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作者:
伽莲 更新:2025-09-11 09:11 字数:3295
这时,尧新雪的脸色才会稍微好一点。
尧新橙安静地守在他的身边,看着他把脸埋进猫的肚皮上。
柔软的猫咪乖乖地四肢摊开,蓝色的眼睛如同两颗水晶。
迟天境猛地推开了房门,即使有着几个医生和保安阻拦,他却仍然如同石头般站在那里,哪怕满头大汗,也死死地盯着尧新雪。
“我有话想跟你说。”迟天境最后咬牙切齿道。
尧新雪本来已经非常虚弱,他脸色苍白,听到声音只抬头看了一眼迟天境。
他怀里的猫却被吓了一跳,翻身蹦起来,注视着来人,弓着背竖起尾巴,朝着迟天境哈气。
尧新橙黑着脸,想要走上两步挡住迟天境。
迟天境却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瞳里几乎冒着火,表情狰狞。
尧新雪淡淡地说了一句:“小橙,出去吧。”
尧新橙不甘心地看了尧新雪一眼,他刚想开口,却收到了尧新雪警告的眼神。
尧新橙僵在了原地,最后只能听话顺从地抱上那只浑身炸毛的波斯猫走出去,然后关上了房门。
尧新雪不愿装的时候,神色会很冷,仿佛看什么都带着厌倦的意味:“什么事?”
迟天境沉着脸走向前,低下头与尧新雪对视:“是不是你杀了我爸爸?”
尧新雪笑了,半垂着眸,目光扫过他气得颤抖的唇,挑了挑唇角:“你的爸爸是?”
迟天境猛地扣住尧新雪的颈,将他的头抵在了墙上,尧新雪因为突然的撞击闷哼了一声。
迟天境因为这句话彻底恼火了起来:“别装了,我爸是迟桉,就是你的院长迟桉!”
尧新雪无力回应,他只抬了抬嘴角,讥诮又轻蔑。
可迟天境还是松开了手,他先是本能地为自己的冲动感到懊悔,然后才缓缓地冷静下来。
迟天境看起来很疲惫、颓唐,一瞬间仿佛被抽掉了所有力气和手段:“现在有很多证据指向你,只要再有一个人……这件案子就能重审,而你会被列为犯罪嫌疑人。新雪,是你吗?”
迟天境有些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他低下头,眼球通红。
重查孤儿院的这件旧案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他渴望还给迟桉一个真相,渴望将杀父凶手绳之以法,可是事到如今,心心念念的愿望真的实现时,他却一点都笑不出来,每靠近真相一步,就仿佛多一把刀在他的心脏上剜着。
尧新雪。尧新雪。
为什么会是尧新雪?
如果不是尧新雪,为什么当年的他要逃跑,为什么钟鸣看到他从迟桉的办公室里出来,为什么?为什么?
迟桉对尧新雪做了什么?
尧新雪看着他的表情,最后轻声道:“不是我。”
迟天境有些难看地笑了一下,他显然并不相信这套说辞。
重案组的人还原了当时的场景,以迟桉这样的身高,如果是孩子杀人,就必须是处于卧倒的状态。
一个孩子被迟桉扑倒在地上,在挣扎的过程中,随手抓到了什么,猛地砸向了迟桉的太阳穴,就这样,迟桉倒下了。
只有这种可能。
过去的老师、孩子都看到这个孩子走进了迟桉的办公室;这个孩子会很瘦弱,让迟桉毫无防备;这个孩子在孩子之间有着非凡的领导能力,一呼百应,人人听到他的声音就开始狂奔着逃跑;这个孩子在火灾后销声匿迹,毁掉了关于孤儿院的所有资料。
仅仅是勾勒着这个孩子所行的事迹,竟然都与尧新雪的所有经历、性格相吻合。
尧新雪注视着迟天境,眼神却无比冷静,他重复了一次:“不是我。”
他很轻地叹了口气,再次睁开眼看着迟天境时,眼底已经多了一层怜悯,盖过了那一闪而逝的阴戾。
迟天境现在查到了哪里?他对当年的事知道了多少?
但是无论如何,尧新雪都不能和犯罪扯上一点联系。因为一旦被扣上这顶帽子,那就这辈子都洗脱不清。
黑羊目前为止积攒的名声会全部毁于一旦,化为乌有,过去十几年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付诸东流,而尧新雪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他望着迟天境,在那苍白美丽的脸却看不到任何复杂的情绪。
两人无声地对峙着,迟天境最后避开了他的眼神,站起身来,想要将落在尧新雪额前的发轻轻撩开。
却没想到,尧新雪偏过头咬住了他的手掌。
迟天境的手颤了一下,却没有收回去,他沉默地看着尧新雪,尧新雪却始终没有松口。
极轻的痛意从掌心传来,迟天境的眼睫毛微微颤抖。
但尧新雪其实咬得并不重,也许是因为生病,他现在根本没有什么力气。他死死地盯着迟天境的手指,过了好久,才缓缓松了口。
看着这样的尧新雪,迟天境的心感到钝痛,他深深地呼吸,紧紧地扣着自己的双手,眼睛通红,低声道:“我已经……不知道能不能再信任你了。”
迟天境兜里的手机开始震动,迟天境当着尧新雪的面,看都没看,就接通了:“什么事?”
“天哥,抓到王军了。”
第104章
“那天我们在打电话,有一个小孩出事了,货没交到买家手里,迟桉大发脾气。”
“他在那时看到了门外,讲了句脏话,告诉我,有人在外面,是个小孩。”
“那个小孩可能听到了我们的对话。”
王军坐在了审讯室里,看着迟天境的脸色寒如冰霜,他苍老的面容因为微笑全部皱在一起:“这件事情暴露了,你觉得迟桉会做什么?”
迟天境咬牙切齿,浑身的血都在那一刻冷了下来,扣在桌子上的双手颤抖。
逮捕到王军这个跨国脏器交易案的主谋之后,所有真相终于都在那一刻水落石出。
原来慈济孤儿院是迟桉与富豪们的交易场所。
王军是中间人,迟桉则是卖家,他将健康的孩子卖给富豪,以解救医治富豪们那些天生畸形或是器官衰竭的儿女。
脏器移植,供血……一个人身上任何能够剥夺使用的都会被剥下来。所有明面上无法进行的手术也好,所有理论上无法医治的“不治之症”也好,王军提供医疗,迟桉则提供活生生的孩子,一切都做得滴水不漏,成全那些走投无路的父母。
被出卖的孩子全是孤儿,无权无势无所依靠,只能仰赖着慈济孤儿院的养育,没有人会为他们寻仇,他们甚至没有姓名,而这些孩子直到在自己死前都不明白躺上手术台意味着什么。
难怪那些被领养走的孩子在这之后都毫无音讯,原来是全部都死于非命了;难怪钟鸣说这个孤儿院是地狱;难怪慈济孤儿院失火后几乎没怎么查就被草草结案;难怪尧新雪要……
在王军的供述里,迟天境浑身冰冷,钻心的痛苦犹如千万只蚂蚁啃噬着他,有那么一瞬间,他只能听到耳边尖锐的鸣叫。
王军已经落网,他一定不会撒谎,因为这些话只要一查就能查到。上面一直在关注这件事,不日,迟桉与王军的全部交易、账单、所有涉嫌的买家都会如同冰山浮出水面。
买卖儿童这件事一定会引起全世界的轰动。
迟桉的双手发麻,他整个人仿佛被一把刀劈成了两半,疼痛蔓延着几乎难以喘息。
他无法接受,自己的父亲真的是一个人渣,他引以为傲的父亲,他那个善良的收留儿童不赚分毫的父亲,居然会是买卖儿童的魔鬼。
而尧新雪,差点也死在了那里。
迟天的瞳孔强烈地收缩着,他抱着头,痛苦地呜咽。
他对尧新雪,都做了什么啊?
有警员拉着他走出了审讯室,迟天境现在需要避嫌,父亲迟桉也需要重新被调查,警方正式介入了慈济孤儿院的事,慈济孤儿院与跨国的脏器交易案终于要被并案重查了。
与此同时,医院内。
尧新橙站在尧新雪的旁边,小心地给尧新雪喂着粥。
电视上正播放着王军落网的消息,这件新闻已经引起了全国的轰动,尧新雪淡淡地扫了一眼,之后就摇了摇头示意不吃了。
他说:“迟天境在怀疑我。”
尧新橙轻轻地擦净他的嘴角,低着头沉默不语。
尧新雪继续道:“按照现在这个关注度,查到我们身上,不会很久,我们是唯二没有在大火之后留底的人,而迟天境,也已经知道我们就是孤儿院的人了。”
他的脸苍白得如同纸张,狭长的眼睛更像是柄锋利雪亮的刀,长睫毛垂下,就如同瓷做的人偶,美,却不带任何生气。
尧新雪叹了口气:“黑羊不能因此被拖下水。”
他偏了偏头,看向尧新橙,轻声道:“你明白了吗?”
黑羊乐队不能陷在这场人人喊打的舆论风波里,身为乐队核心的尧新雪不能染上任何污点。
这像是一个暗示,一个命令,尧新橙半跪下来,仰着脸去看尧新雪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