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作者:阿猫仔      更新:2025-09-08 08:21      字数:3375
  方澄捏着筷子的手僵住了,他轻声问:“你有喜欢的人啊?”
  郑新茗和周敬耘端着第二锅饺子出来了,周鹤暄没再回话。
  方澄想,应该是默认了。也是的,这个年纪的小男生,怎么可能没有个喜欢的人,周鹤暄一直单身,没提起过,方澄猜测约莫是在暗恋,好面子所以才不开口。
  电视机里开始播放倒计时,桌上的人一起抬起头往客厅看去,方澄看着周鹤暄的后脑,心想,没必要再去问Geraldine了。
  倒计时结束,郑新茗第一个举起饮料杯:“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四个杯子碰在一起,四张脸上满是笑容。
  窗外还是有人偷偷放了礼花,单薄的爆炸声震在方澄的心里,新年的第一分钟,他忍住了,没有去看身边的周鹤暄。
  周鹤暄洗完澡出来,方澄还坐在沙发上和郑新茗聊天,时间都快一点半。
  周鹤暄走过去催:“妈,别和方澄哥聊了,他明天不还得早起呢。”
  大年初一周鹤暄一家中午要在郑新茗娘家吃饭,周敬耘说上午先送方澄回去,照今天堵车的情况,估摸八点半就得出门,方澄都还没洗澡,已经没几个小时好睡了。
  “是,不聊了不聊了,看我,还是上年纪了,说起年轻时候的事儿就上瘾。”郑新茗揉揉眼睛,让周鹤暄给方澄拿身换洗的衣服和毛巾浴巾。
  周鹤暄早两天就准备好了,都是直接从方澄家里带过来的方澄自己的东西,还是方澄亲眼看着他收拾的。
  方澄接过周鹤暄手里的塑料包往浴室走,和郑新茗说了声晚安。
  周敬耘忙了一天累了,第一个就洗澡睡下,周鹤暄替代方澄坐到郑新茗旁边,发现郑新茗眼圈有点泛红,赶忙问:“妈,怎么了?”
  郑新茗叹气,闭上了眼睛:“没怎么,小暄啊,你觉得爸爸妈妈好吗?”
  周鹤暄没有丝毫犹豫:“当然好了!”
  “是吧,我也觉得我们挺好的。”郑新茗睁开眼,一脸认真地点头。
  周鹤暄为刚才自己的真情实感感到无语,正要开口,郑新茗却说:“你方澄哥就没你这么好。”
  周鹤暄马上明白了:“你们聊他小时候的事了啊?”
  郑新茗又叹了口气:“是呗,毕竟那时候我和席梦娜关系挺好的,小方澄你没见过,还没椅子高,那个时候就瘦瘦的,不过小时候黑,没现在这么白,戴个红色的小帽子,席梦娜忙的时候就把他放传达室,他也乖,在那看油印的复印机,一看就是一整天,有时候好奇摸了,油印子黑黢黢的沾得满身满脸满手,席梦娜见了就要打,都是我跟着劝。”
  周鹤暄认真听着,却想象不出来。
  “方澄小时候他家里没什么钱,也没人管,他爷爷开小卖部,爸妈上班很少回。有一年白市下大雪,我记得,那年雪都能没过我半截小腿,方澄奶奶出门买菜了,他午睡起来家里没人,那么冷的大雪天,小孩儿只穿秋衣秋裤光着脚就跑出来了,哭着到处找人……”
  郑新茗声音有点哽咽,似乎是不打算再说了,周鹤暄蓦地伸出手来,拽住了郑新茗的袖子。
  “然后呢?”
  郑新茗回头看着周鹤暄,周鹤暄也看着她,执拗地问:“妈,然后呢?”
  郑新茗不太明白为什么周鹤暄要对方澄小时候的事情刨根问题,不过她确实很心疼方澄,想到平时方澄孤孤零零的,周鹤暄会照顾人、又和方澄亲近,以后能互相关照一点也好,便讲了下去:
  “然后他奶奶买菜回来,以为孩子丢了,还怕方佳旭怪她,不敢报警,喊回来方澄爷爷,两个人费了好大劲才找到方澄,也没带去医院看看,关回家里一直骂他乱跑、说他丢人,方佳旭最不是东西了,一到家听说了以后不由分说打了孩子一顿。因为这事席梦娜也被方佳旭和她公公婆婆好一顿骂,后来只能天天带着方澄上班,可是我们那个工作哪允许她搞这种特殊……席梦娜工作不顺心的时候就指桑骂槐地摔东西,说什么拖油瓶不懂事,早知道要丢直接卖给人贩子还能换钱,方澄就在旁边写作业,我抱着他,捂着他耳朵不让他听,他就乖乖的,被席梦娜关去杂物间的时候也不闹,我把他从杂物间放出来,问他在这里难受不,小孩儿还和我笑,说这里最好了,可以一直看到妈妈……”
  郑新茗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那个时候……妈生下你两年多,每天心思都不在单位,只想回家抱着我的孩子,天天亲、天天看,怎么爱都爱都不够,我想不明白,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舍得这么狠心呢……”
  郑新茗嗓子发酸,周鹤暄伸出手抱着自己的母亲,眼睛也有些红了。
  “妈,我以后会对方澄哥好的,过去都过去了,你别难受,别哭了,大过年的。”
  第45章 赵腾飞
  周鹤暄轻轻拍着郑新茗的背,柔声劝抚着,郑新茗也抱住周鹤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强打精神笑了一声:“妈倒不是难受过去的事儿,今天超市里……唉,反正我就是觉得这个小孩儿可怜,不知道怎么,刚刚脑子里就冒出这件事来了,知道不应该和他说,嘴里不受控制,偏要提起来这个事跟他讲。方澄说他对这些没什么印象,没什么感觉,我才觉得难受了。”
  郑新茗把头靠在周鹤暄的怀里,握了一下周鹤暄的手:“他真忘了,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忘了……不重要的事情才能轻易忘掉,方澄这孩子小时候一直被这样对待,习惯了才会记不得。”
  ——“我难受的不是这一件事而已。”
  “我明白你的意思,妈。”周鹤暄轻拍着郑新茗的后背,语调是柔和的,牙根却在郑新茗的头顶渐渐咬紧起来。
  ——令人难受的,是方澄二十一年来经历的全部人生。
  大年初一,周敬耘在驾驶位困得哈欠连天,郑新茗在副驾驶睡得东倒西歪。
  周敬耘看着后座闭目养神的周鹤暄,嘴里不免抱怨:“你要是有个本多好,今天副驾驶睡的就是老爸了。”
  周鹤暄的魂更不在身体里,半夜和郑新茗说完话周鹤暄几乎一夜没睡,后来还神经病一样,靠在方澄睡着的客房门口坐着发呆,一直到天都蒙蒙亮了,听见周敬耘要起夜的声音才慌里慌张跑回自己房间。
  估计方澄昨晚睡得也不好,一直歪在一边没什么精神。
  他们出来得早,路上没怎么堵车,只在进方澄家小区的时候排了阵子队。
  周敬耘没进地下车库,把车停在方澄家楼下,招呼周鹤暄下车帮方澄搬东西。
  郑新茗一定要给方澄带昨天的饭和饺子,估摸着不会有人给方澄送年礼,还拿了一篮水果一盒点心一盒坚果,方澄自己肯定是抗不上去的。
  两个人大包小包挤进电梯,方澄还没来得及说话,周鹤暄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可是四只手都占着,根本没法接,周鹤暄很无奈,方澄抿嘴笑了笑。
  来电话的人非常持之以恒,一个未接就继续打下一个,铃声一直响到了方澄家门口,周鹤暄进了玄关放下东西,赶忙把手机掏出来。
  来电人居然是赵腾飞,周鹤暄相当之疑惑,赶忙接了起来。
  “喂?赵……”
  “暄哥!你帮帮我!我完了!你帮帮我吧!!”
  赵腾飞声音很大,从周鹤暄的听筒里震出来,方澄也听到了,有些好奇地转过头。
  周鹤暄不知道赵腾飞要说得事情是不是能让方澄听的,可毕竟他们是表亲,周鹤暄又不想瞒着方澄,干脆开了外放。
  “怎么了?你慢慢说。”
  “暄哥——”手机里传来赵腾飞撕心裂肺的哭喊,“海大可能要劝退我——暄哥!我该怎么办啊暄哥——”
  方澄听得一惊,和周鹤暄对视一眼,周鹤暄按了按方澄的肩示意他别开口,拉着方澄走到客厅坐下:“具体发生什么了?你明明白白说清楚。”
  那边赵腾飞哽咽几声,断断续续将事情讲了出来。
  周鹤暄才听了开头就面色凝重,听到一半的时候十分认真地骂了一句:“赵腾飞,你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事情开始于赵腾飞大学遇到的一个室友,开学不久就在寝室里洋洋得意地讲自己睡了多少妹子,大肆宣扬床上这回事儿有多舒服,他接触过的那些女生多骚多浪,作为一个老实巴交的小处男,赵腾飞很快上钩了。
  同样上钩的人不少,初时那人也不知哪儿来的路子,找了个桃色场所,熟练地介绍各种“服务”的价格,赵腾飞跟着意乱情迷地玩起来,生活费几乎全砸在了这档子事上面。
  后来那人先开始不满足了,嫌那些女人不干净、市侩、俗气,又神神秘秘地给赵腾飞介绍了一个论坛,帮着赵腾飞注册好,那人在论坛里玩得飞起,如鱼得水一般,赵腾飞抱着新鲜的念头,也约了一次。
  论坛上的女人和风月场所里尽量讨人欢喜的态度不一样,才第一次,赵腾飞就被挂又小又秒,连嘲十几页,连真实信息也被扒了些出来。赵腾飞气到发抖,那位室友倒是哈哈大笑,末了挤眉弄眼地拿出个小药丸给了赵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