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作者:胡六月      更新:2025-09-08 09:52      字数:3701
  
  周伟也跟着说:“是啊,我也有点听不懂。”
  即使是学过犯罪心理学课程的刘浩然,也感觉姜凌的话太过晦涩:“外国人写的东西,翻译过来实在是难懂。要不你还是结合案子来说吧,这样好理解点。”
  应松茂倒是听明白了:“根据犯罪人的行为方式来推断他的心理特点,是不是这个意思?”
  姜凌点头:“对!心理画像不是真的画出一个人,而是根据我们手中的线索,对案犯进行描述。包括生理特点、心理特点、社会特点、犯罪经历等。”
  一边说话,姜凌一边在白板上写下生理、心理、社会、犯罪经历这四个字。
  “刚才应队已经通过物证技术锁定了案犯身高145厘米以下、瘦弱力气小、没有偷盗经验。使用发夹作案。”
  “接下来,我要开始对案犯进行心理画像。”
  姜凌停顿片刻,观察大家的反应。
  众人都点头。
  “这我听明白了,说是画像,其实并不是真的画,而是说出来。”
  “说得越详细,越容易找出案犯。”
  “小姜那你继续说,我都记着呢。”
  姜凌拿出第一份档案。
  “这是发生于1992年11月的自行车铃铛失窃案,也是案犯首次作案,案发地为纺织厂。刚才我们讨论过,首次作案一般都选择距家较近的地方,但这起案子不一样,在11起系列案中,第一次案发地距家最远。”
  刚才被魏长锋等人打断的讨论终于回归正轨,李振良大脑运转速度飞快:“有没有可能,她那天恰好在纺织厂附近,顺手偷了个铃铛?”
  刘浩然立马摇头:“不,不可能是恰巧。首次作案时人的心理最为紧张害怕,一般会选择在家附近。你仔细看案发地图,序号越靠后、距离毛巾厂越远。唯有第一次作案是个例外。”
  李振良凑近地图观察了一下,冲刘浩然竖了竖大拇指:“好像真有这个规律,你厉害!”
  周伟提出了另外一种可能:“会不会首次作案她不是一个人,而是某位住在纺织厂附近的人带她过去的?”
  刘浩然再次摇头:“不可能。偷东西又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事情,肯定得避着点人,怎么可能跟别人一起?”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周伟摊开了手:“那你说,是为什么?”
  刘浩然头脑比较清晰:“有一种可能,她一开始想偷的铃铛正好是纺织厂职工的。”
  李振良与周伟想了想:“嗯,有道理。”
  “浩然说得对。”姜凌冲刘浩然点了点头表示肯定,“一切不合理的地方,往往成为最关键线索。”
  刘浩然得到肯定,心里美滋滋的。
  姜凌继续说:“如果犯罪动机是求财或偷窃癖,那她第一次作案肯定会选择离家近、方便下手的地方。采用排除法,我推断案犯的犯罪动机为报复,通过偷窃自行车铃铛来达到报复目的。而第一次作案的目标,自然就是她要报复的对象。”
  刘浩然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偷铃铛报复,这是不是有点幼稚?”
  姜凌提高了音量:“对!就是幼稚。因为案犯只是个小姑娘,她没有能力采取殴打、举报、毁坏财物等手段来实施报复,只能悄悄去偷对方的铃铛。第一个被偷铃铛的失主,就是她要报复的对象。”
  刘浩然翻开第一起报案记录:“这起案子是厂办秘书报的警,不过那个自行车铃铛是钱建设的。”
  听到钱建设这个名字,大家都皱起了眉毛。
  “怎么哪哪都有他!”
  “这人不是个好东西。”
  “钱大荣一出事,纺织厂通报批评钱建设,他现在正停职反省呢。这种人,被偷了自行车铃铛也是活该!”
  应松茂提醒姜凌:“你这只是推测。”
  物证推断案犯是位体弱、矮小的女性,并不一定是位小姑娘;也没有成熟的刑侦理论支持首次犯案不能离家较远。
  姜凌的推断看似合理,实则主观性很强。
  姜凌没办法告诉大家,她在听到“自行车铃铛”这五个字时,便触发了沈小梅的档案,这说明沈小梅一定与此案有关。
  沈小梅说她从六岁开始流浪、乞讨,这与案犯常居毛巾厂不相符;
  沈小梅保存的铃铛是小月留下的,因此偷铃铛的小姑娘大概率是小月。
  除了小月瘦弱、营养不良、死于肺结核这些信息外,沈小梅曾经说过小月只有妈妈,可是妈妈被坏人害死了,坏人有个很“脏”的铃铛。
  如果说破案是一场考试,那姜凌是手执标准答案,然后想办法完善解题过程。
  她的心理画像虽然缺乏直接物证,但姜凌知道方向是正确的。她看向应松茂,语气平静:“应队,这是我的直觉。”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触。
  姜凌眼神清澈,在晚霞明光的映照下透着琥珀光芒。
  应松茂在她眼里看到了执着与坚定。
  片刻沉默之后,应松茂微微颔首:“好,你继续说。”姜凌的心理画像过程虽然有青涩之处,但不失巧思,不妨多给她一些机会,说不定真能开辟出一条全新的刑侦道路。
  得到应松茂的首肯之后,姜凌在黑板上那“报复”二字上重重画了个圈。
  “我之所以说案犯是位小姑娘,一则因为身高145以下、瘦小、体弱这三点符合小姑娘特征,二则因为发夹多为小姑娘佩饰,三则因为十几岁的小姑娘正值心思敏感的时期,遇到一些事情刺激之后,容易采取幼稚的报复手段。”
  “刚才讨论时浩然提到,案发时间多在周日晚、周一早上,作案间隔一个月一次,说明这个小姑娘遇到的刺激发生于周日,与钱建设有关,并且一个月一次。”
  说到这里,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一肚子话想说。
  李振良率先发言:“钱建设这个人最好色,不会是……”
  他的第一反应,是小姑娘被钱建设性侵。一想到这个可能,李振良心口一缩,难受得很。他也是当父亲的,不敢想象一个花季少女被性侵之后内心该是怎样的崩溃。
  报复?李振良觉得偷铃铛这个报复手段太轻了!
  周伟打断他的话:“不会。钱建设这个人好色是不错,但情人都是成年女性。”
  李振良松了一口气:“不是最好。”
  刘浩然接着他的话继续往下说:“那……或许是小姑娘的亲人被钱建设害了?”
  姜凌等的就是这句话,她笃定地点了点头:“对,这个亲人大概率是母亲,毕竟母女连心。小姑娘目睹母亲与钱建设发生关系,无力阻止,内心愤恨,因此起了报复之心,偷了他的铃铛。此后在一次又一次的刺激之下,重复着偷盗行为,渐渐形成一种病态。”
  应松茂万万没有想到,姜凌只是通过案发时间、地点与物证,就能推断出一个完整的犯罪过程。
  这便是犯罪心理画像?
  李振良与姜凌合作过一回,见识过她对钱大荣犯罪心理的剖析,早就对她的本事深信不疑,听到这里,他立刻站了起来:“那还等什么?赶紧找人啊!”
  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经历过那样的心理创伤,他简直太心疼了。
  就算她是个小偷,那也是被钱建设那个不要脸的男人逼出来的!
  姜凌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李振良稍安勿躁:“别急,心理画像还没有完全结束。”
  李振良催促她:“那你赶紧说。”
  姜凌说:“如果小姑娘有父亲,她会选择向父亲求助,母亲也不可能如此规律地与钱建设发生关系。如果她有兄弟姐妹,有了倾诉对象心理不容易出现问题。因此我推测,她是独生女,父亲早逝或者父母离婚,她与母亲相依为命,有独立宿舍。”
  这一回,刘浩然和周伟都坐不住了,同时起立。
  女孩,身高140-145,读小学或初中,瘦小力弱,与母亲独居。
  ——这些信息已经足够详细。毛巾厂家属楼一共300多户,从中筛选出案犯只需一天时间。
  只要能找到这个女孩,就说明姜凌的心理画像是对的!
  两人异口同声:“那还等什么?赶紧找人吧。”
  第18章 晓月
  应松茂看了眼手表, 从4点20分接到姜凌电话开始,到现在6点15分,不过两个小时的时间, 姜凌竟然已经成功将案犯的基本信息勾勒了出来。
  如果她的推测准确, 找人应该不困难。
  应松茂站起身来:“那你们寻人, 我回局里。”
  魏长锋终于找到存在感,忙起身阻拦:“嗐,应队你们怎么能回去呢?都到饭点了,先在我们派出所吃个便饭吧。”
  应松茂将视线移向姜凌。
  姜凌刚才取下的发夹已经别在耳侧,发夹上那一排白色珍珠闪着微光, 愈发衬得她眉浓眼亮。
  应松茂视力很好,看到她左侧眉尾有一个“Y”字型的旧伤疤, 伤疤长宽大约一厘米,颜色浅淡,应该是小时候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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