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作者:蔓越鸥      更新:2025-08-28 08:29      字数:3336
  新鲜的氧气大股从口鼻涌进,凌槿君猝然深深吸了一口,剧烈咳嗽出来,又断断续续问他:“哥,哥为什么,为什么松手?”
  “勒死你我也得在这等死。”靳钰烦躁道,“滚开。”
  凌槿君不住咳嗽着,又闷闷笑出来,缠上来将他抱紧了,“一块死……不好吗?”
  靳钰理都不理他。
  “一块死多好啊。”凌槿君缠着他的脖子,好像天真的小孩讨糖吃,“为什么不继续了?哥哥。”
  “……你真是不正常。”靳钰实在没忍住,朝他怒吼道:“你脑子里到底有没有点正常人能理解的东西?”
  “哥是哪里理解不了?”
  “你说呢!”
  “我不知道。”凌槿君又笑,“不知道啊,哥哥。”
  靳钰深深闭了下眼,闹过这一场,只觉得疲惫地无法言喻,“起开,离我远点。”
  “为什么?”
  靳钰说:“你觉得我这样一个大活人无缘无故消失了会没人发现吗?”
  “那哥去说不就好了?”
  “说什么?”
  “说你愿意留在这,你想留在这。”
  “……”靳钰眉头皱得更深了,“你他妈几岁?”
  “不行吗?”凌槿君说,“其实我本来是想把哥哥搞得一无所有无处可去,就只能留在我这里了。”
  靳钰冷嗤一声,全然没拿他的话当真。
  “但哥你这么努力。”凌槿君说,“哥这么努力工作,我实在不忍心啊,怎么办?”
  靳钰冷冷说:“小时候纵着你,不是叫你长大这样给我犯浑的。”
  “那没办法。”凌槿君撑起身子,笑得很漂亮,“没有哥,我真的会死掉的。”
  傍晚时,凌槿君不知道从哪弄来个投影仪,在卧室放起了电影。靳钰没有心思看,也完全不想看。只有凌槿君相当开心,窝在他身旁,黏黏糊糊地依偎着,偶尔凑过来讨要两个吻。
  屋子里冷气打得足,凌槿君用一张大毛毯将他们两裹着。电影放到一半,凌槿君果然又不老实起来,偶尔讨要的吻变成黏在他面上不肯放,再接着一路吻下去。靳钰满脸冷漠地忍受他在脖子里胡啃乱亲,目光落在电影画面上,半晌,说:“你选这么个竹马相逢的电影,又是在提醒我什么?”
  凌槿君的动作停住了。
  靳钰的声音冷冷地响起来:“怎么,我又是忘了哪里亏待过你?”
  凌槿君没有再动了,埋在他脖子里沉默了会,片刻后说:“哥没有亏待过我。”
  靳钰冷笑一声。
  “我只是想你……”凌槿君的手指攥紧了他的衣角,“……别忘了我。”
  靳钰没有再搭理他了。凌槿君静了会,忽然扑上来攥住了他的脸颊,强硬地吻下去。靳钰皱着眉,断断续续叫他滚开。凌槿君不说话,拳打脚踢照单全收,脱去他的衣服,又像昨日那样滚在一起。
  “我只是想……想你记得我。”
  夜色中,靳钰听着他在自己耳旁不断地说。
  “不爱我,不愿意,是愧疚放纵还是什么都好,什么都好,没关系,只要在我身边就好了。”
  “不爱我也没关系。”
  “不爱我也没关系。”
  “……我爱你就行了。”
  第31章 31.链子的另一端
  我爱你就行了。
  这是靳钰昨夜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他睡过去的时候双眉紧蹙,神清不耐,是副想将凌槿君一巴掌扇出去的苦大仇深。凌槿君仔细洗干净了他,换了新睡衣,在他紧皱的眉心上轻轻吻了下,轻声说:“好梦,哥哥。”
  靳钰做了梦,梦到自己成了个很老的老人,落日黄昏时拄着拐杖坐在轮椅上,皱巴巴的脖子上还挂着个狗链,狗链另一头拿在凌槿君手里,他站在自己旁边,身形高挺,容貌还是一样的年轻。
  有路过的小朋友跑过去,经过他时好奇看他,指着他问旁边的大人,“妈妈,妈妈,那个爷爷为什么被链子拴着?”
  小朋友的妈妈叫她快走,“别指!那个爷爷是叔叔养的狗,狗不听话就得拴着啊,不然跑出去咬到你怎么办?”
  画面一转,夕阳散去,靳钰又变回了年轻时的相貌。他觉得自己脖颈上有点凉,梦境中昏昏沉沉一摸,手掌上一片红。凌槿君满脸鲜血的从他脖子里抬起头,满面笑意地对他说:“哥哥,你不听话就得拴着,我们以后再也不会分开了。”
  靳钰倒吸一口凉气,惊醒了。
  可见凌槿君的“好梦”基本等同于一种诅咒。
  凌槿君又坐在床头,一样背对着他,除了今天窗外天气阴沉,没有阳光,一切都跟昨天一模一样。靳钰不想惊动他,看了眼他的背影,重又闭上了眼。
  靳钰没有在精神病院呆过,也没有和精神病相处的经验。他闭着眼心烦意乱,心想凌槿君到底犯得是个什么病?吃药能不能掰回来?这疯子脑回路天生长得和别人不大一样,得照脑袋上开条缝才有可能扭回来。
  “哥哥,你醒了好久,为什么不理我?”
  靳钰一惊,猛地睁了眼,见凌槿君扭着头正看着他,,面上青青紫紫的痕迹更重了,唇角还肿着,更显得阴森森的。对靳钰说:“我好伤心啊。”
  靳钰瞪着他,和凌槿君阴沉的目光对视了一会,张口骂他:“你还没完了?”
  凌槿君好像没听到似的,自顾自问他:“哥今天想吃什么?”
  靳钰心累地望向天花板,片刻,他勉强坐直了,找出个还算体面的姿势,沉声道:“我们谈谈。”
  凌槿君笑着应:“好啊。”
  靳钰瞧着他。两天的混乱,靳钰短时间内消瘦了许多,两颊更显得没什么肉,眉目更深,头发长了,乱糟糟地搭在他眼皮上,可却奇异的完全不显颓废。
  靳钰眼神是亮的,背是挺直的,尽管两只手腕上都扣着链子,神情还是不见半点屈居下风的狼狈。他说“我们谈谈”,是真心实意想跟凌槿君谈谈,仍把自己放在上位。凌槿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他爱靳钰这幅样子,唇角勾起来,柔声应他:“好呀,哥想谈什么?”
  靳钰开口问他:“你爱我?”
  凌槿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嗯,当然了,哥哥怎么还这么问?”
  靳钰抬了抬手腕,引得铁链哗啦作响,“那为什么要这样?”
  凌槿君的回答很天真,也很疯癫:“我想和哥永远在一起。”
  “这是永远在一起?你想把我关一辈子?”
  “不行吗?”
  “你说呢?”靳钰叫他气笑了,“小崽子,你这算什么爱?拿个狗链一拴就是爱了?你这叫私欲。”
  凌槿君俯身过去亲他长了的头发,“哥头发长了,我给你剪头发好不好?”
  靳钰烦心地撇开了头,“少转移话题。”
  凌槿君亲着他的头发,轻轻说:“那哥原谅我吧。”
  靳钰:“……”
  他想了半天,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好半天说:“给我根烟。”
  凌槿君看了他会,取了烟盒自己点燃了,送到他嘴边。靳钰拿牙咬住了,恶狠狠磨着烟蒂,烟雾吸进来再吐出去,沉默着吸了大半根,才接着往下接:“我很早就和你说过,你父母那样是不对的。”
  凌槿君:“为什么不对?”
  “虽然现在人对正常的定义千奇百怪。”靳钰叼着烟说,“但要想算个正常人,你首先得会尊重别人,你这样尊重我了?”
  凌槿君的长发散在肩膀上,脑袋一动,就轻飘飘地垂下来,“我很尊重哥啊。”
  “你尊重哪了?”靳钰说,“妈的,你把我当人看了吗?”
  “哥是不喜欢链子吗?”凌槿君又来亲他,“没关系,等哥不想着跑了,我就不会再绑着你了,哥不用害怕。”
  靳钰冷冷地说:“那看来你得绑我到死了。”
  凌槿君顿了一下,慢慢抬起了脸,阴森森道:“哥哥,别说会让我不开心的话。”
  “他妈的!谁他妈成天能只说你爱听的话?”靳钰骂道,“你他妈是皇帝啊我还得三缄其口是吧。”
  他一时太激动,烟灰“扑簌簌”掉下来,弄脏了床单。凌槿君盯着那一小点灰白看了会,说:“没有啊,哥哥。哥哥说什么我都爱听的。”
  这个人格分裂的疯子。靳钰烦躁地深吸一口烟,有心想把烟头摁他脸上,可惜双手具被绑着,不好付诸行动。只好抬脚猛踹他一把,将凌槿君囫囵踹下了床,“快他妈滚。”
  凌槿君再爬上来,“哥不想谈了?”
  一根烟到了头,靳钰没搭理他。
  凌槿君将烟头从他齿间拿出来,摁灭了丢掉,“那吃饭吧,哥想吃什么?”
  靳钰懒得理他,也懒得开口,跟这么个类人猿完全没有交流的必要。凌槿君半喂半哄地喂他吃完了饭,在他唇蹭了下,靳钰还是没搭理他。
  傍晚时,靳钰获得了一小会自由,拴在床头的链子取下来,另一头拿在凌槿君手里,带着他在客厅的落地窗坐了会。凌槿君从背后将他抱着,小声问他:“哥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