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方澄点点头，“他好聪明。”
  许逸笑了一声，相当之自负地挺胸：“你往前看看，全世界最聪明的人站在这里。”
  方澄向他投去了相当之鄙夷的视线。
  许逸一向厚脸皮不在意，撕了包速溶咖啡倒在一次性杯子里，又倒了两盒奶精一盒黄油，背着身道：“哎，你们毕业论文的题目发了吧。”
  “早发了。”
  “你选题了？”
  方澄叹了口气：“这个项目弄完再选。”
  “哎你也别太累了……我导现在愿意让我带你你应该知道他什么意思，研究生的事不说十拿九稳也有七八成，你本科毕业可不能出问题。”许逸搅合了一下咖啡，端到方澄的眼前，“我当年就是，为了讨好我导，本科论文一拖再拖，就改了两次，答辩的时候说到一半就被打下来要二辩，差点脱一层皮。”
  方澄点头，接过咖啡抿了一口，手机上和周鹤暄的对话界面没关，又顶上来一条消息：“你要是忙就算啦，学业为主！”
  许逸歪头看了看，为周鹤暄鼓掌：“情哥哥好一招以退为进，下面就看方澄方大侠如何招架！只见他拿起手机——”
  方澄瞪了许逸一眼，回复周鹤暄：“我尽量去，不能保证每场都到”。
  周鹤暄消息飞快：“这周六下午第一场能来吗？我怕我直接被淘汰了”。
  方澄被周鹤暄逗笑：“这么没自信还想让我看啊？”
  “想让你来和有没有自信没关系”。
  方澄看着手机，周鹤暄又发来一条：“方澄哥，你还没见过我打篮球吧？可帅了，比出COS帅多了”。
  方澄心想我见得可太多了，手上回复有空一定赶到，还是没有把话说死。
  许逸坐回电脑前嗤笑一声：“你就钓吧，我赌一千块钱，周六你就算背着电脑在场地搭环境、你爬也要爬过去。”
  方澄笑骂了一声放屁，心里却知道许逸说的是真话。无论理智怎么要求方澄不要陷得太深、不要爱得太卑微，方澄依旧会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越加无可自拔，他也按着胸口劝说过自己，暗示自己只是喜欢“喜欢周鹤暄”的感觉而已，是靠着自己的想象在不断美化与周鹤暄之间的关系——那是弟弟的好朋友，是直男，是不会给方澄任何回应的人。
  没错的，周鹤暄的比赛，方澄就是爬也要爬过去。
  参加篮球赛的高校队伍一共十八支，超乎想象的多，主办方为了让比赛打得好看点没有公开抽签，大家看到体校和体校在一起、文校和文校在一起的对战名单，也能知道是做了手脚。
  不过这样对不招体育生的文化课大学的队伍来说更有参与感一点，体校生之间早就是打惯了比赛的，觉得欺负文弱书生没意思，故而谁都没有意见。
  第一轮十八进九打两个整天，商场非常豪气地在门口架起两个篮球场地同时比赛，这边看累了还能看看那边，两边都不想看了——往左右走，还有四排罗列整齐的卖货小铺等着。
  周鹤暄说他们最后上场不用着急，方澄没估好时间，来得晚了点，到地方的时候白大和师大已经打过一节了，两边场地围着一大圈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有，方澄倒是一眼就看见了周鹤暄，可惜挤不进前排。
  今天方澄稍微打扮了一点——他仗着没人认识，估着现场人多，胆子大了一些，把自己浅色的头发烫成微卷，戴了浅咖色贝雷帽和银色半包镜框，内加绒的白衬衫外一件浅灰色白条纹夹克配同色系裤子，袖口领口都带了金属装饰，领口的小扣还用链条连在一起，随着动作顽皮地晃来晃去。
  最大的硬伤是这一身有点冷——方澄念叨着美丽冻人美丽冻人，看似很酷地把手插在口袋里，实则攥紧了里面的暖宝宝。
  场上的周鹤暄就不同了，宽大的运动服怎么看怎么灌风，上半身好歹套了黑色打底，然而袖子全被撸到臂弯以上，下半身只有右腿穿着护膝，动作之间筋肉绷直拉出一条条纹理。
  是个大人了。
  方澄咽了口口水，转脸去看比分，眼下
  第二节开场不久，师大被白大压了一大截，看来不会有什么悬念。方澄再把脸转回来，视线和周鹤暄撞个正着。
  周鹤暄万没想到方澄会穿成这样，愣在原地，被一球砸在肩膀上才醒过来，不在状态给对面送了分，队友埋怨几句，周鹤暄低头认错，视线还是不住往方澄身上瞟。
  太好看了——某种意义上，方澄和赵腾飞有些相似的外在特质。赵腾飞在高中里被不少女生倒追过，同班的无缝衔接谈了四个，然而赵腾飞不那么耐看，带着市井烟火的俗气，方澄的好看兀自含着一股气质，和赵腾飞有着相似的轮廓，但处处透着精细，有点像高不可攀的星辰。
  周鹤暄有些烦躁，方澄穿得像个小明星，这样走在商场里，肯定会被搭讪要联系方式的。
  方澄不知道周鹤暄的心态变化，他面前人太多，远远看了一阵发现周鹤暄的球风和小时候不太一样，变得凶狠又霸悍，充满攻击性，方澄想看清楚点，绕着球场走了半圈，试图找个人少方便观看的角度。
  方澄绕到铁栏门口，这个位置有篮筐和厚的门框挡着，人稍微少些，视野过分不好，方澄弯了弯腰找角度，意外看见替补区坐着一个熟人。
  汪思锐。
  方澄心中警铃大作，他下意识心虚起来，赶忙要躲，不想动作太大撞到人，对方骂了一句，声音有些大，汪思锐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
  方澄催眠自己说今天这一身打扮应该不会被认出来，汪思锐没给他溜走的机会，笑着站起身，大大方方朝他走了过来：“橙子，好巧啊！”
  方澄只好和汪思锐打了招呼，面不改色地撒谎：“我来逛逛，没想到看见鹤暄打球，凑个热闹。”
  周鹤暄没少在寝室给方澄打电话，汪思锐知道他们关系好，彼时不疑有他，今天看了方澄这身打扮，汪思锐心里突地跳了一下。
  简单来讲，GAY达动了。
  汪思锐拉开门让方澄进了场地，又非常之贴心地措辞介绍说是之前玩COS认识的学长，休息区的几个人觉得方澄好看多看了几眼，又纷纷开起玩笑，说帅哥果然和帅哥玩。
  第24章 习惯
  汪思锐心里叹气，借着话题，帮方澄打岔糊弄过去了。
  恰巧
  第二节比赛结束，周鹤暄早看到方澄进场，隔着老远先挥了挥手，径直往休息区走过来。
  刚剧烈运动完，周鹤暄额头和满是豆大的汗珠，沿着侧边轮廓滑至下巴又滴落下去，他笑着开了口想喊人，汪思锐先抢白一句：“想不到吧小暄子，橙子今天也过来玩了。”
  周鹤暄不解，想说什么想不到，人明明是他叫来的，又瞬间明白，别别扭扭地道：“橙子……哥，你不冷啊？”
  方澄笑了笑，扔了包纸巾过去，眼神没什么焦距：“我看你冷，擦擦汗。”
  周鹤暄接住纸巾，弯腰拎起自己的厚外套丢在方澄身上：“我不冷。”
  他看方澄想拒绝，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扒拉出自己的背包，翻出一件外套：“我多带了。”
  方澄低着头，慢吞吞将周鹤暄的外套披在身上，周鹤暄看着还不满意，撑坐起来，扯过衣服，帮方澄把拉链拉起来。
  顺畅的塑料拉链一下没有停顿地到了头，周鹤暄的手指离方澄的下巴只有一厘米，他看得到方澄包裹在自己外套下的胸口有些不自然地起伏着，接着喉结动了动。
  “方……”周鹤暄抬起眼，方澄正看着他，乌黑的瞳仁中全是他。
  周鹤暄有点说不出话来，方澄先反应过来，身体向后缩了缩，小声道谢。
  周鹤暄低低地嗯了一声，坐回原位，没一会儿对旁边的人道：“我下半不上了，你打吧。”
  替补的人被他吓了一跳：“你受伤了？”
  周鹤暄摇头，方澄也看过来，疑惑地问他：“怎么不打了？”
  周鹤暄抿紧了唇没回话，过了一会儿掏出手机来给方澄发消息：“你今天太好看了”。
  方澄疑惑地回了个“？”过去。
  “汪思锐都认出你来了，”周鹤暄打字飞快，“你现在已经不怕会露馅了？”
  方澄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今天他确实胆大得不像样子，原本除去被周鹤暄要求的那几次之外，只有去酒吧、漫展玩，或者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才会稍微打扮一下。
  可是今天呢？今天周鹤暄没让他这样做，他反而做得更夸张了，说不上是为了讨好周鹤暄还是怎样，现在好像有些弄巧成拙。
  周鹤暄也没催方澄回复，看着替补过去说这边要换人，他只是单纯认为自己应该守在方澄身边，他应该做方澄的壳，谁来搭讪都不行，谁多看一眼都不行。
  让汪思锐发现不算祸事，就怕今天有谁注意到方澄了，记住了，把“认识汪思锐又认识周鹤暄”和“玩过COS并且叫橙子”结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