人伦。
唯有魏毅,最为了解凌峋,知道这件事后,第一时间想到能惹他这么生气的事,定然与白雪柔有关,满心的担忧。
“几位可知,凌峥死前留询,死后要嫂嫂为他殉葬?”
管仲开和刘猛顿时愕然。
殉葬之风,自秦时便已式微,汉后更是无人提及。
可就算是秦代之前,殉葬的人选也只会是让姬妾仆下奴隶等,绝不会让妻子去殉。
若说有悖人伦,毁人尸骨绝对抵不上让妻子殉葬,这可以说是丑闻,若传出去,凌峥的名声绝不会好听,只怕连凌家的名声也要臭了。
“混账!”魏毅没忍住怒道,引得刘猛和管仲开侧目。
这位同僚平日里不动如山,跟块石头一样沉又沉又稳,他们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喜怒形于色。
刘猛原本那点不满早就散了,转而化作怒色,道了句岂有此理。
管仲开欲言又止,最后道,“此事,会不会有误会?”
三位上将军里,他和凌峥是最熟悉的,也是关系最好的,实在难以相信他会如此做。记忆里他温润和善,虽然继位后添了些专制傲气,却也不算太过。
“凌峥的亲卫凌存锐等十人,协毒酒白绫深夜前往灵堂逼迫嫂嫂,护卫保护嫂嫂之时不慎打翻了烛台,点燃了灵堂,天干物燥,火迟迟无法熄灭。”凌峋淡淡道。
他早就准备好证据,让人呈上来。
可以说是人证无证俱全,有头有尾有始有终,经得住查。
管仲开认真看过,叹了口气,向凌峋致歉,“抱歉,六郎君,是我胡思乱想,误会了你。”
说话间,他心里还是十分复杂。
他之前还想着凌峋是报私仇,没想到如此。他固然做的不对,可王妃于他有恩,如此只能说是过继,但……那到底是他亲兄长,实在是……
凌峋摆摆手,这些人怀疑是应该的,他并不介意,转而道,“我觉得以刺客为由,最为合适,诸位以为如何?”
三位上将军全都应是。
这件事就这么按了下去。
跟着几人又说起凌峋继承爵位的事情,昨天他们就已经上书,若无意外,最多三天就会降旨,现在他们就担心有人借题发挥,拖延凌峋继承爵位的时间。
对此凌峋并不太担心,只要镇北军没问题,朝廷就不会对他如何。
说着几人又说起镇北军中事。
凌峥继承爵位只半年,还来不及对镇北军做什么,但之前两年从军,他笼络人的手段又极其不错,军中还是有些将领忠心于他的。
不过这只是其次,最为重要的是,镇北军入长安已经大半年。而这段时间里,镇北军又先后经历两任镇北王更替,那些世家贵族可没闲着,没少往镇北军里动手脚。
收买,拉拢,种种算计。
如今的镇北军,已经没有进长安前的纯粹了。
换言之,并不是完全可以信任。
凌峋同三人说起,有意借这次机会钓出一些有异心的人出来。
“也免得将来要紧时候出意外。”他说。
三人闻言,俱都认真起来,几人的性格各异,可不管如何,都不是天真的人,自然知道人心异变这个道理,只是从前总是心怀侥幸,眼下被凌峋挑破,也没说什么,俱都同意了他的想法,并且开始商讨起来,更好的完成这个计划。
等商议完,凌峋带着三人到了新的灵堂,三人都上了柱香。
至于王妃白雪柔不在灵前守着这件事,谁也没提,但凌峋还是解释了一句,道白雪柔遇袭又受惊,已经病了,暂时起不来身,几人都表示理解。
这件事就这么按了下来。
一众从早上三位上将军前往镇北王府就暗中观望的人立即就明白,昨夜的事情定然是有隐情,否则三人不会这样配合。
隐情也好,秘密也好,对某些人来说就是可以利用的把柄。
霎时间,许多人蠢蠢欲动,开始探究。
可无奈那夜的事情凌峋处理的实在是太干净,想下手都无处可寻,只得暂时按捺下来。
白雪柔一场醉酒,睡了一觉,只是宿醉头晕,很不舒服,醒来时眉都是蹙着的。
婢女们服侍了她起床洗漱,用了湿帕子敷脸,闭目感受着水汽,边听银桂说起昨晚种种,听到凌峋来找她,取下帕子时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
待再往后听,知道自己在凌峋面前撒酒疯失态,不由又有些不好意思。
“可见酒着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喝酒得背着人才行。”她坐在妆台前梳发,轻叹。
铜镜打磨的光滑清亮,可以清晰的从里面看到她的面容,杏子眼,桃花面,顾盼生辉,着实是美——
纵使这么多年,每每从镜中看到这张脸,白雪柔都不由自恋的欣赏。
她上一世勉强也算是个美女,但却也不及今世,五官轮廓依稀能看到上一世的底子,但却好像开了美颜滤镜一样,就是格外好看。
看着这张美人面,心情都不由的好了些。
婢女为她梳头,银桂在旁帮忙,含笑道,“发发脾气也好,主子您平时就是太端庄自持了,您还年轻呢。奴婢瞧着,六郎君也很有些新奇,并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