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作者:浔杳      更新:2025-09-10 09:27      字数:3939
  
  “别怕,我们回家了。”
  明明自己都要哭了,还在安慰别人。
  郁今昭挤出微笑,“有哥哥在就不怕。”
  郁今昭和郁尧从不记事起便一同生活,往后余生理应互相扶持一起成长。
  缺失了一部分亲情,彼此之间会更加珍惜。
  陪伴是两人不断诉说的诺言。
  “哥,你要一直陪着我。”郁今昭不安地摸着骨灰盒,边缘锋利的角划过皮肤,留下一阵阵割裂的痛感。
  “我保证,会一直陪在昭昭身边。”
  说得信誓旦旦,结果却截然不同。
  事情本应告一段落,又因没有坟墓无法入土为安掀起轩然大波。
  在农村人死下葬是需要看日子的,村里唯一的先生就是李先生。
  迫不得已郁今昭去找了李先生,路过那块石头,好奇心驱使,她看了一眼。
  ……眼睛没有了。
  另一边,李先生打开门,笑意浓郁地看着她:“昭昭来了,快进来坐。”
  说不出的怪异,郁今昭后背发凉,她拒绝道:“家里事情比较多,就不进来坐了。”
  “挑选日子是大事,昭昭不进来看一看?”李先生说得一本正经。
  不能轻易掉以轻心,直觉是首先避免伤害的措施,郁今昭还是不放心,“这么大的事,我一个人不能做决定,等我哥到了一起商量吧。”
  李先生脸上的笑意没了,指了指石头,郁今昭不解地望了过去。
  “选日子是需要花钱的,你家有钱吗?”
  难题,她家很缺钱。郁今昭没吭声。
  李先生讥笑一声,“你知道吗?我老婆选了你。”
  郁今昭不明所以:“你在说什么?”
  没钱和他老婆有什么关系,神叨叨的。
  “人血落到生灵上是会让它们复活的,你的血落到它身上。”李先生爱惜地摸了摸石头,对郁今昭笑眯眯地说:“我老婆活了,就是你。”
  郁今昭只觉得毛骨悚然,李先生伸出的手如同魔抓,差一厘米便要抓住她的胳膊。
  “你是不是有病,装神弄鬼!”
  郁今昭头也不回地往外跑,未成年的小孩怎么可能跑得过成年男性。
  距离逐渐缩短,郁今昭咬牙坚持,陡然眼前出现一道身影。
  “哥,救命。”郁今昭哭喊道,“这人欺负我。”
  郁尧随手捡起一根木棍,一棒子砸在李先生肩膀,连续几棍子抽在身上,他疼得在地上打滚。
  血染红了肩头,郁尧眼里充满杀意。
  他手里的动作没停过,恨不得活活将人打死。郁今昭担心出人命拦腰抱住他。
  “哥哥,我们快走,出了人命,谁都负不了责。”
  郁尧找回理智,偏头认真对郁今昭说:“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
  郁尧眼底的怒火烧得彻底,郁今昭抱住他,“我知道,可是我要的是你能一直陪我,杀人犯法要进监狱。”
  逃离村庄用了一个小时,两人回家收拾完行李,带着仅剩的2000块走出深山。
  背包里的东西不多,换洗的衣服以及各种证件。
  锁上铁门,郁今昭不舍地看了一眼空旷旷的屋子。
  仔细听,仿佛能听见多年前的欢声笑语。
  离开是必然,没人能把握李先生不会对郁今昭再次下手,郁尧不可能次次及时,更没人能为郁家两位小崽子主持正义。
  毕竟李先生是村子里数一数二富有声望的大人物,出山需要三请,郁家两个小鬼不过是人人都可欺负,没爹没妈的孤儿。
  谁对谁错,一目了然。
  大人物怎么会对小丫头片子感兴趣?
  两个骨灰盒,郁今昭埋在了院子里的桃树下。
  走之前,郁今昭和郁尧烧光了纸钱。
  风一吹,纸钱灰烬漫天飞舞,好像是在送别,又好像是在欢呼脱离了苦海。
  “走吧。”郁尧拍掉郁今昭膝盖沾上的泥土,牵着她的手一步步走出了家门。
  越来越远,直至看不见。
  小小的他们,没能力对抗成年人带来的胁迫,只能选择不顾一切的逃离。
  第40章 否极泰来
  镇上的日子并不好过,住宿、吃饭各方面都需要钱来支撑。距离开学仅剩半个月,学费,生活费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读书是逃脱现阶段困境的唯一途径,不能苛刻学校相关的支出,毕竟是明码标价的东西。
  学费不算大头,大头是生活费。刚从村里出来,两人租了一间十几平的房间,月租三百,条件简陋,水电需要另付。
  家里带出的两千块是两人的家当,每一块都写着归宿,不到万不得已这笔钱动不得。
  郁尧铺好床单,给枕头套上枕套,“先睡觉。”
  “一起睡。”郁今昭擦了擦滴水的发丝,指了指床边,“不准睡这里。”
  她手指方向摆着一张简易的木板床,那是郁尧问房东要的三根高凳子,上面铺了一块木板,搭成的临时床铺。
  坐上去吱嘎吱嘎响,一看就很不结实。
  郁尧抚平床单的皱褶,耐心地说:“分开睡,我怕晚上上厕所吵到你。”
  经历过父母相继离世的打击郁今昭不再是小孩子,想法成熟了不少,关于郁尧的拧巴和顾虑,看得一清二楚。
  男女有别,位于身体和心理双重发育的阶段,提供隐私空间是很有必要的。
  “我们是兄妹,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三个人能比我俩亲。”
  眼看郁尧眼底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崩塌,郁今昭继续说:“血浓于水,我们是彼此的依靠,是永远的家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睡一张床没有任何问题,为什么非要拘泥于性别?”
  她抱住郁尧,将下巴搁在他肩膀,“哥,在我眼中你不是需要防备的男性,你是我哥,我不怕你,你不是李先生那种畜……”
  话到嘴边,郁尧一只手堵住了。
  “别说脏话。”
  郁今昭知道这是同意的意思。
  关于李先生猥亵未遂,感到害怕的不止郁今昭。
  可能从那时起,郁尧真的理解到了男女之间是有区别的,尽管是妹妹,也需要给彼此一点私密空间。
  睡是睡到了一起,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如同两人的高中生涯越来越远,隔阂无限加深。
  对于高中,郁今昭能记住的东西少之又少,赚钱以及郁尧脸上的疲惫和不断推迟的归家时间。
  两个未成年,能找到的工作一定低于市价。
  赚钱和住校不能同时兼顾,两人最终向钱低了头。
  郁今昭找的工作比较简单,租房一楼的火锅店,依靠一小时六块的廉价劳动力,荣获老板的青睐。
  每日在挤出时间做作业,回到出租屋立马下楼干活。
  十二点左右下班,工资差不多四十,时间不够老板娘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结构。
  郁尧的工作郁今昭不知道,他不说,她不问。
  只是烟酒混合香水的味道刺鼻难闻。
  凌晨三点,床铺下陷,郁今昭睁开眼,“哥,下次不要回来这么晚了好不好。”
  郁尧一愣,像是惊讶郁今昭没睡,“吵醒你了?”
  “你不在,我睡不着。 ”
  郁今昭撒谎,她贯会用以自己相逼的戏法威胁郁尧让步。
  “不会有下次。”郁尧保证,“睡吧。”
  郁今昭以为日子再苦有两人互相扶持,一定能度过重重坎坷,其实事实总会给人当头一棒。
  学期过半,班主任找郁今昭谈了话。国家助学金即将评选,她和郁尧是首选。
  有了将近三千块的收入,郁今昭发自内心地开心,笑意刚爬上嘴角,宁老师便开了口。
  “郁今昭,最近有一位姓李的中年男人向门卫打听过你,我路过的时候瞥了一眼,你和他应该没有血缘关系吧?”
  郁今昭的笑意凝固了。
  中年男人,姓李。
  那只布满黄色茧的手仿佛摸上了皮肤,身体抖了抖,郁今昭强忍着恶心摇头,“老师我不认识他。”
  宁静仪抓住郁今昭颤抖的手臂,将人扯到自己面前,“放学组队离开,不要自己单独一个人。”
  “听明白了吗?”
  “知道了。”郁今昭失魂落魄地说,“老师我还有事先走了。”
  回到出租屋,心里乱糟糟的,郁今昭向火锅店老板娘请了假,躺在床上等郁尧下班。
  李先生给的恐惧日益增长,郁今昭不能单独消化,她需要寻求另一个人的安慰。
  没等到郁尧回来,老板娘敲响了门。
  火锅店最近几天在搞活动,人手不够,老板娘递给郁今昭一百块叫她下去帮忙。
  于情于理,郁今昭都拒绝不了。
  后厨忙得不可开交,郁今昭端盘上菜。八号包厢靠近厕所离厨房最远,她用身体抵开了门。
  一一核对菜品,没有出错,郁今昭才说:“菜上齐了,请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