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作者:栖云舟      更新:2025-09-10 09:30      字数:3730
  
  柳开谊在一边并不搭理哭喊着要他帮自己的霍氏,反倒骂道:“当初叫你们多用怀柔手段,你们偏要逼表妹,如今可好,我连学堂都不敢去了!”
  读书人最重孝悌人伦、三纲五常,周围同学知晓此事后对柳开谊鄙夷的目光让他苦心经营起来的形象毁于一旦。
  “若是往后我说不上媳妇了你们也别想好过!”柳开谊低吼着。
  霍氏尖声道:“你父子两个不声不响地窝在家里,可曾到外头管过我的死活?讨嫌的事都推我去做,好人都叫你们做了!”
  柳学名恨恨道:“若不是你从前苛待外甥女,她又如何会这般记恨我们?”
  说着几人又互相推诿谩骂了起来。
  胡大娘站在院子外听见柳家的动静满意地笑了笑,随即借着去扬州城里看大姑子的时候上如意楼告诉了梁照儿。
  梁照儿见柳家一家人狗咬狗一嘴毛,也觉心情愉悦,一时开心便让蕙珍给胡大娘拿了些如意楼的时兴糕点。那胡大娘哪里见过这稀罕物,连忙千恩万谢地说了不少捧场话 。
  “多谢掌柜的了,按说咱们也有从前做邻居的情分,这些小事不值当您破费。我也早瞧那柳家人不顺眼了,往后一有风吹草动的我便来回报您。”胡大娘面上堆着笑道。
  梁照儿和善道:“婶子上城难免波折,有事也不必来回奔波相告,只管自己了了就是。”
  胡大娘立刻心领神会道:“这是自然。”
  送走了胡大娘,蕙珍站在梁照儿身边小声道:“掌柜的,我瞧这胡大娘也不像个好人,专会溜须拍马的。”
  梁照儿无所谓地笑笑:“这有什么的,不怕这些人或爱钱财或有求于你,能用一点点小钱摆平的事情哪里叫事?”
  蕙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梁照儿又问:“给厨房里选的小工的人选可都定了?”
  蕙珍道:“都选好了,过几日就能来跟着做学徒,李师傅都应下了。”
  第100章
  春秋几度轮转,黄铜镜中人却未见半憔悴,反倒多了几分气定神闲的风韵。余光瞟见墙上挂着的镜子摇摇晃晃,梁照儿便知道是她刚学会走路的小女儿正在后头扶着墙往她这走来。
  小女孩名叫梁婋,是个虎年出生的小老虎,人如其名有着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刚出生哭声便洪亮如钟,屋里屋外都能听见她在嚎叫。
  蹒跚学步的梁婋咧嘴笑着露出了一排米粒似的小牙,伸出手够着要去摸梁照儿的耳坠子。
  她最喜欢亮闪闪的东西,抓周的时候丝毫不顾其余的文房四宝或是针线盒,直接将自己面前所有的珠宝首饰全都圈进了怀里。
  梁照儿从首饰匣里拿出一只金耳环在梁婋眼前晃了晃,逗得她左右跟着转眼珠子。待梁婋快要抓住时,却轻巧地一扭又将耳环丢进首饰盒里。
  “给你看看就行了,你还小呢,阿娘都替你收着。”梁照儿笑着说道。
  梁婋见梁照儿不肯将耳环给她,小嘴一瘪嚎啕大哭起来。她这一嗓子立刻将爱女心切的沈度嚎了进来。
  沈度单手将梁婋一把捞起,塞进一旁加了围栏的拔步床里,皱眉训斥道:“你又逗得她哭了?小孩子哭起来伤嗓子,你这做阿娘的也不知心疼。”
  梁婋听出来阿爹是在替自己说话,两只眼睛动也不动滴溜溜地望向沈度。
  “这丫头性子也不知像了谁,胆子大得很,你们又都宠着,要是再没个怕的人岂非要上天了?”梁照儿瞪了梁婋一眼,佯装生气道。
  梁婋也绷着脸,模仿起梁照儿的神态来。
  瞧着面前几乎是一比一等比复制的一大一小,沈度的心立刻软得一塌糊涂。
  梁照儿在女儿面前败下阵来,轻轻掐了掐她粉嘟嘟的小脸蛋,失笑道:“抱出去让婋儿跟着懋哥儿一处顽罢,他们小孩子说话凑趣瞧着可爱极了。”
  懋哥儿正是玉梳与张虎的孩子,学名叫作张懋,如今已是快三岁的大小孩了。
  沈度严词拒绝:“不行。”
  梁婋听懂了张懋的名字,高高地仰着头望向梁照儿,两只小手在空中挥舞着便要下来。
  梁照儿指着梁婋乐不可支的模样问:“为何不行?你瞧她开心的。”
  沈度严肃道:“男女大防得从小抓起。”
  梁照儿无奈道:“我看是人家该提防你闺女。”
  梁婋小小的年纪已然展现出小霸王的潜质,凡是自己的东西一概不许旁人碰,每每和张懋一处顽耍时,不仅不许张懋动她的玩具,还反倒要去抢人家的玩。
  好在张懋性格好极了,总是由着梁婋折腾,面上总是笑眯眯的。
  沈度冷哼一声,扭头继续逗起了梁婋。
  他除了没生梁婋,余下的一切事情几乎都由他包圆了。梁婋刚出生还在襁褓之中,就跟着沈度睡在屋子外间的碧纱橱里,为的就是不扰了梁照儿的清梦。
  梁婋在沈度身旁尿了,他就起来给孩子换尿片子,一晚上起夜三四趟不说,亲手父亲还时刻担心着孩子状况,生怕睡着睡着孩子就没气儿了,半梦半醒间时常伸手去摸孩子的鼻息。
  梁照儿早晨起来时,常常能看见梁婋趴在沈度胸上,父女二人睡得不知四六。见此情景,梁照儿既不吃味,也不气恼,反倒一门心思地教梁婋喊爹爹。
  梁婋很给她阿爹面子,开口说的第一个词就是“爹爹”,沈度听见后泗涕横流,满脸写着感动。这声“爹爹”也算甜蜜的负担,因为打从这之后起,梁婋是饿了也喊“爹爹”、困了也喊“爹爹”,不过梁照儿每夜倒是睡得更加香甜了。
  一家人享受了片刻的安宁后,梁照儿起身便下了楼。
  她刚下楼就听见堂中热闹的人声,还未到饭点,如意楼里已然坐满了人。
  如今的如意楼可谓是名满江南,在扬州城里又开了一家分店,还另设了专卖糕点的点心铺。蕙珍跟着玉梳学出了师,被梁照儿指派到分店去管帐,兰珍也跟着一道去了帮忙管堂倌们。
  李瘸子也很少亲自下厨了,收了一帮听话的徒子徒孙又雇了几个有经验的大厨帮着干活,自己只需要端个太师椅坐在厨房前头一边喝着酒,一边指导徒弟们做菜。
  当然在李瘸子的强力抗拒下,这些厨房里的学徒们只能学到厨艺技法,如意楼的核心菜谱仍被李瘸子牢牢把着。
  梁照儿想出了个流水线作业的法子,将所需要的各类配料预先调好,待到做菜之时直接往里倒就成了,这样学徒们便无法得知具体调料的配比了。
  李瘸子虽觉着这样的法子损失掉了部分锅气,可试行了一段时间发现不仅能够阻止食方外传,还能在客流量高峰期时让菜品依旧保持一个相对稳定的口味,也就半推半就地同意了。
  梁照儿刚下了楼,店里的伙计便此起彼伏地冲她问好。她也不拿乔,爽朗地从他们也招呼了几句,又体贴地问了几句员工们的近况。
  门外三三两两的食客结伴而入,其中有一人催促身旁的好友:“还不快些,今日晌午如意楼有花牌演出,晚了可就占不到好位置了。”
  “今日不过是些小鱼小虾,上次我在雅间用饭,隔壁有豪奢之士请了燕丫头唱曲儿,那才叫一个动听呢。”
  原先催促的那人叹道:“可惜如今想请动她再唱一曲儿可就难了。”
  梁照儿笑嘻嘻地将这话学给燕环听,却被燕环赶到一边:“我的好掌柜,现在我可没工夫说这些,新来的这些姑娘们头一遭上台,我正担忧着呢。”
  “怕什么,你教出来的人哪有不好的呢。”梁照儿宽慰道。
  燕环如今自己虽不怎么唱了,却帮着也培养起了新人。她效仿着汤婆婆收了几个穷苦人家的姑娘,教她们琴棋书画,让她们能在如意楼当清倌卖艺换取立身之地,避免被卖进那吃人的地方去。
  眼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几个姑娘们鱼贯而出,捧着琵琶和三弦陶真唱曲儿。姑娘们身着银灰色襦袄,下头搭着缠枝花卉纹的旋裙,两片共腰,中间和下摆不缝合便于活动。
  姑娘们这一套都是穗穗亲手做的,她如今自立门户和慧眼识珠的桑老爷一起在城中开了个成衣铺,料子专用桑老爷布庄里头的,生意还算不错,时常有夫人太太们跑去定制几身成衣。
  玉松和穗穗已经成
  了亲,原本这开成衣铺的本钱玉松要替她全掏了,也不管能不能收回本钱,只当买穗穗个高兴。
  可穗穗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谁说我只能买个高兴,我定能将这铺子经营的红红火火的。”
  她为着这桩生意,还特地去步行云从前说过的金陵有名的绣坊实地考察了一番。
  最终如意楼众人各出了点银子给穗穗的成衣铺,穗穗记下了每人的份额,发誓每年必会给大家发放只多不少的分红。
  下楼巡视了一圈后,梁照儿正欲回去处理其他事情,便瞧见玉梳从外头回来。她笑着问:“你怎的从外头回来了,懋哥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