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作者:爱初会      更新:2025-09-09 09:39      字数:3321
  “这里有五百两碎银子,出了你们的地界,衣食住行哪儿哪儿都费钱,也不用多,一人手上捏一块半块也就尽够了。”晴雯系好包袱后,又打开一个小木箱子。
  “我们姑娘说,你们那里潮湿,多半会生湿疹,让我给你们配了膏药,拿回去一日抹上三回,就渐次好了。还有治蚊虻叮咬、跌打损伤、小儿痢疾的药,每一样瓶子上都贴了字条。”
  听她这么说,鹤童越发感激不尽了。他一个人也拿不了那么些东西,只把药箱、银子和几身小孩衣裳先抱了回去。
  黛玉又在灯下将那花名册中的名字,根据谐音,改为了简练的汉名。
  不出三日,林海便将千余人的户籍黄册给造好了。
  为了劝请邢岫烟来林府授课,黛玉又亲自回了一趟长林园。
  才知道贾瑚的人头被遗弃在荒郊野外,过路的人报了官,经调查才知是贾家的嫡长孙遇见歹人,不幸身首异处,连脖子以下在哪儿都不知道呢。
  贾赦涕泪交下地报于贾母,贾母不以为意,只说:“本就不是咱家的人,何必哭人家的鬼。”
  听了贾母讲了来龙去脉,贾赦这才知道,那贾瑚原来只是个官奴子,幸而他横死在外面,否则这偌大的家当,还不被个奴才给诓骗去了。
  邢夫人也是后怕,得亏没促成侄女儿邢岫烟与贾瑚的婚事,省得被自家兄弟恨天怨地。
  只是眼下邢岫烟无法与贾家结亲,再也住不得长林园了,终归是要回邢家去的。
  邢夫人本性克啬,又不想出银子,给兄弟治房舍,便帮了些盘缠,劝兄弟一家带女儿回乡去。
  谁知刑忠夫妻以邢夫人答应了要帮侄女儿说亲为由,撇下女儿一人,先行回去了。
  徒留邢岫烟委屈尴尬,不知该如何是好。恰时听到黛玉说聘她作林家西宾,训课蒙童,哪有不依的,一口答应下来。
  之后的八十天中,京郊附近多了四五个大田庄,琉璃街几个店铺改换了东家掌柜的,朗朗书声也回响在林府的后花园中。
  无人在意的角落,失踪已久的薛宝钗,被人扔在了金陵薛氏的祖坟旁。
  大雨滂沱,让原本坍圮崩坏的坟茔越发泥泞不堪,一具浑身箭窟窿的无头男尸渐渐暴露了出来。
  宝钗失声尖叫,又被滚滚天雷吓得噤了声。她从地上艰难爬起,耳畔还回响着王禛钰的刻薄话。
  “幸而怨鬼梦生,甘心为你而死,再不会夺舍投胎了。想必他死前终于明白过来,有的人比鬼更不堪,无情太甚,纠缠万世也无结果,还不如斩情归地府。”
  她做梦都想不到,那个将黛玉捧在心尖上的男人,竟然是当朝太子!
  后悔与烦躁的心绪,胜过了此时的恐惧,想到自己青年老大,终身失所,就连名声也无法挽回,她痛彻心扉地闭上了眼……
  “主子,找到贾瑚的尸身了!”
  “好生收葬了。”
  宝钗听到有人说话,睁开眼来,就见眼前站着一个斗笠蓑衣的男人,七八个黑衣举伞的人雁翅站两旁。
  隔着重重雨幕,看不清面目。
  “薛姑娘,跟我走吧。”那人说。
  第99章
  北静王收买三阴婆, 林黛玉追踪四公子
  “您……是北静王?”宝钗愕然惊问,他竟然还没有死。
  北静王没有回答她的话,接过手下递过来的伞, 亲自为她遮雨。
  “昔年小王之祖与太上皇起兵十余载,身经百战, 战无不克, 方定鼎天下。偏生我祖谦恭谨慎, 将皇位拱手相让。
  小王之父又驾鹤早归,而我又被祖母、母亲溺爱娇宠,深陷此辙。
  有一相卜师告诉我, 我自幼得女人庇佑, 若想倒转乾坤, 权柄在握,需要三位女君相佐,一只戴冠雌凤施助。
  我曾以为那只戴冠雌凤是林家凤仪, 亦或是王家熙凤, 结果都猜错了。”
  宝钗听他话中大有深意,一颗心怦怦狂跳, 半晌, 哆嗦着唇问:“难不成我是那只雌凤?”
  水溶轻笑了一声,将伞挂在她的肩头, 转身道:“不, 戴冠雌凤我已经找到了,你是三位女君之一。”
  虽然不如劳什子戴冠雌凤中听, 但宝钗已经很快接受了北静王的劝诱, 此时走投无路的她,若不抓住这个天赐良机, 只能流落街头做乞丐婆了。
  金陵应天府本是旧都,既是上皇龙兴之地,也是皇陵、皇家寺庙的所在。
  而北静王让宝钗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潜入皇家寺庙,密告甄太妃,宣隆帝不日就会病重失声,北静王将发动宫变,拥立圣寿上皇复辟。
  宝钗装作一个疯乞婆,瞅准了甄太妃去斋堂的时刻,撞了上去,在她眼皮下露出了北静王给的信物。
  甄太妃眼神一晃,对架着宝钗胳膊的侍卫说:“放了她罢,我给她念经回向,好让她神魂安宁。”
  眼前艳光四射的缁衣老尼,双眼低垂,半闭未闭的样子,一面听着宝钗讲述北静王的密谋,一面轻捻着手上的佛珠。
  嗒嗒的撞击声,一声紧似一声,仔细窥听就能知道,佛珠的主人,心已经乱了。
  宝钗继续劝诱道:“太妃娘娘若不想在此地,继续吃稀糠、噎酸韭,了此残生,就请拿出甄家深藏秘敛的财产,支持北静王举事。如今太上皇后已薨,一旦上皇复辟成功,后位就是您的了。”
  甄太妃“哼”了一声,撂下了手里的佛珠,冷笑道:“他为何费劲巴哈地让上皇复辟?而不自己做皇帝呢?从他娶了我的侄孙女起,就一直盯着甄家的钱,当我不知道呢!”
  “太妃娘娘过虑了。”宝钗脑海中闪过禛钰那双阴恻恻的眼睛,不由心头一怵,咬了咬唇,接着说:“说到底太子才是储君,北静王看重贤名,不想占一个’篡‘字。上皇虽然中风,不能理事,毕竟他是从前的皇帝,法礼人情上就占据了制高点。北静王所求的不过是监国摄政而已。后宫是您的天下,甄家后裔已经只剩二三子了,您难道不希望甄家荣光重现么?”
  甄太妃眉头紧锁,犹豫了片刻,终于从蒲团底下摸出了一串钥匙并一纸契约来,交给了宝钗,“这是从前接驾上皇攒下的银子,若能让我甄家起死回生,也算物尽其用了。”
  宝钗低头小心翼翼地接过钥匙,转身离去,很快向北静王交了差。
  “做得很好,不亏是冷香君,办事利落。”
  北静王满意地笑了笑,将钥匙和契约掖进了袖中,叹道:“你擅长揆度人心,长于辞令,分明是纵横捭阖的好说客,本该在宫闱内廷大放异彩,跟着贾瑚倒是屈才了。”
  宝钗许久都不曾听人褒奖,又听他暗示“宫闱内廷”,心头暗喜。
  她仰脸望着谦和温柔的北静王,早已心旌荡漾,不由伸手撩了撩耳畔碎发,忙道:“如蒙不弃,钗儿甘为圣王驱驰。”
  “难为你多情助我,待大事已定,必让你得偿所愿。”北静王淡笑一声,别过眼去,不忍再看她一身污秽的粪扫衣。
  其实,相卜师所说的并不是三女君,而是天下至毒三阴婆。
  尼姑甄太妃、乞丐薛宝钗、道婆麻仙姑。
  而今他已借薛宝钗的手,拿到了甄家暗库的银子,只要送麻仙姑进宫出手施法,让上皇站起身来,事情就已经成了大半了。北静王让薛宝钗依傍甄太妃先住在皇寺中,等他功成,自然派人来接。
  眼下他要去会会那戴冠雌凤,大明宫内相戴权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转眼又是深秋,粤海战事未平,偏生近海一带海啸,太子统帅的水师一面与佛朗机人海战,一面还要赈灾恤民。
  黛玉得知此事,更是忧心不已,恨不能组织部曲中的大夫,携带粮食衣物奔赴粤海。
  然而父亲却告诉她,中风二年的太上皇突然能站起来了,虽然还不能言语,但看起来容光焕发,身体似有好转。
  而宣隆帝早朝时发了昏,到了下晌大明宫内相戴权,声称陛下龙体违和,罢朝三日。
  王君效等一众御医全部都被拘在了龙景殿中,不得对外沟通。
  两代帝王一好一衰,无疑是一种权力更迭前期的预兆,偏偏太子又在粤海,无法平抑局面,皇权的失衡意味着朝野内外风雨来袭。
  林海与黛玉协商,暗中从田庄里抽调人手上来,加强府中防护,此外还要侦查京畿之地是否有人流异动。
  晴雯自告奋勇想去街市上打听消息,黛玉未免她大海捞针,直接带她上贾府去了。
  黛玉猜想上回北静王、贾瑚勾连王仁,绑架凤姐,试图利用贾琏夺宫不成,必然会将目标再转向王子腾。
  王子腾九省都检点的帽子虽被摘了,仍然还占据着京营节度使的位置,那是从前宁国府贾代化的职务。
  可以说,上皇想要复辟,亦或是北静王想要篡位,都必须先掌握卫戍京畿皇城的京营节度使。
  而自从凤姐差点被亲哥绑架,早与娘家断了往来,如果王子腾欲想参与宫变、扶龙起事,必然要知会宁国府贾珍,同时与贾琏夫妻修补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