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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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抱枕 更新:2025-09-10 08:32 字数:3424
同深夜无数旖旎梦境重合,应寄枝俯身抽出他手中被攥皱的奏折,贴在耳侧声音放缓:“孤会给你机会的。”
手腕被红绳寸寸缠紧,这话语背后意思再清楚不过,季向庭身形一僵,在应寄枝的注视下终究闭上眼。
红烛明灭,映出帷帐之中两道交缠人影,双手被束缚后季向庭几乎跪不住,汗湿的身体摇晃着前倾,一只白皙的手臂自身后环抱,带着无法抵抗的力道往后一按。
他茫然睁大眼睛。
被穿透了。
被强行压抑着的醉意再度涌上,季向庭瞧什么都是晃的,被力道弄得直往前窜,脚踝又被抓住扯回来。
沙场上带下来的伤疤每一寸被指尖蹭过,他整个人抖得厉害,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身后人似是叹了声,季向庭只觉耳垂处有发丝轻扫,下一刻视线中便出现一只细长的玉簪,簪尾挂着一只铃铛。
他挣扎着往前,可已失去力气往下摔,脸颊贴在柔软的被褥上又被人扶起来,玉簪终于旋扭着戴进去,逼出一声沙哑的哭吟。
“疼……”
铃声叮当作响,或急或缓地乱缠,钻入耳中叫人清醒,连趁着醉意晕去都无法做到,只能瞧着自己眼下情况。
悲愤燎原,为了维持残存的理智,季向庭唇角溢出一条血线,便有冰凉的指尖抚上来,点着唇瓣往里探。
“许久未见,爱卿为何不言?”
“唔……陛下。”
清苦的药香被无情冷香严丝合缝地包裹,全无抵抗之力地被彻底侵入,彻底沾染了他人的气息。
晚风自未关严的窗缝钻入,吹起一角轻纱织就的帷帘,露出一截麦色腰腹,沁着汗摇晃不已,最后骤然绷紧,鼓出细微弧度。
滴答、滴答。
涣散的目光不知过了多久才被水声重新唤回,污浊抑制不住地往下滑,季向庭此时连怨恨都没了力气,无神地盯着眼前衣冠齐整的帝王。
“回去歇息,明日来早朝。”
季向庭半靠着床榻,垂眸无言讽笑一声,咬牙将发簪抽出,上头水迹醒目,厌恶地伸手欲摔,却终究在应寄枝的注视下收了回去。
衣裳妥帖地穿好,季向庭缓慢地自一偏门踏出,外头雨下得正大,一小太监执伞等得焦急,见人终于出来,便匆忙候上来把伞一倾,小心翼翼地开口:“大人,马车备好了,靠着舒服些。”
季向庭半酸不苦地朝那太监拱了拱手,接过他手里的伞将钱袋塞入对方手中,一步三晃地往前走。
那小太监看着他萧瑟的背影,终究是不忍地叹气。
分明是盖世无双的大将军,怎么如今连宫里的娘娘都不如了呢?
一坐上马车,季向庭轻抽了口气,脸上凄惨的神情便如潮水般退了下去,难得有些麻木地揉了揉脸颊。
那杀千刀的再不停,他真要演不下去了。
这笔账先欠着,日后再找应寄枝还。
季向庭五指一捏,便将袖中的玉簪握在手心,他掀开帘子,将其对着月光翻看,马车晃荡,却听不见一声铃响。
上一世可没有这差点让他死在床上的东西,应寄枝这般拐弯抹角地给他,定然有用。
月光照在暖玉上,映出里头隐约黑影,季向庭将帘子放下,玉簪在指尖转了转,正欲用力将其捏断,却是忽然一停,暗暗将这形状记下,才将玉簪掰成两段。
等幻境中出来,找个时间凿一只,也得让应寄枝试试其中滋味。
里头卷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纸,季向庭展开,便见上书三字:寻夜哭。
季向庭眉间一挑,手中纸片便碎成粉末在夜风中散去。
雪灾一事皇帝并未作假,也真真是十万火急之势,全然拖延不得。
这具身体蒙受众多欺辱,却始终犹豫不愿动手,也正是如此。
对将军是多疑与强取,可对更多人来说,那万人之上的帝王仍是位明君。
杀了他,天下只会打乱。
只可惜故事里发生的桩桩件件,都在逼着将军谋反,杀了皇帝,才能有一线生机。
这便是个死局,若不杀,死的便是他,若杀了帝王,他自己亦活不了,更何况,应寄枝还不能死在这幻境中。
酒意未散,满身汗被晚风一吹,季向庭便头疼得厉害,他皱眉靠在软垫上。
这身体伤势未愈,这般巫山云雨后,怕是要遭。
即便他强撑着去了,也无法舌战群儒,帝王松口给的机会,终究是一场镜花水月。
不过倒是个寻到夜哭的机会,上辈子他尚未效忠于应寄枝,未入蓬莱幻境,只在两人闯阵而出时做了接应。
这小木头修为深厚,能在蓬莱岛的异香中保持理智,应寄枝说得如此笃定,便是用了某种法子知晓夜哭的情况,他极有可能在幻境中也留有部分神智。
多一人破局,总不是坏事。
马车终于停下,季向庭疲惫地睁开眼走下站在雨中,不过片刻便已湿透,神色阴沉的模样叫周遭侍从皆不敢上前。
“备水,谁都不许进来。”
侍从们连连应声,皆有几分心知肚明,却不敢再深想,脚步匆忙地离去。
第二日天未亮,季向庭睁眼一碰额头,果然察觉几分烫意。
征战沙场之人发热便是要命,他叹了口气,唤来大夫灌下苦药,才勉强能坐起身,梳洗完毕后脚步虚浮地坐进马车中。
侍从担忧地看着面色苍白的主子:“大人,您身子要紧,还是别去了罢?”
季向庭默不作声的放下车帘,车夫同那侍从面面相觑一阵,终究认命地往皇宫驶去。
即便昨日一事隐蔽,可将军夜宿皇宫一事终究还是在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 >官场中不胫而走,还未到时辰,官员们便聚在一处议论纷纷。
“唉,你说咱们陛下,可当真是……”
“要我说,这北疆军早该除了,陛下如此优柔寡断,难保不是那位吹的枕边风!”
“老夫便不信,六部一道上书,还能让军饷一事叫他一人翻了天去!”
正说话间,那官员只觉余光一道银光闪过,下一刻一柄长剑便插入几人面前,入土三分,不由抚着官帽惊呼一声。
“诸位大人,慎言。”
第11章 对峙
面色苍白的青年站在不远处,任谁都能瞧出他病得实在厉害,可就是这样病骨支离的人出手一剑,若是再偏一寸,便是血溅皇城。
刀剑嗡鸣响彻宫门,金銮殿外经久不绝的碎语之声终于消散,晨光熹微中季向庭踏上白玉阶,最后立于群臣之首。
他养病的日子太久,让这些文官早就忘了,季向庭短短五年能平步青云,坐稳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之位,脚下踩的是蛮夷层层叠叠的尸骨。
直到御前太监的呼喊随着浑厚鼓声响起,几位在生死边缘走过一遭的官员才回过神来,竟是在腊月天里出了一身汗,步履匆匆地拾阶而上,不愿再回想那满是寒霜的目光。
他们无不庆幸地想着,如此位高权重之人,却亦如此愚忠,当真难得。
这样的人,注定是要被这天下熬干骨血,不得善终。
千万人朝龙椅之上的帝王跪下,三拜九叩大呼万岁。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季向庭后背被冷汗全然浸湿,咬着舌尖才不至于晕厥,察觉到殿上一扫而过的视线,却始终不曾抬头。
昨日强迫已足够屈辱,断不能再示弱。
“诸位平身,德海,季将军身体不适,去搬把椅子,坐听便可。”
意味不明的优待叫殿下官员面面相觑,顿时掂量起雪灾一事来,唯有季向庭侧首,盯着眼前的檀木椅不为所动。
德海自然明白两人之间的龃龉,更隐约察觉到应寄枝对季向庭似有若无地纵容,此番抗旨不从,到时发落下来,苦得便是他。
他拭了拭额间的汗,凑近了小声开口:“将军,您还是坐下罢,否则老奴可没法交差了。”
“将军,您得留着力气,才能搏得一线生机啊。”
话语恳切,直戳心窝,季向庭沉默片刻,终于缓缓站起身来,他半边身子没了知觉,两步路都走得吃力,德海连忙扶住他,才堪堪将人挪到椅子上。
德海甫一靠近,一股细微的幽香窜入季向庭鼻尖,他眉头一皱,视线落于他腰侧,悄无声息地将别于其上的香囊取下藏入袖中。
他指尖摸索着其上细密针脚,心念几转。
这香与同太监身份格格不入,自然不会他所有之物,且其中香气极淡,若非内力高深者,便无从察觉。
显然是有人刻意藏在此处,待人察觉。
会是谁?
他余光落在高台之上的应寄枝,对方若有所感地抬眸看来,几不可查地一摇头。
那便是夜哭了。
前世替他搬椅子的只是位小太监,这次应寄枝亲自派德海来,便是要将此事告知于他。
如此纹样,此为女子之物,又是应寄枝无法伸手查探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