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冶楼放下筷子，决定好好跟人掰扯一番：“从第一次出车祸到现在，哪次不是我陪着你，你刚失忆的时候说跟萧沿礼住不习惯，我就帮你把迎熙园收拾了，你前阵子闹离婚，是谁陪你聊了三个钟头，把我家水表都喝没钱了。”
  纪绪也啧一声：“我不是给你充了水费吗？”
  “这特么是重点吗？”卢冶楼点了点好友的眉间，“你说说你当初是怎么做的，竟然瞒着我们所有人偷偷看心理医生，这事如果不是萧沿礼发现了，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不讲？”
  “我也就去看了一两回，后面不也没去过了。”纪绪撇撇嘴，“主动求医是好事，没那么吓人吧……”
  “算了算了，这事也翻篇了，我要说的是，你也不能一味迁就萧沿礼。是，确实他这回动手术跟你关系很大，但根源还是你俩没讲清啊，你也问了他很多次不是吗？那我觉得就是各打五十大板，都有问题。”卢冶楼恍然大悟，“噢我晓得了，你是不是又心里不平衡，感觉欠着人家的？”
  “没。”纪绪摇了摇头，“不是因为这个。”
  他和萧沿礼就像两杯不同味道的水，被不小心倒在一起，又在某一瞬间完全相融，往后便再也分不清你与我。
  “我就是喜欢萧沿礼，想跟他继续在一块儿过日子，”纪绪叹了声气，“但我好像进死胡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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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mega说请客才把好友薅出来，好在卢冶楼还有点良心，开车给人送回了景御府。这会儿差一刻钟到九点，纪绪抬头看了眼家的方位，客厅亮着灯，萧沿礼已经回来了。
  吃火锅唠上头，他开了瓶啤的想喝一点点，结果卢冶楼要开车没喝，整瓶不自觉全进了他嘴里。啤酒度数不高，撇去少到可以略过不谈的微醺感，更多的是酒液胀肚子的难受，纪绪揉了两把，总觉得浑身不舒坦，又说不上个所以然来。
  客厅开着灯但没人，卧室倒是发出了些许动静，纪绪一进门先跑去洗手间解决，洗手时顺便往脸上扑了点水，然后偏头闻身上的味道。
  应该没什么酒味吧？
  总之他是没闻出来的。
  “萧沿礼我回来——”纪绪边喊着边推开卧室门。
  等等。
  那个被他藏进床底的箱子为什么又打开了？里面还堆满了衣服？
  果然啤酒也是会喝醉人的。
  纪绪啪地关上门，猛地晃了晃脑袋。
  看错了看错了，一定是幻觉！
  他缓了口气，再次打开门。
  为什么箱子还在原地放着！！！
  “你又要搬出去住？”纪绪哒哒哒跑过去，“不是都答应了不搬吗？”
  萧沿礼没反应过来，手里还拿着药瓶：“我是——”
  “你说话不算话！”纪绪气愤地说，狠狠瞪着Alpha，脸上没擦干的水顺着下巴流到脖子。
  “又哭？”萧沿礼说，“总是这一招没用。”
  纪绪抹了把脸：“我才没哭，我这是刚洗了脸没擦！”
  Alpha收回视线，蹲下将药瓶塞进行李箱的隔层小口袋，捞起两边准备合上，纪绪眼疾手快去拦，却没想到一只手正好夹在合口处，他惨呼一声，手背肉眼可见的飞速变红。
  萧沿礼神色秒变，箱子砸回地面，他捞起那只被两面夹击的手，红了一大片，还压出了两道齿痕。
  “去坐着。”
  纪绪疼得还没回过神来，便见Alpha急匆匆地拿着冰袋进来。
  “敷在手背上。”
  “不用了——”痛感没那么强了，纪绪甩了甩手。
  “胡闹！”萧沿礼声音放重，强硬地拽来Omega的手腕，将冰块敷了上去，后者冻得一缩，又被他紧紧握住，“不要动。”
  Alpha鲜少有这般严肃的样子，纪绪舔了舔唇，有些局促。
  “赵总的新项目想和济春合作，我明天飞首都，大概去半个月，等谈好了，新来的CEO可以直接上手，不用——”
  纪绪打断：“飞首都？”
  萧沿礼点头。
  “去半个月？”
  “嗯。”
  “什么时候定的？”
  “今天下午。”
  纪绪猛地抽回手，冰袋没握住，从Alpha的手中滑落，砸在膝盖上浸出一滩水，然后掉去地面，转了半圈。
  他盯着Alpha的眼睛：“我跟你说我推掉了去首都教学交流安排的时候，你就已经定完行程了。”
  “是。”
  他垮着脸，语气变得锐利：“故意不跟我说？”
  “没必要。”萧沿礼解释，“正好这半个月里，你可以好好考虑离婚的事情，协议有不满意的地方等我——”
  纪绪抬起那只受伤的手想狠狠甩人一巴掌，但真正落到Alpha脸上时，又轻得像雨，淅淅沥沥的，全落进了纪绪心里。
  方才夹的那一下，直到此刻才抵达他的痛觉神经。
  卢冶楼或许说的是对的，明明他也经历了车祸与心理的折磨，明明只要Alpha在那段日子里说一句真话，动过一次全盘托出的念头，他们就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而追溯信息素紊乱的根源也在他，他便尽可能地理解Alpha的隐瞒，努力弥补对方。
  可为什么自己都做到这份上了，萧沿礼依旧不留情面地将他往外推？
  纪绪站起身，捞起自己的枕头，躲开Alpha的视线。
  “你如果真这么走了，我会立刻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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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难追
  第55章 签字
  一夜未眠。
  书房的床太硬，纪绪大清早直接跑去卢冶楼家补的觉，连卧室的门都没碰。周二本来就没课，这一觉直接睡到下午，死沉死沉的，吓得卢冶楼中途过来摸了好几回鼻息。
  “醒了？”卢冶楼正坐在客厅看电视，他家小艺人参加的新综艺刚开播，给冲冲热度。
  纪绪撸了把头发，还有点没睡醒：“中午吃什么？”
  “还中午呢！”卢冶楼指了指墙上的钟，“都两点半了，收拾收拾准备吃晚饭还差不多。”
  闻言，纪绪一激灵醒了，咻地望向时钟，踩着拖鞋往卧室冲。
  没有新信息，纪绪点开刘助的聊天框，删删改改好几回，最后什么也没发，点进了刘助的朋友圈。
  【又来这个没有辣椒的地方了……[定位：首都]】
  “真特么走了！”
  纪绪气得把手机往床上一扔，怒嚎。
  “诶诶，筷子拿反了。”
  下午三点，茶几上摆着三盒外卖，冒着热气，每份都掺足了辣椒。
  纪绪没食欲，捏着筷子在自己这碗饭里戳来戳去，时不时叹一口气，弄得卢冶楼都没心思追剧了。
  “你要是实在想去就买机票，行吗？跟个怨夫一样。”
  “谁说我想去？我是在想协议要加点什么。”
  卢冶楼睨了一眼，无语道：“骗我可以，别把你自己骗了。”
  纪绪不服：“人死活要离，我还死缠烂打个什么劲？我也是要脸的好吧。”
  “那就签字，离婚协议你不都带我这儿来了。”
  “成啊！”纪绪给自己架着了，看也没看就把协议翻到最后一面，手里捏着卢冶楼早早准备好的黑笔，却怎么也落不下去。
  真签吗？
  他确实仍抱着一点复合的想法，但Alpha昨天的行径却实打实伤害到了纪绪，他又不是什么没脸没皮的人，人家都那种态度了，还天天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
  他纪绪活了二十多年就没这么低声下气过，几次服软都给了萧沿礼。
  结果对方软硬不吃，跟逃命似的迫不及待就飞去首都了。
  也是，谁离了谁不能过活？
  纪绪觉着自己可能是因为断崖式分手所以走不出来，也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干脆两手一挥把离婚证一办，再让卢冶楼给自己找几个小男朋友谈谈，说不定没几天就把Alpha忘了。
  这一层想通，他签名的手也变得顺溜起来，两个字写得一气呵成。
  纪绪把离婚协议往外一推：“签了。”
  卢冶楼挑眉，没料到口嗨成真，凑过去看了眼协议内容。
  “可以啊，还真签了，”卢冶楼拍拍好友肩膀，“走吧，哥们晚上带你去酒吧，庆祝恢复单身！”
  “你这会儿怎么不劝合了？之前不是死活不同意我离婚？”
  卢冶楼边翻手机边说：“之前那是有转圜的余地，现在萧沿礼不都铁了心要离了，我作为你铁兄弟，还不乐意看你追他屁股后面跑呢。”
  纪绪暗感自己这朋友交得太值了：“忠心护主，好狗！”
  “狗你大爷的。”卢冶楼踹了一脚过去，“这家咋样？评分挺高。”
  “你定吧，“纪绪瞥了眼，瞧到手机顶端的日期，“我先去趟人民墓园，看看我爸。”
  过两天课多，虽然没新内容要教，但难免会有学生拉着他问问题，怕耽误纪曳忌日，纪绪决定早几天去。老一辈都建议白天去墓地，说是阳气重，他对此深信不疑，因此上回只能算作意外，后面冷不丁想起来，纪绪还是有点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