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作者:
栖云舟 更新:2025-09-10 09:30 字数:3781
他本以为众人听后会帮着他说几句话,不料大家都纷纷附和着:“是啊,是啊,如今并不是资历老就行,还得看才干。”
席咏思:“……”
梁照儿见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自己又处于被讨论的中心,故而谦虚道:“我年纪轻,多谢大家对我的信任。行商中有才能者不在少数,若我能中选必与大家同心同德,有银子一起赚。”
席咏思闻言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梁照儿,这女人居然半点不脸地就受下了?
梁照儿感受到席咏思的目光,转头冲着他人畜无害地笑笑。
席咏思见状更是气得眉头直突。
连珠盖棺定论道:“若是无其他的意见,那往后便由如意楼的梁掌柜领着行首的差事了。”
席咏思截住话头:“且慢,行会选举选的是忠信之人,可若被选之人不忠不信呢?”
第97章
“鲍掌柜这是何意?”众人不解地问。
许红衣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厮还能有什么意思,图穷匕见想拉梁照儿下马自己上位了。不过许红衣不打算站队任何一方,只管端着板凳看一出好戏。前头两次她没赶上,这次可算是赶上了。
鲍良畴悠悠道:“我记着梁掌柜原是润州人士?”
梁照儿点点头,“正是。”
鲍良畴掀跑翘腿而坐,“不巧我前些时日在街上遇见了梁掌柜的亲戚,柳家两口子。”
梁照儿淡淡笑了笑,“是有这门亲戚,不过早就不走动了,故而他们的近况我并不知晓。”
鲍良畴不怀好意道:“梁掌柜也称得上一句女中豪杰,如意楼这样大的产业,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怎的容不下小小的柳家人?听柳家的所言,他们曾来求过你,你非但不以礼相待,反倒多加折辱,甚至还欲剥去他几人的衣衫。做出此种行径之人岂能担当的起行首的位置?”
其余行商皆面面相觑。
谁家都有两门穷亲戚,虽说大家都不待见,可也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梁照儿耿直道:“席掌柜心善,对素不相识的人都有这般关怀,不如将柳家一家子聘去丰乐楼做事,岂不是更好?”
席咏思被噎得哑口无言,怒道:“他们又不是我家亲戚,凭什么由我来管?”
“你也知道他们不是你家亲戚啊,”梁照儿冷冷道,“那你管别家事作甚呢?”
席咏思拍案而起:“我是见不惯你搓磨人!”
梁照儿好笑道:“我记着席掌柜与任老爷素有交情,又何必在此假惺惺地作慈悲态?”
席咏思高声道:“若非他们替你谋了个好去处,梁掌柜也难有今日的成就。”
说着,他给身旁的小厮递了个眼神,那小厮赶忙去外头将梁照儿的舅母霍氏带了进来。
霍氏一进来与席咏思只对视了一眼便心领神会地搭台唱起戏来:“我的外甥女唷,舅母纵有千般的人不是好歹也收留了你,给了你饭吃,你怎能如此绝情!”
她一番唱念做打,倒真引得旁人以为梁照儿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梁照儿不欲在外人面前自揭短处,更不愿为了这种人自证清白,只是冷眼旁观着霍氏胡闹。
闹了片刻,霍氏见梁照儿无动于衷,只好敛了神色直起身子。
梁照儿缓缓开嗓:“霍氏,你说你待我如亲女,我只问你我生辰是何时?素日爱吃什么,又喜好什么颜色的花样?”
霍氏闻言顿了顿,改口说:“你还年轻,今日喜欢这个、明日喜欢那个,我怎的知道?”
这话就明显有些站不住脚了,众人纷纷仔细打量起面前的霍氏。只见那霍氏面上稀稀拉拉的两道眉,眉下一双吊稍三角眼,嘴唇分外地薄,眉宇间带着算计,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主。
梁照儿又道:“你上次来如意楼大闹一通,巡城的捕头可是来过的,事过留痕,岂能由你在此颠倒黑白?”
霍氏装不下去和善的样子,大骂道:“那捕头都是与你一伙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货色,惯会勾引男人的狐狸精!诸位大官人切莫上了这女子的当,她在酒
楼里还养着野男人哩!”
连珠听到霍氏满嘴地胡吣忍不住想开口替梁照儿说话,却被梁照儿一把按下。
“可惜了,我在酒楼里养几个野男人都看不上你儿子,你的算盘还是往别处打打。想要如意楼跟你姓,还不如等下辈子重新投胎看能不能做上我孙子。”梁照儿好整以暇道。
霍氏一听这话气得欲上前抓烂梁照儿的脸。这丫头从前只是脾气倔,不肯服软,何时变得这般会说了?
许红衣闻言倒好奇地看了梁照儿几眼,这女人比她想象中的倒更有趣些。
众行商们听到此处也都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又是出想鸠占鹊巢却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故事。
眼见着霍氏被梁照儿四两拨千斤地顶了回来,席咏思在心里暗暗地骂了霍氏句“蠢货”,随即继续出招:“听说梁掌柜已有婚配,可是咱们却从未见过梁掌柜的夫君。”
“席掌柜这般记挂着人家的夫君,莫非是有些难以启齿地癖好?不过这也不打紧,翠袖坊如今也有不少象姑,席掌柜有福了。”梁照儿不甘示弱地反击道。
连珠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若是下次有机会,她定要向梁照儿讨教一番如何骂人。要是她遇到这种难缠的局面,只怕早就破口大骂了。
“你……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席咏思涨红了脸,激动道,“依你所言,你夫君乃是西溪村的猎户,又是你的表兄,那么我倒要问问霍氏,西溪村究竟有没有这么个人!”
霍氏立刻帮腔道:“我家男人除了梁招儿的娘,并无其他兄弟姊妹。西溪村里每户人家没有我不相熟的,从未听说过这么号人!”
席咏思冷哼一声坐了回去,指着梁照儿道:“梁掌柜窝藏身份不明之人,那人说不准是逃犯或是流民,若被官府发现,岂非连累其余人?”
之前梁照儿与霍氏之间的小打小闹说到底都是家事,行商们不过看个热闹。可后头这事却是切实关系到他们利益的,一时间大家都严肃起来。
有人问:“梁掌柜,席掌柜所言是否属实?”
梁照儿虽知道或许会有人质疑沈度这么一日,早先在脑海里预演了千万遍,可真到这关头,一时间却大脑空白。
行商们见梁照儿不回答,都有些着好了急:“难不成席掌柜说的都是真的?”
“梁掌柜都不敢应答,只怕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
“当初鲍行首忽然引荐她来行会我便觉着她不简单,现在看来那霍氏所言也有几分可信。”
梁照儿瞧见行商们立刻转变的态度自嘲地笑了笑。
世上大部分人皆是如此,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能给他们带来利益时,就将你捧的天上有地下无,反之便将你踩到尘土里。
就在这关头,沈度推门而入。他如往常般在燕来楼门口等着梁照儿,见她久久未出来,心中有些焦急,问了小红行会在何处议事,便径直上来了。
他冷冷地扫过霍氏,那目光利得害人,叫霍氏后脊梁忍不住有些发凉。
沈度愈发觉着当初就不该听梁照儿的,还不如神不知鬼不觉地让柳家人消失在世界上以绝后患。
“我便是她的夫君,你要见我所为何事?”
沈度立于席咏思面前,高大壮硕的身材衬得席咏思分外瘦小。
席咏思见状咽了咽口水,断断续续道:“你……你离我远些。”
沈度稍稍往后退了两步,席咏思才坐直了身子,手抖着端起茶喝了一口压压惊。
梁照儿理了理思绪,起身问道:“何为表亲?”
席咏思肯定道:“自然是姑表亲、姨表亲或是舅表亲了,虽说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可总不至于连纲常人伦都不分罢?”
“既说是表亲,席掌柜何故以为就是姨表亲或舅表亲了呢,不是还有姑表亲麽?”梁照儿抬眸镇定道,“霍氏不过是我母家这边的外戚,又如何得知梁家那边的亲戚有几何?”
梁照儿的母亲乃是远嫁到润州的,霍氏一辈子未出过扬州,她嫁来柳家时梁照儿的母亲早已出嫁,更无从得知相关事宜。
沈度侧目有些担忧地望向梁照儿,梁照儿递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她自不怕有心人去查证,当年那场天灾里梁家人死的都差不多了,未死的也四散各地,本就无法查证。
众人闻言又觉言之有理。
连珠帮腔道:“这种种说起来都是梁掌柜的家事,任人唯贤,商会里头最要紧的是大家一处挣钱,其余的我看还是各论个的罢。”
这番话如同一枚石子投在水面,顿时掀起一阵波澜。行商们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半晌过后,连珠示意众人不记名表决最后的意见。
霍氏洋洋得意地看着梁照儿,似在耀武扬威地宣告自己的胜利。霍氏一向秉承着但凡她得不到手,也绝不会让旁人好过。在村里隔壁领居家若是拿了她一颗蛋,她不从人家身上啃下来两块肉便誓不罢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