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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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抱枕 更新:2025-09-10 08:33 字数:3342
时光凝滞,被长剑贯穿的伤口连血珠都不曾落下,杜惊鸦被定在原地,甚至察觉不到半分痛意,便被季向庭一把扶住。
纵然季向庭对剑意的把控如臻化境,能避开他心口最要命的命脉,纵使他凝滞时光将此刻延长,却也无法让人安然无恙,随着他灵力急速逸散,此刻杜惊鸦渐渐恢复知觉。
他双眸紧闭,面色苍白如纸,胸口处的伤口正急速磨灭着他的生机,可指尖仍抓着季向庭的手腕,似是仍记得要安慰自己的友人。
季向庭喘了口气,指尖按在杜惊鸦胸口,一双眼眸渐渐转化成暗金色,低声开口。
“回溯。”
天穹之上的宫殿内,归一陡然睁开眼睛,神魂出窍直冲凡间而去。
“你不要命了?!”
季向庭充耳不闻,澎湃灵力自他身上爆开,化作无数金色灵蝶飞扑涌入杜惊鸦胸口处,归一咬了咬牙,手中神力迸裂,将对方的神力推回。
天道神力在杜惊鸦体内奔涌,如枯木逢春般,他胸口狰狞的血口正以缓慢的速度愈合,惨白的面容也开始有了血色,季向庭体内灵力终于被他压榨到极致,此刻尽数枯竭,再无力支撑如此庞大的敕令,时光终于重新流转。
无形之中束缚在杜惊鸦身上的绳索,也终于消失殆尽。
归一本就缥缈的神识再逆天而行后越发浅淡,若非周身仍有若隐若现的光芒闪动,仿佛当真要彻底归于天地间。
他缓了缓气,难得有些气急败坏:“不是同你说了,他的命我会替你保下,为何还要如此鲁莽行事?!且不说以你的修为如此敕令断不会成真,便是有九条命都不够你如此糟蹋!”
季向庭捂着腰腹,灵力枯竭的撕裂牵扯着他周身经脉,反噬如利刃般游走,在他五脏六腑割出极细的口子,他毫不在意地抹去唇角溢出的血线,看着归一失态模样,反是笑了出来。
“……你在怕什么?是怕我死,还是怕我当真能做到只有天道才能做到的事?”
归一神色难看,闭嘴不语。
季向庭弯起眼睛,一双眼眸金光未退,瞧上去越发似妖非人。
“无论是何种,下回若要兑现承诺,还请大人早些来。”
威胁之意昭然若揭,归一虎落平阳,不得不捏着鼻子应下。
“应家如何?”
归一瞥他一眼:“应家长老自爆,应寄枝生死不明。”
季向庭瞳孔一缩,本就重伤紊乱的灵力被轻飘飘的一句话激得一时走岔,顿时喷了口血出来。
一双有力的双手扶住季向庭的肩膀,身旁熟悉的声音极为无奈地想起。
“别太紧张,他既能如此说,便证明应家主尚且安全。”
季向庭紧绷的脊背终于松下半分,他回过头来看向不知何时醒来的杜惊鸦,仔细打量了许久,萦绕在他心头两辈子的心魔才终于在对方柔和的眼神中分崩离析。
“……你可算是醒了。”
杜惊鸦摇了摇头,笑道:“是啊,一醒来便被你吓了一跳。”
季向庭扯了扯唇角,正欲说些什么,却又在杜惊鸦含笑的目光里缄默。
眼前这人如此聪明,纵然只是电光火石间的变故,也足以让他猜到前世今生的许多真相。
两人说话间,归一悄无声息地离去,杜惊鸦才终于收回视线,拍了拍季向庭的肩膀:“先把事情解决了,以后再好好坦白你从前瞒着我的事。”
季向庭叹了口气,眉宇间萦绕的愁绪终于被杜惊鸦半开玩笑的语气下消散不少,举起手来求饶,两人对视良久,齐齐笑出声。
“被控制的那段时日我虽半梦半醒,大多事却还都记得,眼下杜家军怕已是兵临城下,你当如何?”
季向庭顶了顶犬牙,盘腿坐下闭上眼调息着自己身上紊乱的灵力,一心二用地开口道:“不是我,是应寄枝,你身上的事对我来说同样措手不及,我已尽快让夜哭返回应都原传消息,但大抵仍是来不及。”
“所以应寄枝遇袭之事,所有人都不曾料到……是他自己的成算。”
杜惊鸦挑了挑眉:“可如今也就你最为了解他,你觉得应家主如此行事,意欲何为?”
季向庭察觉到杜惊鸦有些揶揄的目光,无可奈何地睁开眼看着对方:“我说不好……这人心思比我还重,瞒的事又太多,若是直觉来说,我觉得他在故意让杜家军大意。”
杜惊鸦低眉沉思片刻:“即便那些杜家长老同云、唐两家叛军沆瀣一气,也无法与应家抗衡,何必如此……他是在试探什么?”
季向庭叹了口气:“你还记得昔日在望尘山中我同你说的话么?应寄枝一直知道我心中所愿……所以他在自毁城墙。”
他要仙门四家尽灭,也要这黑白不辨、不通人情的所谓神明妥协,前世今生,他虽不曾告诉旁人,却从未偏离过自己的志向。
便是归一与“愚者”洞若观火,也想不到自己竟大逆不道至此,也唯有与他牵扯了两辈子的应寄枝才能猜到一二。
只是连季向庭都不曾料到,他竟察觉得如此早,自重生之后,应寄枝便已在为自己铺路。
先接着自己的男宠身份得了个昏庸名声,自云天明生事将仙门三家尽数牵扯进季月的前程往事中时,应家那些腌臜便再无法掩盖,短短几月中,应寄枝任由那些别有野心之人煽风点火,如今不满应家的声音越发响。
若非没有杜家惊变,支持季向庭报仇雪恨的大有人在。
可他呢?如此偏激,他可给自己想过退路?
第103章 夜奔
“事已至此,你打算如何?”
季向庭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目光忧虑的杜惊鸦,不由摇头一笑:“如今是伪神打着你的名头让杜家冲锋陷阵,不该担心我与应寄枝伤了杜家人么?”
杜惊鸦叹息一声:“手心手背皆是肉,本就是我疏忽才导致如此两难境地,伤亡也该算在我头上,与你同应家主又有何关系?”
他神色中愧疚之意不减,说罢便沉默下来。
季向庭最是了解他,明白他在此事上定然又钻了牛角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也不该将此事揽在自己身上,这笔账你该去找天道与伪神报。”
杜惊鸦看着季向庭有些凝重的模样,终于有些无奈地颔首:“别担心,你好不容易将我从鬼门关中捞回来,无论如何我不会再想不开第二次,只是眼下战事迫在眉睫,你可要我相帮?”
季向庭沉吟片刻,开口道:“你的苏醒在‘愚者’计划之外,更是一步好棋,让你在战场上现身反有些操之过急,不若等应寄枝推波助澜把局做成,再出其不意为上。”
“如今杜家军倾巢出动,你留在此处反不会引人注目,只是怕要委屈临熙兄稍加伪装了。”
身上的疼痛仍旧没有缓和的迹象,季向庭不动声色地按着腰腹处,一边将昨日刻意留在书房内的留影珠取出,一边安慰。
“应寄枝明白杜家军举重若轻,若非到万不得已不会出手伤害他们,你且安心,我再在渡鸦原呆几日,若是你身体无碍便……”
话未说完,便被杜惊鸦打断:“归雁兄,许多时候我倒更希望你能同云天明学学。”
季向庭有些疑惑地直起身来回首望向杜惊鸦,却见对方神色认真,不似玩笑,一时间有些摸不透他的心思。
“对待别的事物如此聪慧,偏偏对自己无比苛责,既不惜自己的命,更不肯对应家主心软几分,应家主怕是没少同你在此事上生气罢?”
季向庭唔了声,他难得有如此忠言逆耳的时刻,下意识便要反驳,却又被杜惊鸦一个眼神定在原地,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向来温和的人生气起来,当真是难以招架。
“归一同你说应寄枝的情况时,若我没料错,便是不用我劝,你也不会回应都原查看。”
杜惊鸦说得无比笃定,季向庭却也无法反驳,只好沉默下来,垂下眼睛握紧手指,半晌苦笑一下:“祖宗,快别说了……”
再说下去,他可就当真按耐不住心中早已泛滥成灾的焦急与担忧,要不管不顾地直奔应都原而去了。
纵使他明白应寄枝聪慧,也明白他修为深厚,可今时不同往日,即便有那么些许可能,季向庭都不愿再去深想。
若应寄枝当真……只是想想,他都觉得自己要疯。
“回应都原。既然你如此担心,为何不去看他?更何况你的枯荣军还在那里,他们定然比我更需要你。”
杜惊鸦一锤定音便将事情替季向庭尽数想好,不待对方反驳,便要将人往外推。
季向庭有些哭笑不得,反手撑住门框,轻轻出了口气:“其实方才我一直在想,前世我与‘愚者’棋差一着,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太过于偏执。”
杜惊鸦没有吭声,只是静静看着季向庭眉目间仍有些迟疑,思索着开口:“前世我总认为仙门之中每个人都罪孽深重,要以牙还牙尽数歼灭,才能将改天换地,让剑奴与凡人能够有改变命运的能力,如今……或许这其中多数人罪不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