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作者:时不待我      更新:2025-09-11 09:40      字数:3289
  安王摇了摇头,他道:“不了,宫里母妃身体安康,臣那安王府也没什么人,横竖都是冷清,在不在京中过年并无分别。”
  萧宴宁:“……”安王说起这话神色平静语气也很平静,萧宴宁心里有些酸涩。
  他道:“既然三哥决定了,也好。”安王府处处熟悉,处处有过去的影子,倒不如趁机换个环境,时间长了,伤口哪怕不能完全愈合,也能淡下去一些。
  于是萧宴宁又问:“那三哥准备什么时候启程?”
  安王:“臣都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话说到这里,他神色犹豫,看了看梁靖,又看向萧宴宁改了下口:“再过段时间也行,到时梁牧的身体应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臣想着带他一同前往通州,不知皇上和梁侍郎意下如何?”
  梁牧活着,站在梁靖站在皇帝站在安王的立场上来说,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然而这样的喜事往往伴随着非议。
  梁牧失踪十多年而不是十多天,安王相信萧宴宁既然选择让御医全力救治他,就不会因为他曾是西羌王族身边的‘药人’而心生隔阂。
  只是皇帝没这个心思,其他人呢?
  安王自打入了一趟诏狱,遇到事情,他总是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人心。
  梁牧战死是英雄,时隔十多年突然起死回生,他很可能面临的不是掌声,不是欢迎,而是众人对他的猜疑。
  如果大家知道他就是耶律赫身边那个只知道发疯发狂甚至要刺杀帝王的‘药人’,那有人心里必会会生出阴谋论。他们不会问梁牧受了什么苦什么罪,他们会对梁牧进行质问,质问他是真的因药物失去神智还是当年为了活命投降了。
  如今是不是也为了活命故意这么说自己神志不清。
  不是每个人都听说过药人,即便是知道了药人的存在,然而别的药人都撑不住多长时间,梁牧凭什么能活十多年,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感同身受梁牧受的那份罪。
  他们会质问这些年梁牧在西羌护过多少次西羌王族,救过多少次西羌将士,他们甚至会质问梁牧手上沾染了多少大齐将士的血。如果他杀了自己的同胞,他该怎么偿还那些人的命。
  梁牧生性坚强,体格强壮,所以他历经生死成了药人,他也熬过解除毒性时的生不如死,他甚至可以和人当场对峙,可他却未必经得起流言蜚语的恶意中伤。
  一个人可以很强大,一个人有时也很脆弱。
  有些明明不是梁牧的错,但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不是每个人都能认同。
  鲜花和掌声伴随着衣冠冢在十几年前已经落幕,起死回生的人不一定能得到公平对待。
  而且,这世上本就有一些人为了权势无所不用其极,哪怕知道梁牧有苦衷,那些人还是会把那些罪名往他身上泼。这其中有人也许是真的担心梁牧叛变,毕竟十多年不见又在敌人地盘上,常言道,人心易变。但绝对会有人趁机浑水摸鱼在这里面搅弄风云。
  梁靖备受帝王宠信,他在云州又得罪了一帮子人,不想梁靖往高处走的人,被他得罪的人正好都可以借此攻讦梁靖,动摇圣眷。
  最最关键的是,没人可以为梁牧的这十几年作证,单凭他一面之词,不足以服众。
  即便萧宴宁这个帝王完全站在梁牧这一边,也挡不住一些人的怀疑,更挡不住悠悠众口。
  今日耶律赫等西羌降臣的死,别人猜不出缘由,安王心里却清楚定然和梁靖有关。
  耶律赫等人入京,帝王接受他们投降,从此以后,西羌降臣就是大齐人,他们会被受封,以前种种恩怨至此一笔勾销。
  哪怕有着血海深仇,见了面也只能维持表面平和。
  安王原本也以为耶律赫会在京城安然度过余生,毕竟西羌当众的刺杀事件,萧宴宁都捏着鼻子认了。只是安王到底低估了萧宴宁对西羌的厌恶,也低估了梁靖和萧宴宁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
  梁靖可以说是萧宴宁一手带大的人,加上刺杀和梁牧的事情,萧宴宁岂会容耶律赫等人活着。
  当然,要说真心话,耶律赫等人死了,安王绝对站在一旁拍手叫好的人。
  既然这样,安王觉得梁牧更不应该和西羌王族扯上关系,更不该是那个当众刺杀大齐帝王的人,梁牧不该成为别人口中议论的对象,他从始至终都是大齐的英雄。
  所以安王想着,不如带梁牧暂时离开这是非之地,待时机成熟,再以合适的方式把他的存在昭告天下。
  萧宴宁和梁靖因安王的提议而沉默,两人都明白安王的担心,这世道,人心有时澄明如镜,有时却污浊似墨。
  萧宴宁道:“三哥的担心朕知道,不过这件事还是要看梁牧自己的意思,若他愿意如此,就让他跟着三哥去通州走走,也好散散心。若他不愿就此离开,朕也会想别的办法……”他眼中含了丝笑意:“再者明年开春,朕正有意遣官船与他国通商,船上也缺良将之才,到时正好可以让他随船出海。”
  梁牧是个将才,身有血性,又过不惯日日躺在床上的生活。只是他失踪十多年,即便是出现在世人面前,也不可能官复原职,倒不如另辟蹊径。
  安王闻言一惊:“皇上打算开海贸?”
  萧宴宁点了点头:“工部的船坞再闲置下去,怕是要生锈了,正好拿来出海。”
  安王肃然起敬:“若此事能成,既可扬我国威,又可充实国库,实乃大齐之福。”
  见皇帝心里有底,安王这才告退。
  安王走后,梁靖对着萧宴宁郑重一拜:“臣替二哥谢皇上信任。”
  萧宴宁起身把他拉起来:“你别先想着谢,要看梁二哥身体恢复的情况,还有梁夫人的意思。”
  海上贸易也有危险,时常会遇到倭寇,总归是有一定的危险,梁牧死而复生,霍氏都不一定愿意他出梁家大门。
  ***
  梁靖从宫里回到福王府,梁牧已经醒来,正靠在床头看杂记。
  他的脸因毒而毁,如今体内的毒素排了干净,脸上那些泛红的地方也开始流血掉落,也可以这么说他的脸正处在最可怕的时期。
  梁牧虽然不嫌弃自己,但对着那张脸,他心里多少有点膈应,便让人把房内的铜镜都移走了。
  说是等自己恢复往日的英俊潇洒,定好站在镜子旁照好几个时辰过过瘾。
  梁靖回来后,梁牧立刻放下手中的杂记,他用稀奇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弟弟。
  打量许久,他再次感慨:“我都不敢相信,你都成了兵部侍郎了。”
  梁靖:“……”这话他都听好几遍了。
  不过被梁牧这般调侃也好,他喜欢看梁牧眼睛灵动的样子。
  梁牧啧啧称奇:“在我记忆中,你和七皇子还在梁府光着屁股打架呢。”
  小孩子嘛,一言不合就打,打完就和好,和好之后就躺在一张床上睡觉。
  当年的小萝卜头,一下子就长大了。
  梁靖:“……”
  梁靖憋红了脸,半晌,他道:“二哥,慎言。”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干嘛还拿出来说,他早就忘了当初干的蠢事了,萧宴宁也忘了,他们两个都忘了!!
  梁牧恍然:“一时忘了,这是福王府,是皇上封王的住处。”
  梁靖冷笑三声,他道:“二哥,你该喝药了。”
  梁牧皱眉:“那玩意儿不是刚喝过吗?又要喝?”
  梁靖冷哼:“二哥莫不是忘了御医的叮嘱?。”
  眼见逃不掉,梁牧大手一挥:“行行行,都听你的,喝喝喝。”
  一碗药灌下,梁靖把药碗放下。
  看着记忆中还在因为分别红着眼圈的人,此时已经长大,还有条不紊地照顾着自己,梁牧眼睛又酸又涩,他道:“三弟,这些年辛苦你了。”
  在梁靖入宫后,梁牧向身边的人打听过这些年发生的事,得知梁靖十四岁就上战场时,他许久都没说话。
  梁牧都不敢深想,父兄皆无,才八岁的梁靖怎么熬过去的,十四岁上战场时,他举刀杀人时害不害怕。
  本是他和父兄捧在手心里的年幼弟弟,最终独自扛起了这一切。
  梁靖回头看向他:“我有皇上庇护,这些年并没有受什么委屈。”
  梁牧心道,萧宴宁是可以庇护他,可军功只能自己攒。
  兄弟历经生死再相见,没必要比谁更惨,梁牧靠在床头闲闲笑道:“幸好有皇上庇佑,我也是没想到,当年和你一起让我们这些哥哥比赛吃屎的皇子,如今都成了皇上。”
  梁靖知道他在故意在逗自己,可听到这话,他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起羞耻之意,有种想地缝钻进去的感觉,梁靖恼羞成怒:“二哥……”
  梁牧看着他那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往日种种,皆已过去,未来之路光明灿烂。
  作者有话说:
  上章的最初版本在Word上最新章节给覆盖掉了,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