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作者:野阿陀      更新:2025-09-06 09:56      字数:3908
  
  她放下包袱,到不远处捡了些干枯枝烧火,这才坐下来休息,忽然想到刚穿来时这具身体简直是走一步路缓三口气,好在湛玚不知从哪里找到的药方子,喝了两月江愁余才感觉勉强好些,如果有生命值,那就是从岌岌可危的十到勉强保命的五十。
  饶是这样,江愁余也满足了,她从荷包里拿出一枚药丸嗅了嗅,似乎少了些苦味,她就着水一口服下,又探头瞧了瞧外头的天色,估摸湛玚不会来,她反锁门之后就躺下睡觉。
  该说不说,兴许是运动过的缘故,她一觉到天明,还早起烤了块馕吃,随后继续躺着。因着湛玚经常上山采药,山上木屋存放的粮食足够两人吃上七八日,也因此江愁余心安理得地继续躺着,等风头过去再下山。
  谁知第二日夜里,她正看话本入神,就听见外头的敲门声,她边趿上鞋履,一遍默念如果是湛玚,她一定要揍他。
  然而外头的人声响起,“余余,是我!”
  江愁余一开门,这人便风风火火闯进来,给自己倒了杯水缓了一口气,说道:“你们这屋子别说是那些巡查的人,就连我来过几回,也差点找不着。”
  她说完又反应过来道:“你阿兄不在吧?”
  那日王华清回去心中一直惴惴不安,虽然湛玚看上去不像那种会动手的男子,但她总觉得自家好友这位兄长不简单,让人瞧着发虚。
  “不在。”江愁余心想估摸被打了吧,见王华清掩饰不住的兴奋,于是问道:“你这般着急,可是出了什么事?”
  说到这个,王华清炯炯有神的眼睛凑过来,手指忽然攥住江愁余的手腕,指尖微微颤抖,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布衣袖渗进来。
  “余余,你之前在茶楼答应了我一件事!”她压低的嗓音带着兴奋,在这不大的木屋显得格外明显。
  “……没错,但是我不做……”江愁余试图挣扎。
  “我说了,绝对不是你想的那种事!”王华清便当她答应了,拉上人就走。
  ……
  两人下山之后未作停留,便转了好几个巷子,最后在一座宅邸的后门停住,门口守着两个小厮,王华清没有贸然上前,而是转头盯着江愁余的脸,略略沉思后,便从怀里掏出木盒,打开看是赭色的粉末,她用手沾了些便往江愁余脸上抹,同时小声道:“我们这次是镇守府的婢女,肤白容易叫人看出来。”
  王华清手上的动作不停,心中忍不住感叹道自己真是暴殄天物,两三下就把一张好好的美人脸整成烧火丫头。
  弄完之后,她将江愁余拉到身后,便大方走到那守门小厮前面,笑着道:“两位小哥,我们是王妈妈的人,不知可否通融让我们姐妹二人进去。”
  守门小厮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狐疑道:“你们两人眼生,倒是未曾见过。”
  王华清丝毫不怯,眉眼都没动,继续扯道:“我们是刚进府的,因为近日府中要设宴,王妈妈要帮衬夫人,大小姐身边离不开人,便只有吩咐我们两个去给大小姐采买脂粉。谁料罗敷斋掌柜去分铺收账,迟迟未归,我们这才耽误了些时辰。”
  她说着又往这两人手中塞了块碎银,“两位小哥辛劳,这便算我们的些许心意。”
  捏着碎银的一人掂量了下重量,便对狐疑的小厮说道:“都是做奴婢的,她们也不容易,不然放她们进去?”
  狐疑那人却冷着脸,“近来府中大事要紧,何管家特意吩咐我等要守好府门,若是出了事,便是我们兄弟二人的罪过。若是你们能拿出出府对牌查验,我们便放你们进去。”
  他这话一出,原先替她们说话的小厮脸色动摇,王华清暗道不好,脸色却没有变化,继续道:“王妈妈只吩咐下来,我们出府也是从西角门出去的,未有人要过什么对牌。”
  小厮些却冷了脸色,“既没有对牌,我们便不能放你们进去。”
  正当王华清不知所措时,紧闭的门从里打开,一位看上去颇为严厉的妈妈冷声道:“还不滚进来,大小姐正要用脂粉,你们两个倒好,这个时辰才回来。”
  两位小厮赶紧赔笑道:“王妈妈。”
  王华清眼神一亮,忙喊道:“王妈妈,是掌柜耽误,我们这才晚了时辰。”边说着就拉上江愁余迈上台阶,稳稳当当进了镇守府。
  落在后边的江愁余打量着这镇守府,层层叠叠的院落曲折幽深,空气中飘散着草木、泥土以及难以名状的香味,她有点想打喷嚏,不过看着来来回回奴仆脸上的得色,江愁余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王华清则晃了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道:“表姑,这镇守府真大。”
  王妈妈瞥她一眼,“叫我王妈妈,莫让旁人知晓我们的关系。”说着目光在江愁余身上转了一圈。
  “她不同,是我闺中好友。”王华清挡在江愁余面前,同时说道:“您不是不愿意帮我吗?”
  她原本便想的是托在镇守府的亲戚帮她混入府,也就是转了几个弯的表姑王妈妈,谁料她断然拒绝,王华清只得铤而走险,打算贿赂守门小厮。
  提及这茬,王婆婆气不打一处来,“我若是不来,便由着你胡闹,丢尽王家和你表兄的脸?”
  王华清一脸心虚地闭嘴,殊不知王妈妈也是头疼,她是镇守夫人的仆从,也是大小姐的奶嬷嬷,加之贺元良颇受镇守看重,她也算沾光,在这府中说得上话。
  除此之外,大小姐更是对贺元良一往情深,按理说,镇守应当是乐见其成,谁知前几日却转了心思,让大小姐好生收拾,今夜迎接贵客。
  如今大小姐还在屋里闹绝食,夫人拗不过夫命,饶是心疼亲女,也说不出什么话,而自己自然也想贺元良迎娶大小姐,这样自己在府中的地位水涨船高。
  事与愿违,王妈妈想着头愈发疼,只想回去歇着,便招呼了一个小婢女,“你带她们去换身衣裳。”
  小婢女喏喏应下,接过王华清同江愁余两人,便带她们去往后院。
  没了王妈妈,王华清越发大胆,直接问道:“不知府中可开宴了吗?”
  小婢女哪里敢搭话,急忙摇头,脚步匆匆地将她们带到后院某一间屋子,低声道:“这里有衣裳,两位姐姐换完便出来。”说完赶紧退出去。
  王华清摸了摸那粗布婢女衣裙,选了稍微滑顺的一套递给江愁余,“这一套你应当合身。”
  江愁余抖开那套衣裙,还想挣扎,王华清却像知晓她想说的话,赶忙将她退到木架里边,隔着布帘说道:“不会被识破的,而且就这一次,我们匆匆看完便出来。而且你不想见见这位名满天下的少将军吗?”
  江愁余还真不想,按照前世的经验,还是话本里的纸片人最好,没听过见光死吗?
  不过话语在唇齿间滚了几滚,终究被好友脸上的执着给堵了回去,化作悄无声息的叹气。
  王华清飞快地换好衣裳,还转过身地替江愁余系着腰间那根的布带,又重新梳了两人的发髻,尝试掩饰江愁余过分惹人的美貌,“稍后我们垂着头,只负责侍候添酒,没人会注意两个小婢女。”
  见江愁余还不放心,她才继续道:“安心,表兄也在席间,若是有事,他也会替我们周旋。”一幅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模样。
  江愁余:……为你表兄发声。
  于是,两人便出了房间,由小婢女带着去了宴厅。
  无数琉璃灯盏悬于回廊、缀于花树、浮在曲池之上,烛火透过剔透的琉璃壁,两人垂着头沿着回廊走,忽然骤然响起一阵清越的琴声,即使是江愁余未学过琴,也听得出来抚琴之人的情思。
  掀开暖帘,王华清和江愁余随着其余仆从分成两列,如同鱼流入海般悄然站在众位宾客之后,江愁余看了眼前面的紫檀矮几上早已放满琳琅满目的佳肴。玛瑙碟里,金黄的橙盏托着莹白的蟹肉。她伺候的这位宾客小心翼翼送入唇间,满足地喟叹一声,又端起了青玉酒杯浅酌。
  而席中间的抚琴之人身姿窈窕,乌发如云,仅用一只初绽的玉兰簪挽发,再无多余珠翠,却更是衬得肤光胜雪,想来这便是镇守千金。
  她半垂着头,眸光却忍不住往席间一方瞧,江愁余循着一看,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那一座的男子身着雪青绸缎长袍,面容疏淡,难掩好颜色,而王华清站在他身后,神情难看得憋不住,江愁余便猜到此人正是贺元良。
  主位上的人略显富态,席中众人祝贺,他也只是匆匆回谢,目光落在暖帘之上,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柴雪寇奏完一曲便由着身后的侍女小心翼翼将泛着幽光的古琴抬走,自己则坐在贺元良上方,她伸出玉手举起杯盏,红晕微开,侧头对贺元良道:“还未来得及恭贺大人金榜题名。”
  贺元良亦举起杯盏道:“多谢柴小姐。”
  虽是笑着,人却没有再多一句话,柴雪寇心中一黯,也不再搭话。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烈。席间开始行酒令,笑声一阵高过一阵。江愁余站得有些累了,而且腹中空空,正准备找个时机开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