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就彻底忘记了和自己一起看电影的人是孤爪研磨。
  已经和她表明心迹，并且从一开始就猜出了那场花火大会的孤爪研磨。
  “对不起。”川濑久夏闷声道，“但是研磨……”
  “嗯，我们继续看电影吧。”孤爪研磨打断了她的话，松开钳制，坐了回去。
  他并不想知道她的“但是”之后又要跟着什么，只要让川濑久夏不再想起其他人，这就足够了。
  就像刚才突然凑上去那样，他要今天剩下这些时间，那双灰蓝色眼睛里只能有他一个人的影子。
  -
  电影的后半段都讲了些什么川濑久夏一概不知，在座位上如坐针毡地熬到放映结束，她立即起身离开了影厅。
  当然，身侧还跟着一个孤爪研磨。
  “时间其实还早，小夏。”他语气悠闲，“我们再逛逛吧。”
  商场明亮的灯光把川濑久夏心里那些慌不择路照得无处遁形，再次和孤爪研磨并肩而行，她似乎已经完全没办法把他当成国中时那个纯粹的“朋友”。
  即使清楚地知道这并不是孤爪研磨的问题，但眼下那块皮肤还残留着他指腹侵略性的温度，川濑久夏的步调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僵硬。
  孤爪研磨倒还是那样气定神闲，见她茫然地点了点头，他干脆就带着她直抵商场附近的游戏厅。
  东京的天色已经黑了，街上游玩谈笑的人开始多起来，游戏厅里有不少小孩子和穿着制服的中学生。
  “研磨？”川濑久夏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她疑惑地看向他。
  “要来一把吗？”孤爪研磨插兜停在一排抓娃娃机前，“我记得你玩这个很厉害。”
  小时候的川濑久夏从来都没什么机会去游戏厅，国中二年级某天上学路上偶然聊起，黑尾铁朗和孤爪研磨一脸不可置信，放学之后就带着她直奔这里。
  结果川濑久夏似乎在抓娃娃这个游戏上有着和孤爪研磨同等的特别天赋，那天晚上，两人都带着一怀抱战利品满载而归，黑尾铁朗则负责在一旁旁若无人地替他们骄傲。
  回忆纷至沓来，两人之间那点尴尬感也缓和了不少，川濑久夏心领神会地笑了笑，从包里翻出几枚硬币递给孤爪研磨。
  投币、按下开关、转动操作杆、瞄准目标、找好时机、再松开。
  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用不了五分钟他们俩就又能抓一大堆出来。
  “研磨，送给你。”她抓出这台机子里唯一一个小猫造型的玩偶，拿在少年脸侧比了比，满意地点头道，“简直就是翻版啊。”
  孤爪研磨不着痕迹地提起嘴角：“小夏，你喜欢哪个？”
  晚上还要回赤苇宅，川濑久夏此次并不打算带上任何玩偶，但拒绝研磨就会把他们正常了不到几分钟的关系再度搞僵，她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一阵尖锐的哭闹声冲刷着两人之间的沉默，川濑久夏挑眉看去。
  是一个还没有抓娃娃机操作台高的小女孩，从川濑久夏走进这家游戏厅时她似乎就待在这里，前后十几分钟过去，那小女孩的手里还是空无一物。
  “哥哥……不喜欢哥哥！”她断断续续地控诉着身边那个一脸尴尬的青年，“小葵也想要娃娃……”
  “你给她抓一个吧研磨。”川濑久夏饶有兴致地回头。
  孤爪研磨不甚满意：“可我是要送给你的。”
  “那我想要你能在那个小妹妹心里拥有一个帅气的形象，好不好？”她无奈地说，“研磨……”
  虽然知道这是她玩的文字游戏，但孤爪研磨出奇地受用，川濑久夏接过他夹起来的玩偶，轻轻拍了拍小女孩的肩。
  “小葵？”她蹲下身和女孩平视，“这是那个帅哥哥夹起来送给你的娃娃，喜欢吗？”
  毛绒一到手，小女孩顿时喜笑颜开，被她称作哥哥的青年更是像遇到了救星，不住朝川濑久夏道谢。
  “谢谢漂亮姐姐！”小女孩乖巧地说，“漂亮姐姐，你的弟弟真厉害！”
  “弟弟？”川濑久夏哑然失笑，指向倚在机器上看过来的孤爪研磨，“你是说他吗？”
  小女孩语气笃定：“嗯，就和我一样，他是你的弟弟，对吧？”
  见孤爪研磨的脸色也随着一声声“弟弟”黑下去，青年十分有眼力见地牵住小女孩，鞠着躬离开了。
  “弟弟啊……”川濑久夏眼里的笑意更盛，她借着机器的反光认真端详自己和孤爪研磨的形象，极为满意地点点头。
  一个是风衣长裙高跟鞋，另外一个却还是衬衫卫衣牛仔裤，再配上细跟带来的五厘米身高差，怕是黑尾铁朗来了也只能往姐弟这方面想。
  孤爪研磨的脸色都快和嘴角一起耷拉到地上去，他下意识地站直，挡住照出两人身影的那片反光：“小夏，我不喜欢这个称呼。”
  可是川濑久夏看他的眼神却越来越奇怪，比起电影院里的慌乱，那片灰蓝里甚至开始掺杂起慈爱。
  他就不该被她哄一句就头昏脑胀地把玩偶送给什么小女孩！
  孤爪研磨再度上前，直直看进川濑久夏眼睛里：“小夏，我可不是什么可以被随便打发的弟弟。”
  害怕他再说下去就又要重现东京站那天的对话，她忙收净眼里的调侃：“我当然知道啊……但研磨，我们俩今天的穿搭真的很好玩嘛。”
  “那就记录下来吧。”孤爪研磨说。
  “啊？”
  “这家游戏厅里有大头贴机。”他说，“既然你喜欢，我们拍几张照片好了。”
  “可是大头贴机不是这么用的吧……”
  事实证明，孤爪研磨只是想留下两人的合照罢了。
  看着手里那几张连下半身都没拍到的大头贴，川濑久夏无奈地笑了笑：“好吧，我会好好保管它们的。研磨，我们差不多也该结束了吧？”
  回过黑尾铁朗的慰问消息，孤爪研磨看了一眼时间：“嗯，你住在哪个酒店，我先送你。”
  “我送你回家吧。”川濑久夏面不改色地说，“我住得挺远的，别麻烦你来回跑了，我们刚好还在涩谷区。”
  语毕，川濑久夏二话不说就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朝外走，孤爪研磨便彻底把其他事都忘了干净。
  这里距孤爪宅所在的街区只有十分钟不到的步行距离，两人同路的时间短到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再另起一个话题。
  标着“孤爪”的铭牌就在头顶，隔壁黑尾家灯火通明，孤爪研磨总觉得黑尾铁朗下一秒就会从那里跳出来拆穿自己的谎言。
  可他从川濑久夏那里抢来的时间就要结束了。
  下次再和她单独约会，又是什么时候呢？
  “研磨，今天你能来音乐厅，我真的特别开心，就好像回到了两年前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川濑久夏一字一句地说，“虽然……以后应该都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不会的。”孤爪研磨上前一步，“只要你开口，就算你在美国我也会坐最近一班飞机来找你，风雨无阻。”
  或许有路灯衬托，他脸上的神色格外温柔：“小夏，今天我也很高兴，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都很高兴。要是……”
  要是明天早上你还能像国中时那样出现在这里等我就好了。
  喉结滚了滚，孤爪研磨最终没把这句幻想说出口。
  “那我回去了，晚安。”他摸出钥匙，转身。
  回应他的却是鼻尖骤然增强的海洋调香水气息，孤爪研磨还保持着半转身的姿势，手中的钥匙却猛地坠地。
  他滞涩地抬起手，几乎不敢触碰突然扑进怀里的少女：“小……夏？”
  曾经无比熟稔的气息如今又一片片晕在了他的耳廓，再次触碰到这股冰凉的体温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幻梦。
  “研磨，你要一直像今天这样开心。”川濑久夏说，“对不起。”
  “晚安，我回去了。”
  拥抱转瞬即逝，她朝他挥了挥手心紧攥的大头贴，转身跑进昏黄夜色。
  第104章
  十二月初，东京。
  终于结束了口语考试，川濑久夏离开IELTS考点，把围巾朝上提了提。
  这里离东京站只有四五站地下铁的距离，现在赶过去，时间还非常充裕。
  【kgym：川濑同学，我坐上新干线了。】
  影山飞雄的消息发于半小时之前，当时她还在考室外候场，没能及时回复他。
  【Summer：下新干线之后就跟着站台来，我就在东京站大厅等你，出来就能看到我。】
  冬天连把手伸出来打字都是酷刑，川濑久夏又不喜欢戴手套，只能每次回复完消息之后就迅速缩回去。
  转过街角，她终于看见了蒙蒙晨雾中的地铁口。
  武田老师的电话又打了进来，川濑久夏在屏幕外轻叹一口气。
  “我已经考完试了，武田老师。”她说，“嗯，影山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左右，我现在就去东京站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