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清了清嗓子，“这位是……”
  白瑾闻言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似乎也很好奇红玉会怎样介绍自己。
  红玉思考良久，最终决定还是实话实说为妙，开口道：“是小白啊。”
  白瑾：“……”
  话音刚落，狐狸崽子们纷纷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他是……小白？”
  是小白，猫妖，除了没透露他万妖之王的真实身份之外，四舍五入一下就是正确答案。
  “是啊。小白昨天晚上，正式修炼成妖了。”
  听到她这么说，再看白衣人那双熟悉的灰蓝色眼睛，狐狸崽子们不疑有他，惊喜道：“你真的是小白啊，太好了！我们狐狸洞又有新的劳动力了。”
  “……”红玉道：“小白他和我们不一样。”
  “他要出去历练。”
  “啊？”月儿失落道：“为什么要去历练啊？”她正好缺了个人给她摘果子呢！
  红玉信口胡诌：“和我们狐族不一样，这是猫妖的习俗。对吧小白？”
  她毫无心理负担地问他，几乎可以肯定他会对自己有求必应，尽管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这种行为叫做有恃无恐。
  不出红玉所料，白瑾点了点头，“对。”
  铃铛问：“那小白什么时候走？”
  红玉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现在。”
  对她和她的狐狸崽子们来说，妖王这个身份到底弊大于利。毕竟，几乎还没有人见过万妖之王的真面目，破了这个例究竟是好是坏，她不想去赌。
  对于小白，她万分喜爱；对于妖王，却是不得不敬而远之了。要知道，这可是连元始天尊都说打就打的人啊！
  重回一世，她只想让自己的家人和朋友都好好活着，不想再卷入什么纷争。
  白瑾微微叹了口气。
  狐狸崽子们又开始难过起来：“这么快！”虽然这猫平时不太平易近人，只缠着她们公主殿下一个人，但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多少也生出了几分战友情。
  “没关系。”白瑾道：“我会经常来看你……们。”
  狐狸崽子们这才高兴起来。
  临走前，白瑾深深地看了红玉一眼，“你多保重。”说完，轻轻向后退了几步，消失在众人眼前。
  眼看狐狸洞又离开一个人，狐狸崽子们纷纷情绪低落起来。
  红玉看着白瑾消失的方向，像是安慰她们，又像是安慰自己，“人生嘛，总是如此，有失必有得。”
  只是她却没能像自己所说的那般豁达，一连好几天都睡不好觉。
  夜里做梦总是会梦见小白，有时是它小口小口地吃着刚摘下来的樱桃果子；有时是它头顶着小木盆回厨房；有时是依偎在自己怀里睡觉……
  好不容易挨过夜晚，白天的时候她又总是想起白骨精。
  想起她们绝交前，白骨精曾言笑晏晏地对自己说“唐僧肉分你一口，我们一起长生不老”。她知道白骨精对自己做出如此承诺，必定是很看重她这个朋友，只是用错了方式，两个人才不得不分道扬镳。
  还有那牛魔王……
  桩桩件件事情压在红玉心头，这几日饭都没吃好，人也清减了些许，看上去有种病态的美丽。
  红玉照了照镜子，看着镜中越发纤柔的小脸，给自己讲了个冷笑话：“可能这就是，病美人？”
  她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寻了个晴天，红玉提着一筐做好的花糕点心，踩着阳光去了紫云山千花洞。
  聊天谈心这种事，自然是要找比自己阅历丰富的人。她活了两世，又有在学校多赚出来的四年时光，自诩比同龄妖怪成熟许多，不会再遇到什么烦心迷惘之事，却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还是着了道。
  千花洞洞门一片花团锦簇，偶有几个绿色瓜果夹杂其中，好不热闹，比起红玉初见之时已是大不相同。
  她轻轻敲了敲门，半晌，一名妖童打开了门。
  红玉开门见山道：“摩云洞红玉，请见圣贤。”
  那妖童双手合十对她一礼，彬彬有礼的模样不像是个小妖怪，倒像是个小仙童。
  “小仙童”道：“圣贤已经闭关多日，恐怕不能来见殿下了。”
  红玉讶然：“闭关？什么时候开始的？”
  “五日之前。”
  红玉沉默片刻，道：“那便叨扰了。”说罢就要转身离去，不知想起了什么，又转过身来，将手中糕点递给妖童，“这是我用蓝莓和草莓做的双莓糕，吃起来酸甜可口。你们拿去吃了吧。”
  妖童没想到红玉会有此举动，略显惊讶地接过，又对着红玉一礼，“多谢玉面公主。”
  红玉摇摇头，“无妨。”
  走出几步后，那妖童突然在身后喊道：“不知殿下有什么烦心事？”
  红玉脚步一顿，回过身来，“若是静心之所已无法再让自己感到心静，该当如何？”
  那妖童静默半晌，道：“圣贤说，她已经给出答案了。”
  红玉默默出声：“已经给出答案了？”
  那小妖童却低头沉默不语，已然是一副不再开口的姿态。
  毗蓝婆菩萨法力无边，大慈大悲，这回答颇有禅意，红玉不敢轻易得出结论，一路冥思苦想，待回到狐狸洞中终于悟出了真谛——
  所见即所得。
  原来毗蓝婆菩萨这是让她同自己一样，闭关一段时间。
  狐狸洞里有大魔王小灵，又有天赋型新手厨师铃铛，还有金翅、十目等人，就算暂时离开一段时间，红玉倒也很放心。
  只是……她能去哪里呢？
  脑海出首先浮现出的居然是莲花府邸。这念头刚一冒出，就像烟雾一般漂浮在识海之中，飘飘渺渺，却挥之不去。
  红玉把那呼之欲出的念头强行压下，忍不住在心里谴责自己，随手一拢袖子转移注意力，忽然摸到一件不同寻常的物什。
  拿出一看，是一张泛黄的纸张。
  年头太久，原先柔软的纸张已经变薄发脆，污了字迹，看不清上面究竟写了什么。红玉伸出两指信手一扫，下一秒，纸张洁净如新，仿佛刚刚写就一般，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大字：地契。
  往事飘忽徐来，她这才想起，当初下界的时候确实从一卖房救父的女子手中买下了这张地契，却是从来没看过那房子。
  眼下，似乎正好是一个机会？
  她盯着手中的素白纸张喃喃出声：“难道，这就是上天的安排？”
  晚饭准备得格外丰盛，把铃铛现划的鳝丝切段洗净，热锅冷油放姜丝、蒜末煸香，放入鳝丝加酱汁快速翻炒，等到汤汁收浓之后装盘。撒上蒜末、姜末、葱花，一点热油浇于其上，“嘶啦”一声，鳝鱼醇厚的香味飘出来，最后再淋少许麻油，响油鳝丝便做成了。
  接着是锅包肉。将裹好淀粉的肉片下入锅中炸至起泡浮起，炸完第一遍后继续进行复炸，倒入用糖、米醋和盐调好的料汁，熬至汤汁黏稠，随后倒胡萝卜丝和葱姜丝翻炒几下，锅包肉出锅。
  酸甜和肉香奇妙地结合起来，铃铛猛吸一口气，吞了吞口水，问红玉道：“公主殿下，今日的饭菜好丰盛呀。”虽然平日的饭菜也很丰盛，只是红玉不喜大鱼大肉，通常是一半素菜一半荤菜，今日却几乎全是肉菜。
  红玉学着她的口气笑着回答：“是呀。”
  “公主你又笑我！”铃铛一边笑着，一边把处理好的螃蟹递给红玉。
  红玉接过嫩生生的螃蟹，放进煮得开花的粥锅里，又撒了一小把姜丝，慢慢地熬着，不一会儿就听到“咕嘟咕嘟”的冒泡声。
  铃铛打开锅一看，夸道：“这生滚花蟹粥熬得粘稠得很，看着就很好喝。”说完，舀了勺盐和胡椒粉准备放进去调味。
  红玉却阻止道：“蟹本身就带些咸味，要少放一点盐才好。”
  闻言，铃铛了然地把手中的调味料用量减半，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最后又撒了一把香葱碎。一锅混着蟹块洁白的粥米，上面飘着嫩绿的香葱碎，还有大红蟹壳点缀其间，看起来热闹又清润，煞是诱人。
  蒜香排骨和锅包肉的做法有相同之处，都要炸制两次，只不过第一次炸的是排骨，第二次炸的是蒜末。先把腌好的排骨炸熟，接着倒入锅中大火翻炒，放炸好的蒜末，让蒜末均匀裹在排骨上。这样做出来的排骨蒜末金黄、蒜香十足。
  最后铃铛简单做了道清炒山药——还是不能没有素菜的。
  做好盛盘摆出，正好一桌四道菜一碗粥，美得很。
  月儿看着这一桌菜道：“隔壁兔子精都羡慕死我们了，天天吵着要来蹭饭吃呢。”
  听到“蹭饭”二字，红玉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之前总是来摩云洞蹭饭吃的白骨精，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小灵敲着筷子道：“不给她吃。我们自己还吃不过来呢！”
  “就是！”铃铛对那道花蟹粥最为感兴趣，当即喝了一口，道：“好喝，鲜美清润，还有些甜津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