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几秒后，柯志丞脚步灵活，踢中那人的小腿。
  恶徒首领单膝跪地，手上力道减弱，柯志丞趁机一个擒拿手，将他手里的刀卸去，一脚踢中他的肩头，解除危机。
  首领后仰着摔倒，砸进先前被他打破的玻璃碎片上，擦伤了皮肤，他抹了一把，用血洗脸。伸出舌头，尝到自己血的味道，露出诡异的笑容，这是神的救赎，他也要让眼前的人解脱。
  他胡乱地将脚底下的橱窗碎片扔向柯志丞，不顾手指割伤。
  一时闪避不及，柯志丞的脸留下一条明显的划痕。
  血滴下来的刹那，首领露出兴奋的表情。
  柯志丞看着他的方向，眼睛瞪得溜圆，巨大的恐惧让他脸色异常惨白像冰冻茉莉。
  “哈哈……害怕了，后悔了，你得到了救赎。”首领高兴地手舞足蹈。
  柯志丞朝着那人走了一步，意识到无论如何也来不及：“文少贤，你敢动手，我就不要你了。”
  枪声响起的刹那。
  在黑暗的会场划过一道流星。
  尖叫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抱头压低伸到椅子下，被剧烈的声音震动耳朵里充斥着翁鸣声。
  绚烂的光驱散眼前黑暗，反锁的大门被赶来安保人员从外面破开，纪律部队整齐的步伐带来安全感，宾客勇敢地抬头，弧形顶棚的百叶像花瓣一样开启，沐浴在日光里，灿烂绽放预示着劫后余生的希望。
  柯志丞在安保人员的护送中，踩着碎玻璃走下台阶。
  他目光一直停留在台下的那人。
  “要不要帮你叫救护车。”安保人员贴心询问让他回神。
  他的脚被玻璃扎破，每走一步留下一枚血脚印。
  柯志丞摇了摇头：“不麻烦了，我没事。”
  第79章 叔叔的教诲
  伤者被及时送去医院救治, 其中一些年长科技员和被吓到精神恍惚的女士，留下姓名和联系方式，就可以率先回家。
  柯志丞和涉及到暴力事件的前排宾客乘坐博物馆专属游艇, 回到市里配合办案的民警进行调查。
  北区分局老李，负责这起案子的问讯工作。
  “见义勇为，好样的，你保护了一名孕妇。”男人相貌粗旷声音却很温润：“你挺能打的, 干什么工作的？”
  柯志丞翻出一枚名片, 身份即是象征, 老陈硬塞进他口袋以防万一：“我是一名文身师。”
  老李接过, 觉得上面的图案眼熟。
  他身边那名年轻一点警员提醒：“几个月前刚开业的那家，连锁的。会聘用一些从我们这出去的同志，您让我们盯着。”
  老李砸嘴，就算是也不能当面说, 还是没经验：“呃……呃, 我知道了，你去给我杯子添点水来。”
  小警员低头扫了一眼：“这不是还满着。”
  老李手指有节奏地敲了敲桌面：“帮我换成茶水，行不行啊。”
  虽然看不懂, 但柯志丞感觉这应该是他们两人之间的某种暗号。
  果然那小警员回来的时候, 带着厚厚一摞关于柯志丞更多的背景资料。
  老李大致浏览一遍，其实当得知他是灵印纹身店的老板, 心里对他就有个大概预期。
  早些年出入纹身店的帮派分子, 虽然不再活跃, 但毕竟是常客，这些人出没的地方免不了纷争。
  要说这些人做的事和柯志丞完全没有干系，实在不能令人信服。
  不过，这些不是现在的重点, 老李放下档案：“你能跟我详细说一下，中环暴力事件发生时具体的情况吗？”
  面对这种询问，柯志丞驾轻就熟。
  那伙人是突然闯进来，当时……
  老李听了他的描述，和现场其他人的说法不谋而合。
  记录归档：“今天就到这，以后有问题还会找你了解情况，多谢配合。”
  柯志丞一瘸一拐停在了门口。
  李警官看着他脚上划伤，还挺佩服他的忍痛耐力：“还有什么问题吗？”
  他摩挲门框纹理，没有回头：“那群人的首领死了吗？”
  柯志丞心脏不规则地震动如同战鼓，害怕听到那个回答。
  “没有，像他们这种祸害命大着呢。”老李也是有感而发。
  “那就好。”柯志丞悬着的心终于有了着落。
  “这么一说，我倒还有一个问题。”老李起身，来到他的面前：“现场有人说听到类似枪声，你注意到了吗，或者有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
  柯志丞手扣进掌心攥紧：“我不知道，太黑了当时。”
  静穆的长廊，柯志丞拖鞋摩擦瓷砖，出来时，文少贤已经先一步，在门口等着他。
  柯志丞经过，头也不抬，走出警局，老陈已经等候多时。
  直接坐上副驾驶，柯志丞利落地关门：“开车！”
  透过挡风玻璃，老陈看见文少贤紧随其后也走了出来：“那小子……扔这儿？”
  俩人说话的功夫，文少贤坐进后排座椅。
  这一带不是居民区，建筑物稀少环境荒僻，轿车缓缓发动，高速行驶跑起来十分顺畅。
  “你们也是倒霉，碰上一伙神经病，那领头的据说住精神病院三次，天天说自己是神使，不过手下还一直有忠实的信徒，你看这怪不怪，疯子的话也有人信，除非是傻子。”
  老陈本想活跃气氛，不曾想点了炮仗。
  “停车。”柯志丞低声呢喃。
  老陈没有听清楚。
  “我让你停车。”他加重了语气。
  好在附近有一个广场，附带着公共车位。
  远处，一群老年活动中心的人聚在一起拆解舞蹈动作，配合着激扬的背景音乐。
  车停稳后，柯志丞像离弦的箭直接推门走了出去。
  老陈伸手没拉住，看了一眼后座满脸阴沉的男人。
  “你不追？”老陈手掌敲在方向盘上：“就趁这个机会分手也好，他嘴硬心肠软，你满肚子坏水，外冷心更寒，你俩不合适，走不到一起去。”
  “或许你说的对，我不适合他。”
  老陈很讶异他竟然没有反驳。
  “杀人竟然是那么简单的事，就差一点，我不正常。”文少贤想起当时的场景，血液还在沸腾，不是害怕而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老陈从后视镜中隐约看到一个孤独的灵魂，蜷缩在阴影中，用一根绳索把自己缠绕困住的野兽：“你知道我一直不喜欢你，但我跟你说句心里话，如果是我，当有人威胁到阿志的生命安全，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开枪。”
  深陷泥沼的人像是抓住了什么，文少贤抬眸。
  “保护自己爱的人，这是人的天性，本能。当然我们需要去寻求更妥善的处理办法，比如求助公职人员。”
  老陈除了经营公司业务，还是培育学员的讲师。
  “我说这么多是想告诉你，你没错，只是欠了一点考虑，所幸没有造成严重后果。那人还是个团伙老大呢，自己吓晕过去了。”老陈回头露出嫌弃表情：“你第一次开枪吧，没打中人，还得练呐。”
  从来没有被男性长辈教导的经历，文少贤每一个字都认真地听进去：“可是，他说不要我了。”
  “力量是用来保护身边人，如果你再有力量一些，就要保护更多的人，维护社会秩序，承担责任。一遇到点挫折就退缩，算什么男人。”老陈就是被驾驶座妨碍，否则肯定要朝着他的背后打一巴掌。
  “我懂了。”文少贤开门下车，走出一步又折返回来：“对不起，陈叔叔，没让你上船。”
  老陈点头，强压住怒火，语气变得尖锐：“够阴的，行了！”
  文少贤尴尬地回避目光，抻平衣服褶皱：“您慢走，我会带他回家。”
  “小文。”老陈叫住了人：“阿志是个干净人，就让他一直生活在乌托邦里，没必要走进阴影。孩子，你这么聪明，应该懂我的意思。”
  说出来可能不会有人相信，但文少贤最讨厌撒谎，尤其是对柯志丞。
  一直安静地走在他身后，中间隔了一米远。
  头顶杨树林叶子泛黄，被微风撕扯飘零，落在柯志丞的发尖。
  文少贤快走几步，伸手帮他摘掉。
  此时，柯志丞回头，转进了他的臂弯里。
  “我警告你，别再跟着我。”这个姿态自己像在他的掌握之中，柯志丞拨开他悬在耳侧的手臂。
  文少贤揉搓着手腕，被打得皮肤泛红：“路这么宽，我走我自己的，怎么说我跟着你，某人会不会管得太宽，旁人不知道还以为我是你听话的男朋友。”
  “不要脸了，是吧。”这是柯志丞搜肠刮肚能想到的全部脏话，一生气词穷的毛病又犯了。
  柯志丞抡起胳膊，凌厉的拳风吹拂那人额前碎发，视线交汇，一股电流刺激心脏，手指麻痹泄力松开。
  文少贤不费力握住他手腕：“舍不得？就那么喜欢我这张脸。”
  “放手！”柯志丞挣扎，推搡下却离得更近，呼吸缠绕：“文少贤，臭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