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作者:南锣鼓猫      更新:2025-11-11 20:06      字数:3070
  他淡淡开口:“基本确定了,杨桂芬就是这扇心门的主人。”
  经过这么一出刻意的刺激和试探。
  杨桂芬对空盒子的看重,以及被戳破谎言后的剧烈反应,已经将她的身份昭然若揭。
  肖靳言点了点头,摸着下巴分析道:“没错,不过,目前还有两个疑点没解开。”
  “一是昨天我在菜地里挖出来的那几块衣服碎片,到底是谁的,又为什么会埋在那里?”
  “二是胡旺祖之前一直在念叨的那张,被他藏起来的报纸。”
  宿珩垂眸,似在思忖。
  “202已经翻了个底朝天,那些空盒子也都检查过了,并没有找到任何报纸的踪迹。”
  徐林致听到“报纸”两个字,忽然眼睛一亮,提议道:“对了,报纸这种东西,会不会放在疗养院的资料室里?一般单位的旧报纸旧文件,不都喜欢堆在那儿吗?”
  宿珩闻言,不置可否,他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如果报纸是胡旺祖特意藏起来的,按理说,不太会放在公共的资料室。
  他反而看向肖靳言,问了另一个似乎毫不相干的问题:“你说,院长为什么会被吊死在办公室里?”
  肖靳言沉吟片刻,眉宇间带着几分思索。
  “要么,是他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秘密,被灭了口……”
  “要么,就是他做了什么让杨桂芬无法原谅,甚至恨之入骨的事情。”
  “但具体是哪一种……不好说。”
  宿珩默了瞬,眸光微动:“我想再回三楼,去院长办公室看看。”
  “行。”肖靳言毫不犹豫地应下,“我跟你一起去。”
  他又看向徐林致:“徐医生,你不是说资料室吗?你去那里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报纸。有什么发现,就叫我们。”
  “好……好的。”
  徐林致点了点头,虽然对院长那具被吊死的尸体,他心里还是有点发毛,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三人回到三楼。
  院长办公室那扇破烂的门依旧大敞着,里面的景象和他们上次离开时没什么两样。
  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干减肥影,仍旧孤零零地吊在吱呀作响的旧风扇上。
  尸体已经开始发黑,肿胀。
  腐败的恶臭扑面而来,比之前更加浓郁刺鼻,几乎让人窒息。
  宿珩向肖靳言递了个眼神。
  肖靳言会意,摸了摸鼻子,一副任劳任怨的表情。
  他从裤腿摸出那柄通体漆黑的短刀,也不见他如何蓄力,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如猎豹般纵身一跃。
  手中短刀寒光掠过,精准地割断了那根充当绳索的皮带。
  “噗通!”
  院长的尸体直挺挺地从半空中掉落下来,砸在积满灰尘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尸体已经完全僵硬,四肢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扭曲,像是已经死了很久的样子。
  宿珩捂着鼻子,强忍着那股几乎要冲破胸腔的恶臭,面不改色地再次示意肖靳言。
  肖靳言叹了口气,似乎对宿珩指派他干这些“脏活累活”,已经习以为常。
  他沉默地蹲下身,用短刀的刀尖,小心翼翼地挑开院长那件沾满尸水的衬衫口袋,以及他身上其他可能藏东西的地方。
  可惜。
  一番仔细搜寻下来,除了几张被揉皱的废纸和半包劣质香烟,并没有找到任何类似报纸的踪迹。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退出了院长办公室。
  看来东西并不在院长这里。
  隔壁资料室的门大开着,里面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窸窣声。
  他们走进去。
  只见徐林致正站在一堆杂乱的文件和蒙尘的旧物中间,脸上、头发上都沾了不少灰尘,正埋头在一堆旧报纸里费力地翻找着。
  他脚边已经堆了厚厚一沓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旧报纸。
  宿珩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份,抖开看了看。
  报纸的纸张早已泛黄发脆,上面刊登的都是些十几年前的陈年旧事,大多是些无关紧要的社会新闻和政策宣传,没什么特殊价值。
  徐林致抬起头,抹了把脸上的灰,表情有些泄气。
  “不行啊,我把这里可能藏报纸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找到这么几份旧报纸,日期也对不上,上面也没什么特别的内容。”
  显然,胡旺祖要找的那份关键报纸,并不在这里。
  肖靳言靠在门框上,并没有进去。
  他沉吟了片刻,说:“看来,这条线索暂时断了。”
  他看了一眼窗外依旧灰蒙蒙的天色,“现在急也没用,只能等晚上再说了。”
  他有预感,今晚比起昨晚,恐怕会更不太平。
  ……
  徐林致抹了把脸,灰尘混着汗,留下几道滑稽的印子。
  他从资料室里退出来,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颓丧。
  “看来这里是没有了。”
  宿珩却像是没听见,依旧站在那堆泛黄的旧报纸前。
  他弯下腰,修长的手指捻起下一份报纸,快速翻阅着。
  肖靳言看着他。
  只见宿珩的动作越来越快,几乎是一目十行,但他看的似乎并不是报纸上的内容。
  那双清冷的眸子,专注地扫过每一份报纸的版头和日期。
  肖靳言眉峰微挑,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他走到宿珩身边,也拿起一份报纸,目光落在报纸刊登的时间和期数上。
  这些报纸堆叠在一起,看起来很齐全,每一期似乎都有。
  但当宿珩将报纸一张张翻到大约七年前的时候,他的动作停顿了下来。
  肖靳言的目光也随之凝住,他从宿珩手中抽过几份报纸,仔细核对着日期。
  “七年前。”肖靳言沉声道,“这里,缺了11月份的第一期。”
  宿珩终于放下了手中所有的报纸,他抬起头,目光沉静。
  “院长办公室那份来访人员登记表上,胡文庭和胡文月,这两个名字最初出现的登记时间,就是七年前的11月。”
  肖靳言赞同道:“看来,七年前的11月,福山疗养院里,一定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和胡文庭、胡文月有关,直接导致了当时的杨桂芬,濒临崩溃。”
  宿珩微微蹙眉:“但为什么,心门直到最近,才彻底形成?”
  语气稍顿,他继续说道:“如果七年前就已是绝望的开端,这七年间,又发生了什么?”
  肖靳言沉吟道:“绝望和怨念,都是逐渐累积的。”
  “人就像一个容器,当负面情绪积累到一定程度,快要满溢出来的时候,就更容易被某些东西趁虚而入,或者说,更容易将内心深处的恐惧和执念,投射成现实。”
  宿珩却轻轻摇了摇头,似乎并不完全认同这个说法。
  “我觉得不止是这样。”
  他抬手,按了按心脏的位置,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之前被杨桂芬的绝望气息冲击时的沉闷感。
  肖靳言看着他,宿珩的脸色在晦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
  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疏离的眸子,此刻却异常专注。
  肖靳言知道,宿珩对这些负面情绪的感知,远比自己,甚至比任何清理师都要敏锐。
  他顺着宿珩的思路问:
  “你觉得,还有其他事情,加速了这种绝望的累积,或者说,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直接促使了‘心门’的诞生?”
  宿珩:“嗯。”
  他从资料室走出来后,脑中忽然闪过201病房里宋倩那张泪痕未干的脸。
  “宋倩……”
  宿珩缓缓开口,“如果那张人员登记表上的内容无误的话,她从七年前开始,每周三都会来疗养院看望宋明丽……”
  “那么,她或许会知道些什么。”
  肖靳言对此不置可否,他更实际地考虑到了另一个问题。
  “宋倩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而且对我们这些穿着护工服的人,抱有很强的敌意和不信任。”
  他眉梢微挑,看向徐林致:“徐医生,这件事,恐怕还是需要你出面。”
  徐林致微微一愣。
  肖靳言继续说道:“毕竟,你是医生,上午又帮宋明丽处理了伤口,她对你的信任度,应该会比对我们高一些。”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
  徐林致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交给我吧。”
  说完,他不再犹豫,转身便快步朝着楼下走去。
  看着徐林致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宿珩和肖靳言对视一眼,也转身离开了资料室。
  二楼。
  走廊的空盒子,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202病房的门紧紧闭着。
  门内,隐约能听到杨桂芬的说笑声,间或夹杂着胡旺祖时不时发出的几声含混不清的咕哝。
  那笑声听起来无比温馨,却在这阴冷压抑的疗养院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