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作者:椒蛮箶      更新:2025-11-08 16:56      字数:3213
  徐菀音又是关心阿兄身体,怪道自己走时还好好的,怎的一年过去,竟变得这般形销骨立、病相缠身。
  那徐晚庭原本因了箭疮入骨,伤及督脉,致风痉、也即后世的破伤风迁延不愈,又兼痨瘵之象,长期的疼痛、低度感染和营养消耗,竟至拖垮了整个身体,令他呈现出“虚痨”症像来。
  按名医对徐渭夫妻的说法,此子已是“邪毒盘踞督脉,耗尽真元,非药石所能及”的情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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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宝宝们,预告一下,后面几章菀菀和世子爷会有重大突破哦~
  第105章 夤夜投奔
  卢氏好生辛苦才接受了这现实, 起心想替徐晚庭娶一房亲,好歹替徐家留个后,却哪有那般容易。终于找了阿楚来给儿子做个通房, 寄希望于这面带福相的姑娘, 能帮儿子调起些精气神儿来, 若再能怀上个一男半女, 也不枉年轻的徐晚庭到世间走这一遭。
  此刻, 徐晚庭听妹妹问起来,哪里能跟她说那么些,只笑嘻嘻地简单说了两句便岔了开去。
  却听父亲徐渭在一旁说道:“菀菀, 你独自上了京城一年, 确是受过历练了, 方才为父问你,那镇国公爷宇文璧可有对谁提了六礼之事, 你却顾左右而言他,好一番奇谈怪论出来……罢了,为父知道你心思,这事上却依不得你心思,若是家中替你订下的亲事,倒还可想法子寻些转圜,你……你这惹来的乃是皇上赐婚,是皇亲, 又是临到眼前的事,你便莫要多生事端了。”
  卢氏在一旁突然酸溜溜补上一句:“菀菀, 你这巴巴的要拒了皇亲,你可知多少比我徐家显赫得多的高门大户,想要求这皇亲, 还求不来呢……你再看你阿兄,娘找了多少趟私媒、又亲自去与多少世家夫人茶叙,却是……”
  徐渭不愿听卢氏这不知所谓的言语,“咳”一声打断了她:“今日确是太晚了,你阿兄需早歇的,便都下去吧。”起身便往门边走去,忽又想起什么来,转头对徐菀音道,“对了,柳妈妈和若兮前些日子已自行回来,你母亲恼她们将你看丢了,罚她们在外间干杂役,方才应也知你回来了,这便回房去吧。”
  徐菀音气咻咻地看父亲头也不回地离去,却一时也说不出旁的来,听说柳妈妈和若兮已归,算是到此时最令她高兴之事,心想柳妈妈一向主意多,便与母亲和阿兄等人互道声“寝安”,忙回了自己屋里。
  整个徐府是夜深人难静。
  郁林驿的漱石院里,刚刚安顿下来的宇文贽已拿到暗桩密信,道今日晨间,婚鹞已至,则赐婚使团将于两日后抵达郁林;又道徐府约于二十日前收到朝廷邸报,并无犹豫,便开始着手准备接旨事宜;
  另有从京城发至此地的两封密信,其一称,镇国公爷宇文璧似已暗中上书皇上;另一封密信则称,皇上已派亲信公公至镇国公府传口谕,此后数日,未见镇国公爷宇文璧筹划南下提亲举动。
  上厅漱石院,院落独立,粉墙高耸,墙角遍植刺竹,小雨淅沥,雨滴击落在刺竹叶片上,簌簌声里藏着锋利的寒意,像是宇文贽此时的心境。
  他正沉了眼眸,细细琢磨着,却见那老驿丞推了院门进来。
  驿丞姓何,是个在岭南瘴气里熬了二十年的老吏。虽然夜已深,他仍兢兢业业地端来刚熬沸过的避瘴汤,和专门压瘴气的烈性伏波酒。
  何驿丞用他口音极重的官话说道:“爷,这避瘴汤须得热热地喝下去,要令汗液淋漓而出,才能‘开鬼门、洁净府’;这伏波酒,下官先放一壶在此,您睡前可温饮一小杯,亦可蘸取少许,擦拭鼻翼、太阳穴及手腕,乃是绝佳的防瘴屏障……”
  他见这年轻英俊却有些沉郁的世子爷冲自己点头回礼,随即端过那避瘴汤,小口小口地喝起来,又道:“爷一路辛苦,内室浴房里有温水灶,下官这便去给您将沐浴的水放上,您喝完避瘴汤发了汗,正好去沐浴……”
  宇文贽有些奇怪,这驿丞虽非品官,却好歹是个吃公粮的吏员,而且看上去年纪甚大,却如此事必躬亲,便伸手止住他,说道:“何驿丞,怎的这驿馆里其他人……”
  何驿丞忙答道:“爷,驿馆倒是有几名小厮,日常能干着呢,今日怕是睡死了些,方才我喊了两声没见答应,便直接过来了。这温水灶方便,下官再去给您添满旺旺的炭火,您热热的洗通透了,才好歇息……”
  一壁说着,一壁已是走到内室浴房里忙碌起来。不一会儿便放好了水,出来也不多话,告了个礼下去了。
  宇文贽跟到门边插好房门,又是慢慢喝那避瘴汤。心中沉坠坠的,想着自己求娶菀菀之事,如今看来,显是不能再按先前想好的法子往下进行了,而须将另一个法子操办起来。
  心中既已想定,便也不再愁郁,待喝完避瘴汤时,果然出得一身细汗,便解了外袍、腰带,只余那贴身柔薄的缎面里衣,一身健硕虬结的肌肉曲线隐隐透出。
  他正要抬脚走入浴房,忽听屋外那个独院里,好似有些悉悉索索之声,霎时间警觉起来,疾步走到他放置外袍处,拿起那把破甲障刀,四下里逡巡一遍屋内门窗,正要走到侧边窗牖处,打算跳出去伏击,便听一个熟悉的、霎时便令他心跳加剧的声音在门外低低地响起来:
  “客官,小的……来送水……”
  宇文贽又惊又喜,心中一阵酥麻颤栗,忙放下障刀,奔至门口,迅速将那房门打开,便见徐菀音满头满身被雨淋得湿漉漉的,天青的外袍上又是泥浆又是草叶,狼狈不堪地站在门口。
  “菀菀,你怎的……”他忙不迭将心爱之人拉入房屋,“怎的这般模样?却又是如何找到此处的?”看她被春雨浸湿的身体微微发抖,心疼地一把将她搂入怀中紧紧捂着,“都湿透了,竟是一路淋雨过来的么?”
  低头看她,那小女郎竟前所未有地如一只小猫般乖巧柔顺地靠在自己怀中,忍不住伸手抬起她下巴,“还冒充送水的小丫头……”
  突然想起自己想要娶她,竟是如此之难,“若你真就是个小丫头,可就……”心中想着,若她真是个小丫头,自己便立即带了她浪迹天涯去,可她偏偏是个官家小姐,还背了个被皇帝赐婚的沉重包袱……
  徐菀音软软地靠在世子爷胸前,脸颊上感到那人胸上的硬实和起伏,想起自己的来意,忽感娇羞难抑。
  又被他抬起下巴来看入了眼睛,听他说着那句“若你真就是个小丫头……”突然便鼓足了勇气,说了句“那你今日……便将我当个小丫头吧……”
  说完这话,满面绯红,连耳根子都红透了,实在难耐那羞意,又将下巴挣脱他手,脸儿又埋了下去不敢看他。
  宇文贽听她言语间有些不同寻常,这深夜里又来得如此蹊跷,心知她在徐府可能发生了些什么事,待要慢慢问她时,又见她那身衣裳又湿又脏,头发也淋透了,湿哒哒的,便搂着她来到浴房,让她先热热地洗个澡驱个寒,莫要又受了凉。
  徐菀音站在那热气腾腾的浴缸前,心中咚咚狂跳,羞臊得竟连身上的肌肤也红遍了,又带着些对未知那事的惧意,咬着细细的贝齿,身上一阵一阵地发抖。
  那世子爷却已自觉地出了浴房门,在门外说着:“菀菀,你一边好好洗,一边跟我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只听浴房内一阵水声响起,他的菀菀已进了浴缸,他心中一荡,咬着牙闭了闭眼,问:“你怎的这么夜深了跑出府,找到这处来了?是一个人来的?”
  “自然是一个人,这里可是我的地盘……”
  他忍不住微笑起来:“你的地盘,却是连把伞也不撑的么?定要淋雨淋作个湿透的花猫?”
  “你可知,郁林的家府宅门,都会在院墙根上,给猫儿留个进出的小门,方便它们夜里在府园里抓到蛇虫,可将蛇虫带出府外去吃掉,吃干净舔干净了再从小门回来……”
  “如此说来,我的菀菀今日里真是当了回猫儿,走的是那猫儿的小门?”
  “当了……两回。”
  宇文贽心中一紧,她果然是从家中偷偷跑出来的。看来她一回家便提了拒婚之事,也立即被徐家父母给拒绝了,能令她这般决绝地偷跑到自己这里来,看来徐家父母的态度很是强硬。
  “你又如何知道,我在这个院落?”
  “只有你这里还亮着灯,其它人可早都熄灯睡觉了……”
  “机灵鬼儿!只是,这般深夜里一个人淋着雨乱跑,这种事以后可不要再干啦。”
  “我可没有乱跑,这不是找你呢吗……你不高兴我来找你么?”
  “我自然高兴……自然高兴。”
  宇文贽岂止是高兴,他听着里头那菀菀,这回确是在放心大胆地沐浴,不再如上次在秦岭醉仙居时那般,因忌惮着自己,竟连衣服都不敢脱,草草洗洗了事。显是真心信赖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