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作者:栖云舟      更新:2025-09-10 09:30      字数:3720
  
  窦权于武艺上的进步飞速,从之前只能被步行云当作沙包揍,到如今也能过上两三招不趴下。
  眼见着武馆生员们武艺渐长,武馆也替接了几场瓦子中的演出让生员们练手。生员们头一遭凭借自己的能力赚了几钱银子,都高兴得不行。
  闻人营用这几钱银子替他父亲闻茂才买了顶高桶帽,闻茂才收了那帽子感激涕零地给武馆送来一块“师恩永沐”的牌匾外加赞助的不少银钱。自家这个混世魔王有天居然能孝敬父母,闻茂才带着高桶帽在祖宗牌位前炫耀了好一圈并叫他们放心。
  沈度将这事当作个玩笑话告诉给梁照儿时,梁照儿险些笑得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
  “李瘸子喊你到外头去,说做了鳝鱼叫你试试。”燕环在外头喊道。
  梁照儿应了声立刻就到厨房去了。
  李瘸子指了指面前油润不腻的鳝鱼,骄傲道:“再等一两月,待到端午前后选用肉质更鲜嫩的小长鱼味道还能更好,这道菜上了只怕生意要更好。”
  梁照儿闻到猪油的味道忍不住皱了皱鼻子。她拿筷子搛了一小块鱼肉,还未塞进嘴里便觉胃里一阵翻涌,两眼一黑抱着泔水桶吐了个昏天黑地。
  李瘸子哪里见过这阵仗,慌忙去外头将沈度叫了进来,嘴里还嚷着:“出人命囖,出人命囖!”
  沈度让玉梳照看着梁照儿,自己则飞奔去回春堂,随手提溜了个郎中跟着一起回来替梁照儿看诊。
  “大夫,我娘子可是吃坏了东西?”沈度急切地问道,随即向李瘸子甩去两记眼刀。
  郎中被一群人围着皱着眉头仔细切了两回脉,才战战兢兢道:“这位郎君,你娘子并非吃坏东西,而是有孕了。”
  “有孕?”
  围观群众们又惊又喜,如意楼里不久后就要有两个小毛头了。光是想想那两个小娃娃坐在围床上玉雪可爱的模样,众人的心就化了。
  第99章
  两位当事人兼准父母面上却未见喜色,都是愣愣的,一时间未回过神来。
  梁照儿怔怔地看向沈度,随即抓过他的手咬了一口:“都怪你这个乌鸦嘴,说什么就来什么!”
  沈度任由她咬着,一声也不吭。
  梁
  照儿忽然想起自己的原生父母。打从她有印象起,她的一对父母就是成熟的大人模样,能够有条有理地处理生活中任何突发状况。总的来说,他们很靠谱,一眼瞧上去就是为人父母的模样。
  可她和沈度呢?
  他们两个人看起来就是不靠谱的小青年,又正处在二人世界、浓情蜜意的时候,忽然间就要为人父母,怎么看怎么怪异。
  见两人都不说话,玉梳安慰道:“年轻夫妻忽然遇喜一时慌张也是有的,我那会也是怕得对张虎又啃又咬,慢慢地就好了。有了个孩子,往后有就有了个盼头。”
  梁照儿听了这话,面色放缓了些,回握了握玉梳的手。
  李瘸子眉宇舒展道:“近来真是喜事一桩接着一桩,正是双喜临门。掌柜的成了行首,咱们如意楼的少东家也在路上了……”
  他话音未落,就被燕环拱到一边去:“好了,好了,快回去做你的菜。”
  燕环又小声说:“没瞧见人两个正心烦呢,没点眼力见的,还双喜,我看明日三喜临门时你不得上房揭瓦了。”
  李瘸子纳闷道:“这第三喜从何而来啊?”
  见众人都散去,沈度才认真道:“你若还未做好准备,不如先不要这孩子了。”
  梁照儿闻言立马摇了摇头。
  她在西溪村时曾见过柳家隔壁的女人打胎的。所谓“打胎”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捶打腹部直至胎儿落胎,那女人的哀嚎声深深地印在了梁照儿的脑子里。也有采用药物的法子的,所用药材大约是用些麝香、红花、牛膝或是三棱一类,这些药物多具有活血化瘀和破气的作用,用了轻则伤身,重则大出血,甚至引发感染。
  在这个医疗资源匮乏的年代,将孩子生下来的风险反倒小于其余的措施。想清了这一点,梁照儿倒不再对有孕一事多加担忧。
  令沈度颇为头疼的是,梁照儿又从担忧恐惧滑向了另一个极端。
  她开始翻阅各类书籍,张罗着给肚子里的孩子起名字,沈度这辈子从未见过的那些生僻字这下子全见了个遍。
  这日梁照儿又从辞海里选了两个字问周围人的看法。大家一听又要帮着选字,立刻作鸟兽状四处散了,借口说有事,只有穗穗仍在一旁擦着桌子。
  “这桌子都叫你擦出个洞来了。”梁照儿笑着打趣道。
  穗穗有样学样:“那辞海也叫你翻了个底朝天了。”
  梁照儿问道:“今日这是怎的了,吃了炮仗一般。”
  穗穗叹了口气道:“还不是我阿爹,原本是他先与关大娘一拍即合,要将我与郑大哥往一处撮合,如今却又不肯了。”
  梁照儿了解了情况后,出言安慰道:“嗐,你阿爹这是帮你捧身价、立威呢!他想着玉松从前将你往外推气不过,要他吃点苦头。”
  穗穗撇了撇嘴:“往后总是一家人的。”
  话音未落,玉松又捧着几盒穗穗常爱吃的蜜煎樱桃来了如意楼。李瘸子好容易从厨房出来透会气,却又被并肩站在一处的两人气得扭头回了厨房。
  梁照儿被那蜜煎樱桃的香气勾的有些馋了,近来她总爱吃些酸甜开胃的东西。沈度见她这副模样,也从怀里掏出了两包乳糖狮子后深藏功与名地离去。
  玉松看着穗穗将蜜煎樱桃吃了些后,又走到梁照儿跟前从兜里掏出一封信说:“沿路碰见了货郎,说是有你的信。”
  梁照儿接过那信封忍不住打趣:“多亏了穗穗,不然我和玉梳哪能日日见着你呢。”
  玉松面上难得地露出了羞涩的神情,转身又进厨房帮着未来老丈人搬东西献献殷勤。
  梁照儿无声地笑笑,随即打开信封。
  来信人是崔璋,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内容大约是有关于他到京师的事。今年科举尤为激烈,堪称难得一遇的龙虎榜,崔璋身为科举文男主这等气运之子,自然毫无疑问地拿下了状元郎的名头。京城里对于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寒门贵子态度不尽相同,好在官家赏识崔璋,封了个翰林院编修给他做。
  这翰林院编修多为科举高第者担任,一入仕便在京师,恩宠可见一斑,引得朝中其余臣子们对崔璋的态度也转变了不少。
  甚至有心思活络之人打听到了他尚未婚配,尽管还带这个侄子,却也有不少人家动起了将自家女孩说与崔璋的念头。
  信尾崔灼小家伙用手掌沾了墨汁印下了一只胖乎乎的小手印,他的手印旁还有崔璋匆忙间也不小心印下的半根小指头。
  梁照儿将信合上,心中真心实地替崔璋开心,他也算得偿所愿、光耀门楣了。
  如意楼这边一片祥和宁静,但柳家那边可就不太平了。
  且说上次霍氏被沈度扔出燕来楼后在街上歪了半个时辰才爬了起来,对着燕来楼就是一通大骂,结果又被燕来楼的小厮扔到了更远处的街巷里。
  霍氏一瘸一拐地朝丰乐楼去,想找席掌柜讨要家去的船票。来的时候事席咏思把她带来的,总不能走的时候就不管罢!席咏思正憋着一肚子火没处发,霍氏一下子撞在枪口上,钱没讨到不说又被丰乐楼的伙计也赶了出来。
  一日内霍氏连着被扬州城中两家官家正店赶了出来,也算是出了名。她在官道上拉着人便求对方借她几钱银子家去,不少人见她状似疯癫连忙绕道走了。
  几经辗转,霍氏抢了墙根下小气儿碗里几文钱才坐船回了家去。
  梁照儿得知此事冷笑一声,又托人给柳家隔壁的胡大娘带去一贯钱,摆脱她帮忙将霍氏在扬州城里狼狈的行径在西溪村里四处散开。
  胡大娘本就看爱占小便宜的霍氏不爽,这下不仅能光明正大地嚼舌头,还有钱拿,何乐而不为?故而她立刻拍着胸脯向梁照儿打包票,必让柳家人在西溪村的名声扫地。
  从前柳家苛待外甥女的事人人皆知,只是事不关己无人在乎罢了。除了前尘往事,胡大娘还将柳开谊癞蛤蟆想吃天鹅梦的蠢事在村头各家媳妇婆婆面前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通,引得众人好一阵奚落,纷纷直言不能将自家的好闺女嫁到柳家去。
  人怕出名猪怕壮,一传十十传百,连带着邻村的也知道了西溪村出了这么一户黑心人家。十里八乡的人都指着柳家人脊梁骨骂,有激愤者甚至偷偷往柳家门前泼大粪。
  柳学名愁眉苦脸地在家蹲着,这些时日他都不好意思下地干活,周围地里的乡亲们总是看着他窃窃私语。他看见躺在床上挺尸的霍氏气就不打一处来,拽着霍氏的头发便将她脱下来,欲狠狠教训霍氏一番解气。
  霍氏哪里是任人宰割的绵羊,一个旋身接上一个扫腿便将柳学名掀倒在地。两人随即扭打起来,嘴里还叫嚷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