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作者:爱初会      更新:2025-09-09 09:40      字数:3304
  黛玉知道凤姐是个杀伐决断的女子,定是不喜哈尔的为人,才三番四次拒绝。便将哈尔叫过来,严厉申饬了他两句。
  然而哈尔早被凤姐姿容所迷,哪里听劝,虽不敢明怨顶撞主公,但心中到底不服。
  他好歹也是田庄上的管事,力气又大,身材矫健,如何配不得一个俏寡妇。
  黛玉见他执迷凤姐不是一天两天了,估计很难打消他的念头,便说:“我过两个月就要回茜香国去了,王廷中窈窕宫女倒有不少还未嫁,想必你也知道了,跟我回来的虎贲卫大都娶了茜香国的美人为妻。你若能放下她,我倒是能带你去茜香。”
  这等于在问他:是死守一棵树,还是万花丛中挑?
  哈尔灰色的眼珠转了两圈,踌躇了片刻,抬头偷觑了女王一眼,咽了咽口水,方说:“属下愿赴茜香,供职王廷。”
  黛玉心里暗忖:凤姐看人极准,这人的确不值得托付终身。
  未免他误人子弟,黛玉又说:“你的养子坤德还要读几年书,就先留在中原吧。”
  哈尔本就对坤德没几分香火情,当即同意了,没有养子这个拖油瓶在身边,恰好方便找女人。
  打发走了哈尔,又见鹤童过来禀事。
  “阿林,隔壁贾府又闹出事故来了。”
  黛玉并不意外,抬眼看向天边的浮云,说:“必是薛姨妈有据有证的,向贾府讨说法,要把宝姐姐嫁过去呢。”
  鹤童笑道:“阿林的卦极准,不愧是萨满夫人!”
  “一出金玉良姻闹了这么些年,再不宿孽合聚,只怕双双白头也不消停。”黛玉甚无趣味,也懒得去看热闹。
  只是没过多久,史湘云就风风火火地回来了,拉着平安、岫烟,唧唧咕咕、绘声绘色地将见闻具细道来。
  第146章
  薛姨妈逼勒凤凰蛋, 河东狮诟骂清吏司
  自打贾府一行人送嫁回来,与失踪的贾宝玉久别重逢,一家人悲欣交集, 得知是薛家收容了宝玉,更是感戴不尽, 哪有前嫌不能释的。
  只是这一回, 薛姨妈也无心虚与委蛇了, 直接上了大招,进了二门就滚到王夫人怀里,揉着半扇染血的裙子, 嚎啕痛哭起来, 悲不自胜地喊:“我的好姐姐哟, 看在亲戚的份上,我娘俩救下了宝玉。可你家的凤凰蛋灌了几口热黄汤,就昏了头了。
  我不过去灶房忙活两下, 他便强逼宝钗推就。你贾府什么门户, 娶亲买妾何等容易,不过明着欺负我们孤女寡妇, 何苦作出这些把戏来。”
  她哭了又骂, 骂了又哭,又要摁着有辱祖宗的宝钗往墙上撞, 只把王夫人分瓜面一样的脸吓得泪淌成河。
  丫鬟婆子拉扯了几下, 也不知谁作践了谁,俩老姐妹与几个仆妇就乌压压倒地上去了……
  薛姨妈那百般恶赖的样子, 真如滚刀肉一般, 为了将没人要的女儿塞进贾府,豁出了一张老脸。
  薛宝钗也没料到母亲会突然发疯, 只要她以贾府恩人自居,如何嫁不得贾宝玉,何须这样乱闹,叫人笑话。
  她惊恐地发现,随着她年岁渐长,母亲早就不在意自己的闺誉名声了,也不关心她这样狼狈混嫁进去,该如何面对种种难堪局面。
  原来在母亲眼里,自己就像一件卖不出去的陈货,急于出手,是不惜脸面也要扔出去换钱的东西。
  宝钗试图阻止事态发展,急得直哭,又隐隐期盼,想要的结果快点到来。横竖都这样了,还要什么体面呢?
  宝玉早被老太太护在怀里,躲进屋去了,一声儿也不言语,什么事问到他脸上,既不摇头也不点头。
  贾政恨得捶桌摔椅,跌足长叹:“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只恨当初未能将孽子掐死,生生玷污了祖宗。”
  史湘云说完这一节,忙灌了一口茶,又叽叽呱呱说下一节。
  这还不算完,更绝的是薛姨妈戏没唱完,又来一个持刀拿剪赶场子的。
  竟是从前硬嫁薛死鬼的河东狮夏金桂!她的儿子去岁夭折了,后半生失了指望,人也越发性泼跋扈起来。
  与薛姨妈精准向姐妹王夫人发难的做派不同。夏金桂的戏台直接摆在了贾府大门前。
  她见人就嚷嚷清吏司薛蝌,贾府王夫人干女儿的亲哥哥,她从前的堂叔子,曾贩货游荡至紫檀堡,摸进了内房,与她这个俏寡妇有过一段风月韵事。指名道姓地要王夫人、薛姨妈出来,给个说法。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把昏头涨脑的王夫人气个半死,如何肯信。
  薛姨妈也是始料未及,奈何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便是子虚乌有,落在旁人嘴里,也是越抹越黑。
  更何况,薛蝌官商一身男大未娶,夏金桂又是鲜花嫩柳一般的俏寡妇,又曾是名义上的一家子,如今两个人摆在一块儿,风言风语怎少得了。
  河东狮的名号不是白得的,夏金桂的手段比之薛姨妈更加激烈。
  她在贾府门前寻死觅活,动则刀剪,静则绳索,口里、手上无一刻消停,恶声怒骂:“你们薛王八家一条藤儿害我,有钱讹财,没钱骗人,把我作践够了,还想一脚踹开,没门儿!”
  又把薛家硬塞女儿钻宝玉被窝的事,当众叨登了出来。只把薛家母女乞做一床锦被遮盖的门内事,吵嚷得万人知道,反衬出薛姨妈撒泼的道行还是太浅。
  眼下两家人逼向贾府要说法,引来街谈巷议,不到片刻就闹得满城风雨。风闻奏事的谏臣御史听说了此事,都开始援笔题本了。
  王夫人恨不得立时咽气死了,只得叫陪房吴兴家的,将夏金桂生拽进府中,贾府门前才安生下来。
  听到这里,黛玉不由轻叹:“凤姐从前说得不错,宝玉是戴炭篓子的一流人物,瞧见宝姐姐老大未嫁,自己又经历过颠沛流离的苦日子,对她的境遇深表同情,人家装个可怜求上两句,他解释不清,最后必还是认的。”
  史湘云也叹道:“宝玉就是心里糊涂又爱兜揽事情,眼下贾府被两个女人缠上了,还不知如何开交。”
  听了夏金桂如此行事,平安摇头咋舌,想起从前被那泼妇堵在潇湘馆前的情形,更是头皮发麻,后怕不已,道:“这夏金桂折挫人的法子太厉害了,若不幸遇上了,不论男女,也唯有垂泪怨命而已……”
  黛玉抚了抚姐姐的背,揽着她安慰说:“好在她与咱们再无干系,且看薛家人怎么应付罢。”
  平安点了点头,正见雪雁行色匆匆地走来说:“姑娘、奶奶不好了,柳指挥使在门前与人动起兵刃来。那刺客好生厉害,连败数十人,就连指挥使都落了下风,吃了不少亏。”
  黛玉心头咯噔一跳,连忙携了剑,往院外走去。
  果见苏清源剑剑杀招,直抵柳湘莲的心口。
  “清源住手!”黛玉挑剑出鞘,向苏清源眼眸刺去。
  苏清源听到黛玉之声,立时收了剑气,冲上来将她一把抱住,嗔怨道:“好个没良心的女王,把我扔在鸿胪寺几天不管不问,也不见人影。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见柳湘莲皱眉看过来,黛玉登时汗颜无地,死命挣脱了苏清源如铁钳一般的手臂,冷声道:“本王不过是回家小住几日,还用得着向你报备。”
  苏清源扁扁嘴,又吵着也要住在这里。
  黛玉蹙眉道:“长林园住的都是女眷,恐怕不便。不如你与柳指挥使同住东宅。”
  所谓东宅,便是从前的宁国府,因为守护长林园的北戎人与锦衣卫男性居多,也需要安排独立的住所。
  禛钰便命人将宁国府启了封帖,改了牌匾,划拨给了他们居住。诚然,那房契地契也在黛玉名下。
  “我不要!”苏清源既找到了女王,哪里肯离开她半步,略带挑衅的目光扫过柳湘莲,高昂着头径直走进了长林园。
  黛玉无法,又拦不住他,只得慢行几步,回头悄声对柳湘莲说:“苏清源是王廷内侍。”
  柳湘莲恍然大悟,点了点头:“怪不得雌雄莫辨,若是女儿身,那可算是倾国绝色了。”
  若把这美艳的家伙放进东宅男人堆里,夜里倒恐生事呢。
  苏清源饶有兴致地在长林园中闲逛了一圈,对园中景致赞不绝口。
  如今黛玉和平安母女住潇湘馆、湘云住怡红院、邢岫烟住稻香村、惜春住暖香坞、妙玉住栊翠庵,嘉荫堂与榆荫堂是学堂和宿舍。迎春的缀锦楼、探春的秋爽斋自二人出嫁后,就空了下来。
  黛玉当然不会让苏清源占据姐妹的香巢,又知他是个好享乐爱奢华的,自不会住红香圃、晓翠堂那样的“陋室”,就干脆让他住在山脊之上的凸碧山庄去了。苏清源嘴上挑剔了一番,到底接受了这个安排。
  只是他着实黏人,黛玉与姐妹们下棋刺花、作画吟诗、猜枚斗牌,他也要跟着,又十分想要参与进来。
  可惜他除了精通管弦音乐,于女儿消遣玩意儿上并不擅长,偏他性子又爱争胜好强输不起,既无宝玉的谦卑温柔,又无禛钰的包容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