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这么说，狐狸崽子们纷纷端着碗喝起粥来。
  就在她们喝粥的时候，红玉忽然开口道：“我有一件事要跟你们说。”
  “我要离开摩云洞一段时间。”
  话音一落，狐狸崽子们均是没反应过来，直到那口暖洋洋的粥滑进胃里，月儿才梦游似的说道：“公主殿下，你是不是喝醉了？”
  红玉闻言哑然失笑：“我都没喝酒，哪里来的喝醉了？”
  “那你为什么突然想要离开啊？”月儿看起来要哭了，“我们不想让你走。”
  一片此起彼伏的附和声：“是啊公主殿下！”“我们不想你走！”
  看她们这般模样，红玉也觉得有些心疼，但还是道：“我只是觉得，我现在连自己的事情都没法解决，根本不能好好庇佑你们。”
  “发生了什么？”小灵担忧道：“是不是白骨夫人……她好像很久没来过了。”
  红玉微微一笑，“是，也不是。总归来说，还是我自己的问题。”
  半晌，盼盼道：“公主殿下最近确实瘦了。”
  “那公主，你要去哪儿啊？”月儿哭唧唧问。
  “去人间。”
  接下来，狐狸崽子们诸如“公主你去人间住哪里”、“能不能带上我”、“人间有什么东西好吃”等问题接踵而至，红玉知道她们是关心自己，耐心地一一解答，最后做总结：“妖界一日，人界一月，左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我就回来了，你们别太担心。”
  狐狸崽子们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小灵却还是有些担心：“公主，妖界有规定，长期下界是要自封法力的，你可要想好了。”
  狐狸崽子们并不知道，在学校的时候，她已经度过了一段没有法力的日子。她柔声对小灵道：“这个我自有分寸，你放心吧。”
  小灵执拗道：“不行，公主殿下，你把金翅带走吧，让它给你看家护院。”
  红玉看了一眼现在已经和一头大象差不多大小的金翅，道：“……真的不必了。这么大一只鸟带下去会吓到人的。让它来保护你们，我也安心。”
  见她去意已决，狐狸崽子们也不好再说什么，只依依不舍道：“公主殿下，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啊。”
  红玉点头：“我会的。”
  为了防止妖怪伤害凡人，长期下界需要将自己的法力暂存一处——这规矩还是白瑾制定的。红玉没思考太久，把自己的法力存在了狐狸洞洞口，以此为结界，可保狐狸崽子们不受侵扰。
  临走前，她将自己佩在腰间的香兰放在了白虎岭门口，“这个就算是我送给你的临别礼物吧……白骨。”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妖界。
  依据地契上的地址，红玉落在了一处在半山腰的山间小筑。此地名为响水乡，按照人间的时间计算方式，距离她买下这座房子，已经过去了三四十年。
  面前一扇槲寄生绿的大门上了锁，红玉下意识要抬手落锁，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根本没有法力，笑了一下，老老实实拿着地契去当地的房都尉那里换了钥匙。
  为了更好地融入这里，她特意换下了自己原来那身过于一尘不染的雪白纱裙，换上了一件鹅黄色的襦裙，头发也挽了个乖巧的发髻。要不是长相过于美艳，倒真像个不谙世事天真无邪的邻家小妹。
  邻家小妹红玉推开大门，紧接着，一阵铺天盖地的尘土气息直冲脑门，她猝不及防，被呛得打了个喷嚏。
  这种时时刻刻都有可能受伤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一刹那间，红玉居然有点迷恋这种作为妖怪不曾体验过的感觉。等到回神之后，不禁在心里吐槽自己：你是变态吗？
  进屋环视一周，很好，桌子上椅子上柜子上的尘土，少说得有十厘米厚。
  这就是五十年没有人清扫过的屋子的威力吗？
  瞥见不远处立了把同样沾满了灰尘的扫帚，红玉拿起那扫帚，抖了抖上面沾染的尘土，开始打扫卫生。
  结果这一扫就扫了到了天黑。
  红玉原本一张匀净小脸此刻变得花花绿绿，好不精彩，活像刚从泥山上爬下来似的。经过这么一番体力活动，她早已有些体力不支，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
  虽然很累，但这却是自从小白和白骨精离开以后，她感到最快乐的一天。
  红玉拍了拍手，正准备去街上买点东西填饱肚子，突然听到一阵轻柔的拍门声。
  这个时候谁会来？
  她狐疑地站起身来，登时感到一阵腰膝酸软，扶着膝盖去开了门。
  接着便看到了一张颇为熟悉的面孔。
  第40章 蛋黄酥
  门外站着一位老媪, 一身青绿长裙，头发花白，慈眉善目, 手里端着一个四方盘子，上面放了七八块金黄色点心, 似乎是蛋黄酥。
  红玉觉得这老妇人的面容很有几分熟悉, 然而又说不上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小姑娘, 我是住在你隔壁的院子邻居。听你打扫一天，怕是还没吃饭吧？”老妇人转头向外看了一眼，“现在这么晚了, 街上肯定没有卖吃食的, 我带了些点心来, 你先垫垫肚子。”
  红玉受宠若惊地接过那盘蛋黄酥，对着老婆婆露出一个笑脸，“红玉谢过婆婆。”
  “你叫红玉啊。”
  “粉妆玉琢, 金昭玉粹, 是个好名字。”老婆婆看着她，眉目里满是柔和, “这房子几十年没人住过了, 我还以为直到我老死都没法有一个邻居了呢。”
  “婆婆说笑了，婆婆身强力健, 定能长命百岁。”红玉笑道, “不知婆婆贵姓？”
  “我姓柳。”
  红玉点头：“原来是柳婆婆，改日红玉必定登门拜谢。”
  柳婆婆笑着摆摆手, 温声道：“我一见到你这孩子, 就觉得很是投缘。不知为何，总觉得咱们娘俩似乎在哪里见过。”
  闻言, 红玉心中微微一惊。原来不光是她一个人有这种感觉，既然这柳婆婆如此言说，怕是真的在哪里见过。
  只是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红玉想了想，斟酌道：“这间院子是家母在世时买的，说不定，婆婆曾经见过我的母亲。”
  没办法，她只能先编个理由糊弄过去。万一柳婆婆某天回忆起来两人在哪里见过，却发现她的容貌没有变化，只怕要把她当成妖怪了——虽然她确实是。
  “也许吧。”柳婆婆点点头，又看了看她手中的糕点，道：“你快吃吧，一会儿放凉了就不好了。我先回去了，你慢慢吃。”
  寒暄几句过后，柳婆婆这才慢步踱回了隔壁院子。
  手里的蛋黄酥色泽金黄，外皮顶端撒了一圈炸熟的黑芝麻，看上去十分诱人。
  红玉正好有些饿了，拿起来咬下一大块儿。满口酥香，外皮酥得刚刚好，入口即化，很是适口。内馅是一颗腌制得均匀饱满的咸蛋黄，咸度正好，和外面香甜的红豆沙搭配起来口感丰富，咸中带甜，好吃又不腻。那位柳婆婆着实好手艺。
  这蛋黄酥个个圆润丰满，红玉一口气吃了六个，已经有些发撑了，然而还剩下两三个，便决定留到明天当早饭吃。
  她看着那剩下的三个蛋黄酥，心道这柳婆婆真是个实诚人。
  吃过蛋黄酥之后，腹中的饥饿感暂时被压下去，红玉穿好衣服准备去街上逛逛，添置一下被褥家具，顺便熟悉一下周围环境。
  此时正值初春，白日里气温宜人，夜里却还是有几分凉意。她现在没了法力，除了不会老不会死以外，和凡人没什么区别，也会生病，所以还是穿暖和点以防万一——毕竟若是生病了，看病费也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长街之上，一片喧哗，只是这喧哗和那日她与小灵下界所遇比起来，明显气势小了很多，可以判断出这是个规模不大的镇子。红玉却觉得很满意，小镇子有小镇子的好。
  买了四套被褥，春夏秋冬各一床，换着睡；添置些锅碗瓢盆，留着做饭用；以及各种米面粮油蔬菜水果种子，还有女孩子家惯是喜欢的胭脂香粉，也都买了不少……
  红玉抱着这一大堆零七八碎回到小院子，只剩下把被子铺好的力气，其他东西堆在一旁留着明天收拾，简单洗漱过后便睡下了。
  她就在这样一个夜晚开启了新的征程。
  翌日一早，鸡叫三声，红玉准时睁开了眼睛，眨了眨眼，这才意识到自己昨天好像终于没再做什么梦。
  想想也是，都累成这样了，哪还有力气做梦？
  红玉吃过蛋黄酥，把昨天买来的家庭用品分门别类地收拾好，整间屋子顿时焕然一新，完全是一个温馨小家，和昨天十厘米尘土的模样简直是天壤之别。
  再把那些蔬菜水果种子一一种下，这间小筑屋内面积不大，屋外的菜地却是别有洞天，倒是阴错阳差地合了红玉心意。
  她要把这块菜地像积雷山一样全部种满！
  生菜、菠菜、韭菜等等蔬菜种在左边；中间种上橘子、桃杏等水果；至于最右边，就留着以后搭个鸡窝，养鸡养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