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红玉不可避免地想起这位妖王大人和小橘子相处时那般抗拒的姿态，又是个“妖见愁”，说不定真的会一辈子不婚不育。
  这话到底不能当面说出来，因此红玉只是略一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
  见她一脸无可无不可的样子，分明对自己的婚姻生活毫不关心，白瑾的心情顿时有些复杂，过了好半天才抱起被子委屈道：“那我去外面睡。”
  如今他已经变回人形，自然不能再像做猫时一样随心所欲，想睡哪里睡哪里。
  红玉许久没有开口，正当白瑾以为要有什么转机的时候，突然听到她说：“右转第五间房，妖王大人不必客气。”
  “……”原来是在思考让他住哪间比较好。白瑾抱着被子开了门，背对着红玉道：“你好好休息。”
  红玉觉得这场面莫名有点像夫妻吵架一方抱着被子去别的屋睡，不自然地咳了一下，道：“妖王大人也是。”
  白瑾抱着被子慢吞吞地往那个方向移动，走着走着突然想起来，这不就是当初安排春阳住的那个房间吗？！
  房间内，红玉倚着门框默默站了许久，还是很有些伤心。
  她的小白啊！那么大一只小白，说变成人就变成人了。虽然已经做好了小白将来会成为一个猫仙或者猫妖的心理准备，但那至少也要在几百年以后，而不是现在。
  说到底，小白变成猫妖，和猫妖变成小白，本来就是两回事。
  可是事已至此也没有其他办法，总不能拘着人家尊贵的妖王大人，来她狐狸洞里天天当只宠物猫吧。
  虽然妖王本人好像挺愿意的。
  红玉躺回床上，抱着枕头悲伤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她是被狐狸崽子们的叫喊声吵醒的。
  “公主殿下，牛魔王大人来了！”
  牛魔王从前也不是没来过，只是大多是凭借以物易物的说辞来见红玉几面，狐狸崽子们看清这点之后，便主动帮红玉应付下来，这次怎么突然又来通知她了？
  红玉头痛欲裂地睁开眼睛，稍微洗漱一番出了门，接着便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牛魔王。
  原来那头戴银盔、身穿黄金甲、足踏麂皮靴的模样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穿大红喜衣的牛头。
  红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迟疑道：“你要成亲了？”
  “是啊。”牛魔王神清气爽地回答：“和你！”
  闻言，狐狸崽子们叫了起来：“你这牛头忒不要脸！我们家公主什么时候说要和你成亲了？”
  小灵严肃道：“牛魔王大人，请不要信口雌黄，平白毁了我家公主清誉。”
  见她们反应如此激烈，牛魔王正色道：“抱歉，是我太激动了。不是成亲，是我来提亲。”
  “红玉，我是来向你提亲的。”
  “虽然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但是红玉，请你放心，我有一颗对你好的心。嫁给我之后，你会是这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牛魔王言辞恳切，就差单膝跪地献上钻戒——哦不，他穷得根本没有钻戒可献，也没有单膝跪地，就只是站在原地声情并茂地念着台词。
  周围的狐狸崽子们已然惊呆了。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啊！
  见红玉没有像从前一样厉声反驳，牛魔王顿时心怀希望，继续趁热打铁道：“你上次和我说，你有喜欢的人了，是你的猫。当时我就觉得你其实已经答应了我，只是不好意思说明，不然的话，怎么会拿一只猫当幌子来反驳我呢？”
  “所以，红玉，我——”
  “第三次。”红玉忽地打断道，“我已经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
  “但我没想到，总有人能次次突破下限。真是让人我大开眼界。”手指伸进乾坤袖中，红玉慢慢摩梭着缚妖锁上的每一道花纹，表情淡漠而冷冽，“看来，我之前对你还是太仁慈了？”
  牛魔王再迟钝，也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他后退一步，警惕但还是不死心道：“红玉，你要做什——”
  话还没说完，一声天外之音远远传来。
  “谁说我是幌子了？”
  第39章 故人
  这声音好似远在天边, 四下一望，原来近在眼前。
  只见一白衣男子踩着一双雪白靴子翩然而至，腰悬长剑, 姿容胜雪，俊美无双, 唇边似乎还噙着略带一抹略带嘲讽的笑意。
  红玉伸手扶额。这出场方式……还真是骚包。不过, 倒像是她养的那只猫的作风。
  昨天夜里不明显, 现在看来才发现他生得极高，比自己整整高出一个头来。要知道，她的身高在女妖当中也是出类拔萃的。
  白瑾一出现, 似乎连空气都好闻了不少, 狐狸崽子们眼睛一亮：好一个浊世翩翩佳公子！
  就是不知道这佳公子是从哪里来的？她们狐狸洞可从来没有过男狐狸。
  小灵蹙起眉头, 警觉道：“这位公子……”你哪位？
  却见红玉冲她缓缓摇了摇头。
  小灵霎时间了然于心：这位恐怕是公主殿下搬来的救兵，演戏来了。于是她话锋一转，接着刚才那句的话头说下去：“……是我们公主殿下未来的夫婿, 所以, 还请牛魔王大人自重。”
  狐狸崽子们：……啊？
  红玉觉得自己的头好像更疼了。
  过了片刻，月儿呆呆出声：“没听说公主殿下要成亲啊。”
  小灵恨铁不成钢地愤愤道：“那你现在听说了！”
  红玉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发展, 心里对小灵的神级理解能力连道三声佩服, 面上却不显，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白瑾——发现他居然很好地融入进“公主未来夫婿”这个角色中了。
  眼下这种情况, 只怕她说什么牛魔王都听不进去, 倒不如让小白来会一会他。
  不远处，只见白瑾眉毛轻扬, 摆出一副三分不屑三分讥笑四分漫不经心, 十分加在一起全是嘲讽的高难度表情，冲牛魔王道：“就凭你, 也配来向玉玉提亲？”
  玉玉……
  不光是红玉，就连小崽子们也震惊了。
  谁敢这么称呼她们公主啊！
  和牛魔王一身繁琐的大红色喜服相比，白瑾这身宛如谪仙的雪衣赢得很是轻松，灵动轻巧，简约却不简单，最重要的是——他脸好看。当然还有另一个不可忽视的原因，因着这身白衣，他看起来就像和红玉穿了情侣装一样。
  牛魔王没房没钱，本就自觉理亏，一朝被人点出来之后更是无地自容，再加上眼前这白衣男子自带一股难以名状的威慑力，已经没有余力去想刚才那句“不是幌子”究竟是什么意思，恨恨地盯着他们二人，突然质问红玉：“你既然已经定亲，为何不告诉我？”
  “……为什么要告诉你？”红玉问道：“你是我什么人吗？”
  牛魔王气急：“我爱慕你那么久！”
  “所以呢，我就一定要回应你的爱慕？”红玉不解，“牛魔王大人，我想我已经很明确地告诉过你答案，我并没有吊着你，是你自己钻牛角尖罢了。”
  牛魔王盯着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这时白瑾恰到好处地蹭到红玉旁边，两个人同样白衣无暇，仿若神仙眷侣。
  白瑾淡淡道：“想必你也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了，还请你以后不要再纠缠我家玉玉。”
  “否则的话，犹如此服！”
  下一秒，牛魔王身上那件喜服无火自燃，短短几秒便烧成一滩灰烬，焦黑的余烬贴在身上，让他看起来就像一道只待上桌的碳烤牛头。
  而人们都没看清白瑾是怎样出的手。
  牛魔王只觉身上一烫接着一凉，那件精心准备的大红喜服便一渣都不剩了。他顿时心头火起，直直向白瑾扑过去，“你敢打我？我灭了你——”
  一盏茶后，牛魔王很没有悬念地被灭了。
  他鼻青脸肿地抬起头，看那白衣人依旧表情淡淡，一点都不像刚打过架的模样，身上那股迫人之感却比刚才强烈不少。
  他自诩识时务者为俊杰，和对红玉爱慕比起来，还是小命更重要，也不敢再打嘴炮，忙不迭地捏道诀打算跑路。
  却被白瑾半路截下，“想跑？”
  “你还没答应我呢。”
  牛魔王心虚道：“我……我答应你，不再来骚扰红玉……殿下。”
  白瑾淡淡道：“还有。”
  “还有……”牛魔王恨恨道：“违背誓言，天打雷劈！”
  和凡人发誓不同，妖怪或神仙若违誓，诅咒一定会实现。白瑾逼他立下这个誓言，就是为了确保他不再来骚扰红玉。
  牛魔王发过誓，见白瑾不再阻拦他，这才赶紧跑了。
  眼见那抹赤红的身影消失，红玉松了口气，随即这口气又提起来——该怎么和狐狸崽子们解释小白的身份来历？
  果然，狐狸崽子们一个个紧盯着白瑾，初见的惊艳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警惕和戒备。牛魔王虽然行为下流，法力却不低，这人能轻而易举地打败他，只怕是个危险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