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作者:
千畅 更新:2025-09-10 08:38 字数:3275
“这事,是真是假?”
周姨娘笑得比哭很难看,她难堪的说道:“是……是真的。让大少爷见笑了。”
手却暗自捏紧了,指甲狠狠陷入了她的掌心,她没有感觉到一点疼痛,只觉得恐惧,甚至额头冒起了细密的冷汗。
赵池年纪小,一句话也不敢吭声,安安静静的坐在交椅上,低着脑袋瞧着自己的鞋尖。
他怕娘骂他,可他更怕正言厉色的父亲和冷脸的大哥。
“姨娘说既是真的,不知姨娘的兄长是如何得了大笔银钱,竟连一个偌大的茶庄都开得起来,难不成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还是……”赵钰拖长了尾音,低头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眼神闪过一丝精光,他突然就话头转向了赵永清,“父亲,您觉着呢?”
赵永清静静的喝着茶,淡淡的看着这一幕,并不是想插手管上一管。他当然知晓周姨娘与玉娘闹了矛盾,也知儿子是为玉娘出气。
不曾想儿子突然点到了他,赵永清坐直了身子。
“四清擅作主张,罚一月月银,去找管家领罚,杖二十。”赵永清挥了挥袖袍,示意四清赶紧退下。
四清大喜,这处罚对他来说当然是轻的。
“奴谢老爷饶恕!”
赵钰本意自是不在四清身上,对于父亲说的他没什么异议。
毕竟四清跟在父亲身边伺候不少时日,又专是给父亲泡茶的,泡茶的手艺又不错,父亲是不想重罚了四清。
赵钰唇角微扬:“姨娘可有什么想说的?”
还不等周姨娘开口辩驳,赵钰先她一步开口:“姨娘,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妾室即为奴,更何况姨娘是被旁人送于父亲的。”
“若不是姨娘为父亲生了一个庶子,你可担不起我一声姨娘。”
周姨娘差点腿根发软,幸好坐在交椅上,不至于没了力气栽倒在地,她咬紧了牙关,尽力压抑住内心的慌乱。
她掏出了一块手帕,抹着眼角掉下的泪,声音都是带着哭腔:“大少爷说的是,多是老爷抬爱,才让妾身有了如今的锦衣玉食。都怨妾身昏了头脑,想着这世上妾身只兄长一个亲人,他又苦苦哀求于妾身……”
“妾身一时心软,便将十几年来攒的银两全交由了他,想着他能有一个傍身的去处,不曾想造成了如今这副局面。妾、妾身……愧对老爷多年的抬爱。”
周姨娘年轻时样貌便好,哪怕年纪渐长了,眼角又添了几丝皱纹,仍是风韵犹存。
如今哭红了眼眶,双唇紧闭,泪还是流着,呜呜咽咽的,当真是美妇人一个。只可惜赵钰见了只觉得面目可憎,赵永清听了觉得烦躁。
“啊呀,我不过是来迟了一会儿,怎地正厅如此热闹?”
一道清亮婉转的女音响起,接着便是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再一看,就见身着嫩绿衣衫的少女脸上挂着笑出现了。
赵婉朝赵永清欠了欠身,语气娇俏:“父亲康安。我一早去逛了书肆,这才回来迟了,父亲别责怪我。”
听到女儿同他撒娇,赵永清心情顿时舒朗起来,他摸着胡子笑呵呵的:“不怪不怪。”
“父亲不怪便好!”赵婉眉眼弯弯,转而看向了赵钰,嘴边的笑瞬间收了起来,她十分敷衍的喊了一声,“兄长好。”
赵钰:“……”
妹妹还在生他的气呢,这都过多久了。
赵永清看了两兄妹一眼,假意喝了一口茶,他可不掺和兄妹之间的矛盾纷争,有什么事自己解决罢。
赵婉似乎才看见梨花带雨的周姨娘,她惊讶道:“姨娘怎地好端端哭了?赵池弟弟还在姨娘身旁坐着呢,姨娘说哭就哭,倘若要是被赵池弟弟学了去……”
“不好不好,实在不好。”赵婉惊诧,还捂住了嘴,含糊的说了一句话,但众人还是听清了,“这世道可不兴有遇事只会哭的男子,赵池弟弟又不是双儿,也不是姑娘,实在不好。”
周姨娘气得捏紧了帕子,差点维持不住面上柔弱的模样,她只能怯声说着:“二小姐说的在理。”
这副模样,赵婉真想笑出声,难得周姨娘在她眼前这般狼狈。
还没等赵婉想明白。
坐在主位上的赵钰出声了:“四清是处置了,至于姨娘,父亲也该惩戒一番,免得姨娘又心肠发软偏向了外男,不顾赵府的利益。”
“罚。”赵永清将茶盏往案几上一搁,发出清脆的一声,他道,“便罚周姨娘禁足三月,不得踏出院子一步。”
周姨娘面色惨白,她低着头应声:“是,老爷。”
第10章
赵钰一身冷白色的长袍,袖口之处绣了几朵浅色的雪梅,他身子修长,坐到檀木椅上无端显得他俊秀的面庞清冷了些许。
彼时,案桌之上堆了厚厚一沓的账薄,皆是赵府私下或是明面上在京城开的铺子、酒楼等。
不浓不淡的剑眉下,是狭长的眼眸,如山间泉眼般透亮。
赵婉缠着父亲说了一些话,又假意说起了周姨娘,这才明了在她未到之前大概出了什么事由。
一出正厅,赵婉明媚的脸更显然得娇艳了,那双黑眸是遮掩不住的亮眼色泽,脚步甚是轻快的往赵钰院子走去。
进了兄长的院子,赵婉才放缓了脚步。
她一踏进书房,就见赵钰在翻看账簿。于是坐到了案桌的旁侧,她撑着脑袋,发髻上插的玉簪坠着尾穗微微轻晃。
赵钰余光瞥见了妹妹的身影,唇角浮起了一抹笑意。
他知晓妹妹是过来做什么的,但他旋即压下那抹笑,转而看向了手中的账簿,假意没看到有人进来。
不过是一炷香的功夫,赵钰看完了手中的账簿,提笔画了几个怪异形状的圆圈作为记号。
当赵钰再一次拿起一本账簿时,赵婉忍不住喊了一声:“兄长。”
“嗯。”赵钰淡淡应了一声,连头也未曾抬起,仍是专注于手中的账簿。
赵婉脸颊泛起了微红,有些羞赫。那日之后她总与兄长闹性子,时不时摆个冷脸色,反正没少折腾兄长。
她呐呐的说:“兄长,前些日子是我错怪你了,我不应同外人一般听信了那些流言,更不该因着周姨娘的事平白恼了兄长。”
说着,赵婉想着近日她总是冷脸对着兄长,她略为心虚的顿了顿:“总归是我的错,兄长可别不理我。”
“难为玉娘还知晓认错这一事理,想来是懂事了。”
赵婉有些羞恼:“兄长!莫要再取笑我,我已然知晓犯错了。”
赵钰将账本放置在案桌上,终于舍得抬起头去看赵婉,他打趣道:“我妹妹惯常是知情达理的,只晓犯了错,还能跑来找兄长认错。只是整日担心受怕,每日茶饭不思,唯恐妹妹厌弃了兄长。”
“想来仍是心悸。”
赵婉:“……”
不知为何,她真想取了发髻上的玉簪扔到兄长脸上。
兄长何故打趣她!
眼见要逗过了头,赵钰连忙敛了神色,坐直了身子,又将案桌上未翻看的账簿一一拿了出来。
他先是将这些账簿面封看了一遍,从中挑选出了六本账簿,其中有胭脂铺子、粮油铺子、成衣铺子等这些。
他抽了出来放至赵婉身前。
见赵婉面露不解,他解释道:“这些铺子是给你置办的。父亲与我商量过,原是今年打算再给你盘几个铺子,好作你日后的嫁妆,如今怕是用不上了。”
赵婉垂下头去看身前的账簿,手翻开了一页,上头是密密麻麻的记着一整日的明细收支。
她是知道父亲与兄长有在给她置办铺子,连她自己都有私库攒着,皆是她的嫁妆。
只是赵婉不甚理解,为何兄长突然拿了账簿给她,又为何说这番话。
她手有些颤:“兄长,这是何意?”
赵钰发出了一声喟叹:“玉娘,京城要容不下我们了。”
一句轻飘飘的话,似千斤重锤砸在赵婉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赵婉似哭又似哭:“这京城之大,怎么会容不下。”
“玉娘。”赵钰喊了一声,嗓音低沉道,“离了京城,未必是不好的。”
赵婉紧抿住了唇,垂眸,叫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只是翻看账簿的手在发抖,暴露了她此刻的内心。
“莫怕,京城有更好的归处,父亲与我都会护着你,总不会叫玉娘吃了苦头。”
赵婉轻轻应了一声。
书房内,奴仆退了出去,只余书竹候在旁侧
半人高的账簿,若是仔细对账查阅一番,少说要十几天光景。
赵钰不敢轻易懈怠,喊了赵婉来帮衬于他,仔细对着。
戌时四刻,赵府正院书房内。
紫檀案几上,放了几卷经书,点了一盏油灯,照亮了案几四周。
仆从打着灯笼率先进了书房,各个角落皆放置了烛台,用火折子点燃了,瞬间书房亮堂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