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澄点头：“还有事。”
  “那我跟你一起走，”周鹤暄立刻开始换衣服收拾东西，“今天本来就该去……就该去勤工俭学的。”
  方澄很有耐心地等着周鹤暄收拾好背包，将道具交给要坐大巴回去的同学，跟着周鹤暄一起往外走。
  “真不想逛啊？”
  “不感兴趣。”
  “小屁孩还挺酷。”方澄笑了一声，“不过我要回学校，今晚可能不回家了，你到家以后先把脸好好洗一下，再休息休息，懒得跑直接住我那也行。”
  周鹤暄的心里骤然有些失落，撇撇嘴噢了一声。
  周鹤暄拎着塑料袋打开了门，尽管方澄说了今晚不回，他还是买了水果，权当以防万一。
  方澄仔仔细细和周鹤暄讲了要怎么先乳化再卸妆再用洗面奶，周鹤暄觉得麻烦，可是方澄说的话他每一条都愿意照做。
  洗脸的时候周鹤暄的手机响了几下，他擦干了手才去看，是汪思锐的消息，贴过来一个链接，附言“小暄子你火了”，接着又是一个链接，附言“橙子也火了”。
  周鹤暄点开下面说方澄的链接，白大的校内论坛，顶楼是几张拍得方澄在舞台时候的照片，楼主起的题目叫【全场最美妖法谁赞成谁反对】，下面有人评价说可惜是顶包的服装道具不够精细，有人说方澄动作太标准了绝对练过救场就是噱头，还有人PS了无妆版素颜真容据说百分百还原，周鹤暄查看了一下原图，和方澄一点也不像。
  白大的学生去了今天漫展的有不少，想去没去成的更多，才一个多小时帖子的回复就破了百。
  周鹤暄一条一条地看下去，看到“曾经我以为我喜欢妹子，现在我还是喜欢妹子，只不过已经不再挑剔是真妹子还是装妹子了”的时候皱了皱眉，再看到“6666，这不得让寝室的兄弟们轮流爽爽”之后果断点了举报。
  周鹤暄把评论拉到末尾，举报了七八条对着方澄意淫的露骨留言，心情不太好，退出链接回复汪思锐：“评论里什么乱七八糟的，真猥琐”。
  汪思锐没回，周鹤暄猜他忙着和基友玩，往上拉了拉聊天记录，是汪思锐传来的几个视频。
  周鹤暄点进视频，调大了声音架在茶几的支架上，转身去厨房洗抹布。
  打扫卫生这一块，一向是扫得越勤屋里越干净。
  周鹤暄擦了一圈下来，抹布没沾上多少灰，视频里剧情的片段也过去，两个男主角纠缠到一起，从亲吻开始。
  画面中的两个人连浅浅的试探都没有，一下子吻得太湿了，还炫技一样来回歪头给唇舌特写，周鹤暄不是很喜欢。
  不如说他连在片子里看到吻都不喜欢，A的也不喜欢，正常的电影还可以。
  周鹤暄总觉得，吻是带着循序渐进的感情的，不能分给不喜欢的人。
  周鹤暄伸手将时间轴往后调了调，男主角们开始宽衣解带，周鹤暄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觉得汪思锐这个人审美有很大问题。
  汪思锐推来的是一部日本片子，很诚实的没有一点滤镜，两个人长相已经跌破普通的下限，身材居然也是腰长腿短。
  手机里传出不和谐的叫声，比女生要少，要厚，要低沉，掐着嗓子装出来一些鼻音。
  周鹤暄退出视频，点开了另外一部。
  这一部是韩国片，相当之直白，上来两个人就只穿了内裤和T恤，身材和脸倒都是上乘，于是周鹤暄没有不耐烦，饶有兴致地从头看到尾，结论是这两个人怎么撞个几分钟就要换姿势，看着就累。
  接下来周鹤暄将欧美国产当成BGM打扫完整间屋子，把水果切好，在冰箱上贴好了便利贴。这里比宿舍安静很多，网络环境也好很多，但方澄不在，周鹤暄还是待不下去，背起书包回了宿舍。
  白城的十一月已经不再有超过二十度的天气，接连几场雨下来，到中旬时直接跌破十度，除去几个不怕冷爱耍帅的小男生外，人人都穿上了厚的长袖长裤。
  COS大赛的成绩在光棍节前一天公布，白大动漫社拿到了铜奖，大家感觉很不错。
  周鹤暄的学生会申请也批了下来，许是因为专业的原因，被分进了信息资源部，方澄给他搭了个简易小程序的框架，周鹤暄花了一周根据实际情况完善下来，工作变得轻松很多。
  周鹤暄依旧每周两天去给方澄打扫房间，门口的保安和超市买水果的阿姨开始主动和周鹤暄打招呼，有时还会和眼熟的大爷大妈闲聊两句，经常在楼下玩耍的小孩子也会撒着娇喊他哥哥，周鹤暄混得比方澄还像这个小区的人。
  对于周鹤暄来说，日子像白开水一样平淡，对于汪思锐就有点不同——漫展之后关于他的帖子在白大论坛上大爆，尽管大学生群体是对新文化接受度最高的一批人，同性的性向仍旧有许多人不能理解，一时之间骂战四起，也不知道谁把汪思锐的联系方式贴去了外部社交平台，电话和短信的骚扰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汪思锐被迫换了号码。
  最让人害怕的还是有几次汪思锐去校外吃饭买水果被人堵住，其中一次落了单还被动手打伤，尽管抓到人也通报了处分，还是闹得汪思锐情绪消沉好几天。
  周鹤暄主动提出以后和汪思锐一起走，丁雨沉和郝文民能陪的时候也陪着，好朋友挡得住恶意的铁拳挡不住流言蜚语，校内校外都传得很难听。
  汪思锐说自己不在意这些，周鹤暄是信的，可是不在意也不代表不会受到影响。
  上个周末汪思锐的父母特意从外地赶过来陪了他几天，又请寝室的人一起吃饭，说感谢对汪思锐的照顾，周鹤暄谦虚地弯着腰和汪思锐的父亲碰杯，一边喝着饮料一边又情不自禁想到了方澄。
  前段时间周鹤暄对方澄的想法有理不清的怪异，现在他可以总结为是刚上大学遭遇人生中第一次环境大动荡引起的，自从感觉已经习惯了大学生活——尤其是方澄也忙碌起来、两个人不太见面之后，周鹤暄整个人稳定了很多，冷静下来思考了一下，其实方澄也不太像暗恋自己的样子。
  见过汪思锐的父母之后，周鹤暄又开始断断续续有想要黏着方澄的念头，他想，如果方澄的父母也能和汪思锐的父母一样，方澄现在会不会也是汪思锐的样子？
  ——就算有再多外界恶意的刺，家庭都是属于他的、最遮风挡雨的盾。
  第23章 要来看我比赛吗
  有这样的盾牌，方澄就不需要自己造壳了。
  周鹤暄数度拿起手机又放下，方澄很忙，太忙了，忙到家都很少回，周鹤暄知道，他不该放任自己的情绪去打扰方澄。
  又纠结了一周，篮球社恰当地送来了一个好由头：体大的学生会外联部拉到了一个商场赞助，在高校区最大的商场门口举办街头篮球，报名队伍不限，白大篮球社受到邀请，社长兴致勃勃地在论坛上发了消息呼吁大家尤其是可爱学妹漂亮学姐前去观看，又有帅哥挥洒汗水又可以在折扣期愉悦购物，甚至还浮夸地印了宣传海报，上场的五人美其名曰“首发阵容”。
  周鹤暄球技不错，自然在“首发阵容”的名单里，宣传单都发到了方澄的教室。
  这时候再去问一句：“方澄哥，你要来看我比赛吗？”就非常自然而然了。
  方澄面前是密密麻麻的代码，旁边是散发着三天没洗澡的异味的许逸。
  许逸看着方澄把偷偷藏起来带回机房的宣传单折叠起来贴在自己笔记本屏幕侧边，海报只露着周鹤暄的那一部分，酷帅酷帅的小男生半侧身对着镜头似笑非笑，有那么点不着调的痞气。
  许逸有点无语。
  方澄看着周鹤暄的海报出了几秒的神，他有四年没看过周鹤暄打篮球了，最后一次偷窥还是在高三的末尾，现在回想一下，那个时候的周鹤暄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野小子。
  不知道十五岁的周鹤暄是怎么把十八岁的方澄迷得神魂颠倒的，就像二十一岁的方澄不知道为什么十八岁的周鹤暄还是把他迷得云山雾绕。
  许逸打了个哈欠，站起来去咖啡机续杯：“不给你的情郎哥哥回消息啊？”
  “就算是情郎也是弟弟。”方澄面无表情地吐了一句，视线转回屏幕，“恋爱哪有学分重要。”
  “没错啊！智者不入爱河，寡王一路硕博！橙子啊，你……”
  “你不是寡王，怎么也一路硕博了。”方澄探头看了许逸一眼，“给我冲包速溶谢谢。”
  许逸很是无奈，抿了一口还泛着泡沫的咖啡：“这可是瑞典进口的咖啡机，磨得是我导好几千的咖啡豆，你怎么就对那十几块的工业废料感兴趣。”
  方澄没答话，过了一会儿道：“我这拒绝连接了。”
  许逸头也不回：“你ping一下。”
  “cmd？”
  “嗯，两边的容器都试试。”
  方澄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道：“鹤暄也接触过这个。”
  许逸有点奇怪：“他不才大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