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作者:望韶光      更新:2025-09-10 09:16      字数:3730
  
  希尔维娅当然不介意他改变行程,所以半个小时之后,他们出现在波茨坦的巴贝尔山间,那有座安静的小别墅,正对着美丽的湖泊。
  还没等他们把车停稳,施季里茨的老管家就跑了出来。他对施季里茨的突然到来很不习惯,更别说他还带了一位漂亮的小姐。
  “我会在这住一晚。”施季里茨对老年人一向很和蔼,“您可以进城去,看看儿子们,或者买买东西什么的。”他递给他的管家一点现金,那位老人高兴得连连道谢,夸赞他是“最好的主人。”
  屋子的设计和装饰都具有新古典主义的气息,简洁大方,希尔维娅在壁橱里看到了有韦尔夫家族的家徽的银盘子,想起他曾经提到过他前丈母娘给他的补偿——看来他没怎么管过这里,以至于这些东西还都摆在这里。
  老管家很快收拾好东西,开着自己的车离开了。临走之前,他告诉这对贵族男女,冰箱里还有吃的,请他们自作打算。但施季里茨显然对此有所规划,他问希尔维娅:“你想不想和我去湖上钓鱼?”
  “当然可以,等我找一件厚外套。”
  希尔维娅和施季里茨都忍不住笑了,显然他们都记得半夜去湖上划船的往事。可希尔维娅翻了好久,也没找到能抵御湖上寒风的外套,倒是施季里茨从屋子里翻出了一件他的旧外套:“走吧,希娅。”
  阳光很好,湖上的风有点大,希尔维娅被裹在一件呢子大衣里,也不觉得冷,只是这件衣服让她几乎无法行动,她只能看着施季里茨娴熟地穿好鱼饵,垂下钓竿,然后“哗啦”一声,提溜起一条大鱼。他是个有耐心且敏锐的人,很善此道。
  在这样荡漾又暖洋洋的氛围里,希尔维娅歪在船上,觉得自己的意识都随着水波模糊了起来,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
  直到一点冰冷的东西溅到了她的脸上,才让她清醒过来。
  船头的小桶已经满了,施季里茨在船边抄起水洗手,西下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她就看着他,一时之间竟找不出词来形容他。
  希尔维娅一直知道,施季里茨是很英俊的,他身上那种沉稳、高贵、冷峻的气质很吸引人,但就在这样柔和、昏暗的阳光下,她不知道为什么想起那些诗歌里的俊美神明。
  “我吵醒你了吗?”施季里茨问她。
  “不,我睡得很好。只怕今晚要睡不着了。”希尔维娅想起她还有个问题,“我听说,罗玛莉经常来找你?你们聊了什么吗?”
  “你是说....舍恩贝格小姐?”
  “嗯,是的。”希尔维娅知道他得回忆一下罗玛莉这个名字,他们俩没有熟悉到能互相称名字的地步。
  施季里茨皱了皱眉:“怎么说呢?都是些闲话,病房里有没有其他人来看望.....”
  希尔维娅还是有些不放心:“她没有表现得很神秘吗?对一些话题遮遮掩掩避而不谈?”
  “没有。”施季里茨道,“就算有我也不记得了,希娅。这段时间有太多东西占据我的注意力了。这很重要吗?重要的话,我可以回忆一下。”
  希尔维娅巴不得他想不起来:“不,没有。”但她发现自己没有办法解释她的这种关切。她总不能和施季里茨说:“我担心她和你提起反希特勒组织的事情。”
  她犹疑了一下,最后以玩笑的口吻道:“我在吃醋。”
  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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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季里茨忍不住笑了,他以玩笑的口吻确认了一遍:“你在吃醋??”
  “是的,”这一遍希尔维娅就答得理直气壮多了,谎言总是在重复中被人们相信的:“我在吃醋。”
  她还没说出下一句话,嘴唇就被兀然堵住了,他的舌尖撬开她的牙关,深深地吻了起来,炽热又缠绵。希尔维娅下意识地要躲开,但周身都是他的气息,她很快就浑身发软地倒在他怀里,脑子里晕乎乎的——不知道是因为缺氧,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直到两个人都有点喘不上气,施季里茨才肯放开她。
  希尔维娅低声笑道:“亲爱的,我第一次发现你有做花花公子的潜质。”
  施季里茨笑得很灿烂,认识他的人很难想象他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但他很快收敛了笑容:“希娅,我是个间谍。”
  “所以?”希尔维娅用纤长的手指抹去她嘴唇上的津液。
  她刻意压抑的喘息声把这个动作染上了情/欲的意味,施季里茨别过了脸,把目光投向湖水:“所以,必要的时候我会扮演花花公子这类角色,这要求我熟悉这些技巧。就像熟悉其他的间谍技巧一样:盗取文件、套话情报……”
  希尔维娅笑得更开怀了:“这么说,你经常利用你的男性魅力去完成任务?”她确信施季里茨如果肯施展这种魅力,一定很容易成功。
  施季里茨看了她一眼:“不,当然不是。我大部分时候是坐在办公室里,和我的数据、报表、文件以及档案打交道。我需要从里面找到内在的逻辑,做出正确的分析和判断。”
  这是他的工作内容,希尔维娅就不必再追问下去了,她把话题带了开来,主动聊起晚上的晚饭来。她去厨房施展拳脚,施季里茨去酒窖找了一瓶红酒,年份显示它酿造于拿破仑退位的年份——是前任主人们的私人珍藏之一。
  事实证明韦尔夫家族的品味极佳,只是酒的劲头比他们想象得要大,导致希尔维娅看什么都有点目眩神迷的晕乎乎感觉,尤其是盯着施季里茨的眼睛时。她的目光注视得过久,以至于施季里茨好奇地问她:“怎么了吗?”
  “没什么。”她想做点什么缓和一下自己的意识,她走到钢琴边,“我想试试看这里的钢琴。”
  施季里茨做了个“请”的手势。希尔维娅弹奏起了《六月船歌》的旋律,比之前的一次要欢快一些,但还是很美丽。施季里茨把目光放在她身上,窗外的星光和月光在她的身上渡上了一层银霜。
  这一次他补上了上次的掌声:“你弹得很美丽。我很久没有听到这么美丽的钢琴声了。”
  希尔维娅笑了起来,她知道自己有几个音处理得有点问题——她喝得有点醉了,手指略有点不听使唤:“那么我会不会有什么奖赏呢?”
  “你想要什么呢?”
  希尔维娅向他眨眨眼:“一个晚安吻怎么样?”
  施季里茨笑了一下,他跨过沙发和茶几,吻了她的额头:“晚安,希娅。”希尔维娅笑了起来,她转过身,去房间休息。可她又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看着施季里茨的眼睛:
  “施季里茨....亲爱的....如果你尝试把这段关系当成任务,会让它变得更自然吗?”
  施季里茨站在原地和她对视,沉默了很久,他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希娅,你不是被我的上司舒伦堡或者别的什么人硬塞到这间屋子里来的。是我带你来的。而且,你知道这间屋子的来历……在德国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施季里茨低头,看到窗外的星光倒映在她海蓝色的眼睛里:“你不是任务,希娅,从来不是.....你就是你。”
  ........
  那个周末结束之后,希尔维娅回到在柏林的居所,在霍伦夫人紧张的目光下和施季里茨吻别——他要离开柏林,他的上司舒伦堡告诉他,党卫队全国领袖希姆莱突然对他的报告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所以他得再去调研几个公司。
  霍伦夫人转到她面前,目光期待:“我倒是听过施季里茨家族的名字,倒也是个古老的家族,可他们家族在一战时凋零了.....这位先生是唯一留下的独子吗?”
  “是的。”希尔维娅点了点头。
  “这么说您不用和那些亲戚们处理关系了....这是件好事,殿下。”霍伦夫人笑了笑,她现在开始觉得这是一门好亲事了:“可惜他没有头衔,如果在旧时代,您应该嫁个有亲王或者公爵头衔的人,甚至嫁给皇帝——可惜。”
  希尔维娅马上想起了那些皇帝们的下场,她准备把这话题岔开去。但她还没想好话题,电话铃就突然响了:
  “希尔维娅?”
  电话那边,是赫尔穆特·兰特的声音。
  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了希尔维娅的心头。
  “艾格....他牺牲了。”赫尔穆特·兰特哑声道,“他们.....他们打算把他埋葬在荷兰,您兄长的墓边。”
  希尔维娅咬住了自己的手,好不让自己哭出声,她靠着电话柜,好不容易才站稳身体:“您的意思是说.....”
  “我会去参加葬礼,希尔维娅,我会来接你去荷兰。”
  数日之后,在和兰特去荷兰的路上,兰特告诉了她艾格蒙特·祖·利普-维森菲尔德亲王的死因,他在3月12日从柏林出发去看望朋友,从阿登地区上空飞过时飞机失事,整个机组和艾格蒙特本人都死了。他的随身物品也燃烧殆尽,什么都没剩下。
  “陨落在空中或许是飞行员的宿命。”兰特告诉她,他整个人都有点恍惚,他和艾格蒙特是极为要好的朋友。他的牺牲让兰特觉得,他的战友们一个个在离他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