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他好似又想起什么，问道：“你这月月信可来了？”
  自打两人有了肌肤之亲，沈度便时刻关注着梁照儿的身体，还私下偷偷去问过郎中妇人之事。梁照儿年岁小，身子骨也不算壮实，自小又无人看顾，颇让沈度有些心疼。
  那郎中曾说过妇人有孕之时身体燥热，容易发汗发热，还嗜睡，如今种种迹象看来，沈度觉着梁照儿说不准是有孕了。有个孩子也不是不好，虽说压缩了他们二人世界的时间，可也会让两个人之间的联系更紧密，自己的地位也更牢固些。
  梁照儿将脚从被子里抽出来，朝沈度心窝处轻轻踢了一下，“你这登徒子，嘴上也没个把门的。”
  “你这两脚可踹到我心坎里去了。”沈度捏住梁照儿作乱的手脚挑眉道。
  梁照儿又缩回进被子里露出小半个脑袋：“这个月还未来，不过时常不准。”
  沈度不好将他的猜想直言，若是一场乌龙，倒把自己弄得尴尬极了。故而他只是贴心地替梁照儿将门窗都关紧，又递给她一只人偶陪着入睡。
  “早些睡罢。”沈度转身欲走。
  梁照儿伸手揽住了沈度的腰，嘟囔着说：“要你留下陪着。”
  沈度刚将她的指节一个个掰开，没过两秒另一只手又攀上来了，活像一只八爪鱼。他无奈道：“两个人挤着睡不好。”
  梁照儿不悦地瞪了沈度两眼，她最不喜有人拒绝她，“为什么睡不好。”
  沈度见状只得吐露实情：“因为我忍不住。”
  梁照儿笑嘻嘻道：“倘若我偏要你这样呢？”
  沈度望着被窝里得意地笑着望向自己的女人，那个“不”字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只好长舒一口气，簇着眉道：“往里头去些。”
  梁照儿开心地喊了一声，随即撑着被子朝沈度扑了过去，整个人结结实实地压在他胸口上。
  “别闹。”沈度伸手拍了拍她的屁股，沉声道。
  方才起身有些猛，一时间梁照儿觉着有些头晕，双手垫着身子趴在了沈度的胸口上。沈度见状替她轻轻地揉着太阳穴，嘴里埋冤着：“该，叫你乱蹦跶。”
  年轻男人火气旺，手掌也热，按着舒服极了，不知不觉梁照儿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已是清晨。
  沈度一夜未睡，不断运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沈度望着面色红润且离去前还拧了自己屁股一把的梁照儿只得恨恨地咬了咬牙，自个儿揉着酸痛僵硬的肩膀。
  这女人的心简直比这床还硬。
  “我要换床。”沈度不悦道。
  梁照儿笑着哄说：“换吧，这屋里的东西随你摆弄。”
  沈度挑了挑眉，还欲说些什么却听得外头有人来了。梁照儿轻轻推了下沈度，赶紧挪身朝外头走去。
  连珠见了梁照儿起身问了声好，又沉沉地坐了下去。梁照儿观她脸色比前几日略微好些了，又替她倒了一盏茶笑着说：“瞧着你气色好了些。”
  “勉强撑着精神罢，底下庄子上的农户倒还好，城里与燕来楼有生意往来的那些小商户们倒闹得厉害。”连珠无奈道。
  梁照儿又问：“你可忙的过来？”
  连珠：“幸而谷云姐来了，家里的事都由她管着，省了不少力气。”
  梁照儿忍不住笑了笑，前些时日连珠还管人家叫“太太”、“大房”的，如今却喊上“谷云姐”了。
  连珠有些不好意思，忙说：“你别笑呀，帮我瞧瞧她这是什么意思？”
  梁照儿摆了摆手，“她能有什么意思？打理润州的产业和扬州的能有甚么区别，在哪干、替谁干都是干，未必存了坏心思。”
  赵谷云属于典型的奉献辅佐型的传统女子，无论是谁当家、不管从前如何，只要一家人团结一心，将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红红火火的便足矣。
  连珠有些讶异：“就这么简单？”
  “是你将人想的太复杂了，”梁照儿摇了摇头，又道，“过些日子又要开集会了，你可想好如何应对那些行商了？”
  连珠叹了口气道：“硬着头皮上罢，良畴一死，总得推举个新的出来。瞧着丰乐楼没打好主意，我倒情愿你坐这位置。”
  梁照儿小声说：“官司的事我没怎么帮上忙，也就不好让你在这上头为我出力。”
  连珠流露出几分真心：“经历了这一遭我也同你讲几句知心话，你肯帮我，我内心记着呢，多少人避之不及的事，你却陪着我。虽说你同良畴的交情比我深，可咱们也常见的，你为人爽快直接，我也爱同你打交道。”
  “我从前与任家那桩案子，也如你这般，”梁照儿顿了顿，又说，“也多亏了身后这群伙计们陪着，才过了那道坎。人活一世，不仅活口气，还图个热闹。我受过他人的好，自然想将这份好传下去。”
  连珠眼眶微红，轻轻搂住了梁照儿的肩膀，头一次哭了。半晌，连珠才抽抽噎噎地起身，一滴粉泪还挂在腮边。
  梁照儿替她刮掉腮边的泪珠刚哄了两句，便被一旁的玉梳打趣说：“瞧瞧，今儿这个姐姐，明儿那个妹妹，引得人家都爱着你才好。”
  “难不成你吃味了？”梁照儿笑嘻嘻说。
  玉梳啐了她一
  口，扶着肚子道：“不理你姨妈，阿娘带你到后头去。”
  连珠弱弱地问：“这是怎的了？”
  “她惯爱说笑的，没什么要紧的。”梁照儿解释道。
  小红急匆匆地从外头跑进来说：“连珠姊，太太叫您回去用饭呢，大郎君也在，就等你了。”
  连珠应了声后连忙起身，梁照儿忍不住打趣道：“好了，快回去罢，又有人记挂着你了，往后的日子还得好好过。”
  连珠点了点头。
  见二人离去，梁照儿才拐弯去了厨房同李瘸子说招工一时。原本死活不肯松口招厨子的李瘸子被这些时日一波接一波的食客教育了一场，总算松了口。不过他只愿招几个身价清白的小子从头教起，坚决不要半路出家的，免得合不来。
  梁照儿自是无有不应的，爽快地将选人的差事下放给了李瘸子。待他选出几个好的来，再一并带到梁照儿面前让她拍板就成了。
  眼见着如意楼又要来新人，众人皆欢欣不已。
  招工的环节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当中，附近不少人家都将家里的小孩送来碰碰运气，若是真能选中留下来学手艺，后半辈子也就不抽了。哪怕日后离开了如意楼，也能回村里做个红白案的师傅，十里八乡地赶场也能赚不少银钱。
  李瘸子挑挑拣拣的，一再放低标准后，才选了好几个合眼缘的。
  梁照儿还顾不上看，便到了行会集会的日子。这次机会众人不情不愿地来了燕来楼，气氛并无往日的轻松愉悦。
  许红衣之前本就对连珠隐隐有些意见，此刻更是不满道：“从前咱们来是看在鲍掌柜的面子上，如今鲍掌柜仙逝了，咱们还巴巴地跑过来听她差遣作甚？”
  周围有一两人附和着。
  席咏思见有机可乘，连忙凑过来道：“诸位同仁莫心急，今日来本就是为了行首之事，群龙无首的局面很快就要结束了。丰乐楼备好了席面，大家结束后不妨赏脸来喝上两盅。”
  许红衣睨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喔唷，席掌柜你这人难不成没得心的，鲍掌柜才去世，哪里好大吃大喝啦？你自己去罢，我是怕人戳脊梁骨的。”
  其余人闻言面面相觑，皆不做肯定答复跟着进门了。连珠仍旧站在门口候着诸位，并不拿架子。
  鲍良畴素日坐的上首太师椅仍空着，待众人皆落座后，连珠提裙坐在了右边第一个位置。她开嗓说道：“良畴虽不在了，可他的位置我永远替他留着。这个行会是良畴在时一手创办的，在座各位互帮互助、同心同德也过了这么许久，往后仍需要有个人带领着大家一起挣钱。”
  连珠停了停，扫视着众人面上的表情。
  席咏思率先道：“乔掌柜所言不错，依我看大家不妨说说自己心中的人选。”
  其中一行商接话说：“这行首说好选也好选，拢共三家官家正店，就在这三个里头选罢。”
  余下几人纷纷点头。
  毕竟其余脚店还得从正店处购买酒水在自家店铺中经销，选个官家正店到不必折腾那些麻烦事了。
  有人道：“不如还是让燕来楼领着这差事罢，原先也是这般。”
  许红衣反驳道：“乔掌柜管理食肆确实是一把好手，可行会的事她鲜少参与过，只怕一时难以胜任。”
  另一人道：“那便选如意楼的梁掌柜罢，之前的游园会和与寺庙或其他行当联名推出新品几桩事让咱们一道赚了不少钱呢。”
  她很想反驳，但却一时找不到可以下嘴的地方，但想到席咏思还是别别扭扭地撇了撇嘴，“……也没什么更好的人选了。”
  席咏思见鲜少有人提及自己，连忙跳出来道：“诸位同仁说的是，资历倒不是第一要紧的，没有资历也不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