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兰仔细检查了苏晓的透明文件袋：准考证、身份证、几只黑色签字笔、2b铅笔、橡皮、尺规，一样不落，反复确认了三遍。
  苏建国则把苏晓明天要穿的衣服熨得平平整整，是件舒适的纯棉t恤和运动裤，天气闷热，他还特意检查了风扇，确保能正常运转。
  “晓晓，别看了，早点睡，养足精神最重要。”李春兰推开苏晓的房门，声音放得比平时更轻。
  苏晓合上错题本，点了点头。该看的都已经看了，该准备的也已经准备完毕。
  她洗漱完躺下，听着窗外隐约传来的蝉鸣，以及客厅里父母极力压抑的、窸窸窣窣的走动声，渐渐进入了睡眠。
  相比之下，李春兰和苏建国几乎一夜未眠。
  两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生怕吵到女儿，连翻身都小心翼翼。
  脑子里胡思乱想，担心天气太热影响发挥，担心路上堵车，担心女儿突然身体不适……各种念头纷至沓来。
  六月七日，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是个晴朗却有些闷热的日子。
  李春兰几乎是在天亮的同时就起了床，钻进厨房。
  早餐是精心设计的，一小碗易消化的鸡丝粥，一个煮鸡蛋，几片全麦面包，一小碟清爽的拌黄瓜。
  既保证营养，又避免过于油腻，连豆浆都特意放温了才端上来。
  苏晓起床，洗漱，坐到餐桌前，看着父母眼下淡淡的青黑和强装镇定的表情。
  她心里明白，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地、认真地吃完了早餐。
  “东西都带齐了吗？再检查一遍。”苏建国声音有些沙哑。
  “都齐了，爸，妈，你们别紧张。”苏晓反而安慰起父母来。
  “不紧张，不紧张。”李春兰连连摆手，手却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出发的时间到了，苏建国亲自开车，李春兰陪同，一家三口向着考点驶去。
  路上车流比平时多了不少，都是送考的车辙。
  交警在考点附近疏导交通，设立了禁鸣标志。
  空气中仿佛都凝聚着一种庄严而紧张的气息。
  考点学校门口，焦急叮嘱的家长，默默背诵知识点的学生，维持秩序的老师，构成了一幅独特的高考众生相。
  苏晓下了车，深吸一口气。
  “晓晓，加油！正常发挥就行！”李春兰最后帮女儿理了理衣领。
  “别想太多，相信自己！”苏建国重重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千言万语都化在这简单的动作里。
  苏晓看着父母，露出一个让他们安心的笑容：“嗯，我进去了。你们回去吧，外面热。”
  她转身，汇入走向考场的学生人流中，背影挺拔而坚定。
  苏建国和李春兰没有离开，他们和无数家长一样，守在校门外，顶着渐渐炽热的阳光，目光紧紧追随着女儿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第一场语文考试开始了，校门外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家长们低声的交谈和焦虑的踱步声。
  李春兰和苏建国找了个树荫下的角落站着，一言不发，心却早已飞进了那间安静的考场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异常缓慢，李春兰不停地看表。
  苏建国则望着教学楼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女儿奋笔疾书的身影。
  他们想象着试卷的难度，猜测着作文题目，每一种可能都让他们心弦紧绷。
  终于，考试结束的铃声响了，家长们立刻骚动起来，涌向出口。
  苏晓随着人流走出来，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平静得让父母心里直打鼓。
  “晓晓，怎么样？题难不难？作文好写吗？”李春兰迫不及待地问。
  问完又后悔，赶紧找补，“没事没事，考完一门丢一门，不想了，不想了。”
  苏晓笑了笑：“还行，跟平时模拟考差不多。作文题目挺常规的，我按准备的结构写的。”
  听到女儿这么说，苏建国和李春兰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一点。
  他们不敢多问，赶紧拉着苏晓上车回家午休。
  下午的数学，第二天的理综和英语，流程几乎一样。
  当最后一门英语考试的结束铃声响起，意味着持续两天的高考，终于结束了。
  苏晓走出考场，夏日的阳光有些刺眼。她眯了眯眼，看着校门外瞬间爆发的喧闹。
  家长们如释重负的欢呼，考生们兴奋的尖叫或如释重负的叹息，拥抱，鲜花，整个世界仿佛从一场漫长的屏息中苏醒过来。
  她看到了人群中踮着脚、用力向她招手的父母。
  李春兰手里甚至还拿着一束小小的向日葵，那是她偷偷准备的，苏建国脸上的皱纹都笑得舒展开来。
  没有急切地问“考得怎么样”，苏建国接过女儿的书包，李春兰把花塞进苏晓怀里，然后一家三口紧紧拥抱在一起。
  “辛苦了，闺女！”
  “结束了，都结束了！”
  坐进车里，苏晓才真正感觉到，那根绷了整整一年，甚至更久的弦，终于松弛了下来。
  一种巨大的疲惫感和空虚感席卷而来，但更多的是卸下千斤重担后的轻盈。
  “晓晓，想吃什么？爸带你去吃大餐！”苏建国发动车子，声音里充满了喜悦和解脱。
  “对，想吃什么都可以！好好放松一下！”李春兰也附和道，看着女儿的眼神充满了心疼和骄傲。
  苏晓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想了想，说：“其实……我想先回家，好好睡一觉。然后……吃小姨店里的炸酱面。”
  她最怀念的，还是那份熟悉的、带着家和温暖味道的食物。
  李春兰愣了一下，随即眼眶微热，连连点头：“好，好！回家睡觉！我这就给你小姨打电话，让她给你做一碗最地道的炸酱面！”
  第111章 躺平开始
  车子平稳地驶向家的方向，窗外喧嚣的送考人群和沸腾的声浪渐渐被甩在身后。
  苏晓靠在椅背上，眼皮越来越沉，连日来积累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将高考最后一丝兴奋也冲刷得干干净净。
  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上的楼，怎么回的房间，只模糊感觉到母亲帮她脱了鞋，盖上了薄被。
  然后，她便坠入了一场漫长而深沉的睡眠。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期间李春兰轻手轻脚地进来过几次，想叫她起来吃点东西。
  但看到女儿睡得那么沉，呼吸均匀，脸上是久违的恬静，终究没忍心打扰。
  只是把温着的粥和小菜放在床头柜上，等着她自然醒。
  苏晓这一睡，就是整整三天。
  她像要把过去一年，甚至是整个高中三年缺的觉全都补回来一样。
  除了被生理需求唤醒，迷迷糊糊地去几趟卫生间，或者机械地扒拉几口父母端到床边的饭菜外。
  她几乎所有的清醒时间都用来延续睡眠。大脑仿佛自动进入了休眠模式，屏蔽了一切外界的纷扰和内在的思虑。
  第三天下午，苏晓终于在一阵腰酸背痛中悠悠转醒。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感觉全身的骨头关节都像生了锈，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在床上又赖了好一会儿，她才磨磨蹭蹭地爬起来。
  家里静悄悄的，她趿拉着拖鞋，在各个房间转了一圈，发现父母都不在。
  茶几上压着一张纸条，是李春兰的字迹：“晓晓，我跟你爸去你小姨店里帮忙了，晚饭就在那边吃。锅里有热着的包子和绿豆汤，饿了就先吃点。好好休息。——妈”
  苏晓看着纸条，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又带着点睡饱后的茫然。
  她走进卫生间，用温水洗了把脸，冰凉的水珠刺激着皮肤，才让她感觉真正清醒了一些。
  镜子里的人，脸色还有些睡眠过多的浮肿，但眼神里的疲惫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茫的平静。
  回到自己的房间，按下了电脑开机键，熟悉的启动声过后，登陆了qq，瞬间消息提示音像爆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屏幕右下角的头像疯狂跳动。
  班级群的消息已经堆积到了99+，苏晓点开，手指滚动着鼠标滚轮，大致浏览了一下。
  最开始的热烈讨论，果然集中在考题答案的核对上。
  “学神现身！数学最后一道选择题到底选c还是d啊？我快纠结死了！”
  “苏晓苏晓，物理那个电磁感应的大题，第二问的加速度是多少？”
  “化学倒数第二题的离子方程式，那个配平系数到底是啥？我好像配错了！”
  “呼叫学神！生物遗传题那个概率，是1/16吗？”
  各种@她的消息层出不穷，可见同学们考后对答案的狂热以及对她的信赖。
  不过这股热潮显然已经过去，后面的聊天内容就变成了各种放飞自我：
  “解放啦！！！今晚通宵打游戏，谁也别拦我！”
  “有没有人组团去旅游？海边走起啊！”
  “我妈说了，考完随我睡，我能睡到地老天荒！”
  “哈哈，我已经躺平两天了，啥也不想干，就是舒服！”
  苏晓看着这些充满活力的文字，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她想了想，在对话框里敲下一行字，发送了出去：
  “刚考完睡了三天，脑子已经不会转了，目前处于待机中。答案…我也记不清了。”
  这条消息一出，原本有些沉寂的群立刻又活跃起来：
  “哇！学神苏醒！”
  “睡了三天？！牛逼！我最多睡了一天就自然醒了。”
  “待机可还行，哈哈哈，看来学神也是凡人，需要重启。”
  “记不清好啊，忘了就好，别再想了，享受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