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接过，道谢：“既然做了邻居，以后大家就是朋友了，姑娘不必如此客气。”
  “在下陆少风，敢问姑娘芳名？”
  红玉告诉了他。
  陆少风闻言笑道：“是个好名字。”
  红玉微笑：“这青团凉了就不好吃了，陆公子还是快些吃了才好。”
  陆少风点点头：“那便不耽误姑娘的正事了。”说罢，二人寒暄几句，就此别过。
  尽管这人岁数比自己小了一千多岁，但毕竟是个男子，住在隔壁，多少让她有些不自在，红玉这几天去店铺的次数明显更多了。
  新店铺已经挂好了牌匾，还是原来那个名字：糖水小铺。
  一开始红玉还建议柳婆婆，要不要取个“柳记糖水”、“柳记小铺”之类的名字，柳婆婆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
  “且不说当初卖糖水的主意是你提的，就连那些蜜饯果子的做法，也是你告诉我的，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柳记’？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这样对你太不公平。”
  “而且这糖水小铺的名头已经打响了，再改个名字，就相当于是重新开始，也不利于日后发展。”
  红玉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便没有反对。
  听说糖水小铺从摊位变成了店铺，熟客们纷纷前来道贺，柳婆婆顺势搞了个“开业大酬宾”，销量自然是更上一层楼。如此又过了好些天，购买热潮仍是没有平息。
  这天，正在后厨切苹果的时候，店里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柳婆婆以为是哪个客气的客人，打开门一看，门外站着个小姑娘。
  小姑娘说：“请问，你们收徒吗？”
  第54章 收徒
  这小姑娘大约十五六岁, 看上去和敖棉差不多大，一身青碧襦裙，左脸颊上长了一颗小痣。
  “你刚才说, 你要拜师？”柳婆婆震惊。
  那少女眉目间一派平和，有种超出年龄的成熟, 开口道：“是。”
  “这……”柳婆婆和红玉交换了一个眼神, 红玉问那少女：“长街上的店铺数不胜数, 为何单单挑了我家糖水铺？”
  少女抿了抿嘴，道：“我观察过一段时间了，你们这家铺子, 最赚钱。”
  听她这么说, 红玉笑了。
  刚刚问少女这个问题, 无非是想看看对方是不是油嘴滑舌之人，如果她说“为了梦想”一类的托词，红玉一定会毫不客气让她走人。
  倒是个实诚的孩子。
  离小宝长大成人尚有一段时间, 柳婆婆身边没个帮手, 而她迟早会离开响水乡，倒不如真的收这小姑娘为徒。
  柳婆婆也投来一个颇为赞同的目光, 接着又问了她几个问题, 比如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为何而来诸如此类的问题。
  少女一一回答：“我叫小满，今年十六岁。”
  “家住丰水乡。”
  “为赚钱而来。”
  ……好简洁有力的答案, 不像是出自一个十六岁年轻少女之口, 倒像是个已经历尽沧桑的出家人所说。
  丰水乡距离响水乡十万八千里，这少女必定有什么难处, 才一个人风尘仆仆远走他乡。
  柳婆婆冲她点了点头。
  怕勾起对方的伤心之事, 红玉不好问得太细，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对她道：“你要拜师可以，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作为学徒的前三个月，是不发工钱的。三个月之后会有一次考核，通过之后，你就可以继续留在这里了。”
  小满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个对她来说有些苛刻的条件：“我愿意。”
  红玉继续道：“虽然不发工钱，但是包吃包住。”
  闻言，小满的眼睛亮了一下，平静的脸上陡然现出些许色彩，“太好了，谢谢。”
  “不用谢。”红玉继续道，“给柳婆婆当学徒的这段时间，你……”
  “可是。”小满突然打断她的话，目光坚定道：“我想要拜师的人，是你。”
  这下红玉是真惊着了，不可置信道：“我？”
  想当初，妖界之中也曾掀起过一阵拜师收徒狂潮，不过那些拜师的徒弟都是以提升自己法力为目的，是以红玉这个一心扑在种地上的妖怪无人问津。
  没想到一朝收徒，居然还是在种地做菜这方面……
  柳婆婆插口道：“我看这姑娘挺好的，红玉，你就收下她吧。反正我还有小宝，再多一个只怕也管不过来，白白浪费这位姑……小满的时间。”
  小满感激地望了柳婆婆一眼，对她道：“谢谢婆婆。”
  “那好吧。”红玉低头看着小满，“以后叫我红玉姐就行了。”
  “不。”小满却很坚持：“要叫师父。”
  ……行吧，既然这个便宜送上门来了，她不占还真说不过去！
  第一次正式给人当师父，红玉很有些激动。新师上任三把火，当晚就给小满布置了作业。
  金桔蜜饯做法简单易学，最适合拿来给新手教学。红玉边用盐搓金桔边问她：“之前做过饭没有？”
  小满：“没有。”
  “无妨，这个简单，很容易学的。”
  金桔洗净之后对半切开，把籽去掉。看到这一步，小满问道：“师父，为什么要把籽去掉？”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籽发苦了！红玉顿时心生一股不好的预感，但毕竟已经做了人家师父，自然要尽职传道授业解惑：“不去籽的话，一会儿煮出来的金桔味道会发苦。”
  小满若有所思点点头，对红玉道：“原来如此，我知道了，谢谢师父。”
  这几声师父喊得红玉心花怒放，当即道：“应该的！”
  她这个小徒弟还是挺乖巧的嘛！
  锅中放水和冰糖，小火加热，冰糖融化后再加入金桔，再放一点点盐调味。
  这时小满又提问了：“师父，为什么要放盐？”
  这次的问题很正常，红玉解释：“放盐是为了和甜味形成鲜明对比，更加突出甜味，增加层次感。”
  小满继续若有所思点点头，“原来如此，我知道了，谢谢师父。”
  和刚才的回答一模一样。
  红玉笑着皱皱眉，“小满，不用每次都这么客气的。”
  小满摇摇头，坚持道：“不行，要说谢谢。”
  红玉：“……好吧好吧。”
  锅中的金桔糖稀“咕嘟咕嘟”冒起泡来，清甜的橘子香气萦绕在每个人的鼻端，红玉用铲子不停搅拌粘稠的金桔糖浆，怕她这个实诚徒弟再次提问，先发制人道：“等到汤汁微微收干之后，就要开始不停搅拌，防止糊锅。”
  谁知，小满这次换了个问题：“为什么会糊锅？”
  红玉：“……”
  红玉：“搅拌速度太慢、火力过大，都有可能导致糊锅。”
  “那个……小满，其实有些问题，可以不用问那么仔细。”
  这次小满没有再反驳她：“好的师父。”
  红玉松下一口气来。
  锅里熬好的金桔挑出来，放在托盘之中，红玉道：“这样就算做好了，放太阳底下晒一天就可以了，晒成之后的金桔蜜饯，为了防止粘连，可以裹上一层糖粉。”
  小满点点头，“我学会了，谢谢师父。”
  接着红玉又教她做了些枇杷膏和柚子酱，都是对于新手来说简单易学的制作方法。红玉示范一遍过后，又盯着小满做了一遍，见没什么问题了，这才算过关。
  到了晚上休息的时候，红玉把她领到北屋，“住在这屋可以吗？”
  “可以，谢谢师……”
  红玉做出一个打住的手势，“以后和我说话，不许说谢谢师父！”
  小满：“可是……”
  “没有可是。”红玉冷酷道：“这是师父的命令。”
  小满这才闭了嘴。
  “这屋要是住得不习惯的话，可以搬到到西屋去，西屋是我的屋子。”
  小满道：“已经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了。”
  “我还以为，师父你不会同意收我为徒，还会把我赶出去，让我睡大街上。”
  红玉想象了一下自己挥着扫帚赶人的模样，心下好笑：“我看起来有那么坏吗？”
  这原本是一句调笑话，没想到小满思考几秒过后，认真道：“嗯。”
  “师父看起来很坏。”
  红玉：？
  小满道：“我娘曾经告诉过我，长得越漂亮的女人心肠越坏。师父你长得这么好看，肯定坏死了。”
  “坏死了”的红玉：“……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自己长得也挺好看，那你觉得你心肠坏吗？”
  小满摇了摇头。
  “那不就行了。赶紧收拾收拾准备睡觉。”
  这小孩儿的爹娘都给她灌输的什么思想？好在小满虽然有些一根筋之外，居然也没长歪，可喜可贺。
  两天过后，小满亲手做金桔蜜饯已经晾晒完成，红玉尝了一口，味道竟然意外地很不错。
  “好吃的，小满你自己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