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文绮楼到了李暮歌手上后,她立刻开始有意识得搜罗那些民间对科举舞弊意见很大的寒门学子,举办文会,供给他们笔墨纸砚,让他们写出对太子和科举现行制度的不满。
文绮楼借此再次开始门庭若市,不光有人流如水的好生意,李暮歌还借此接触了不少真有才学的寒门学子。
一箭双雕的好事,加上有大公主联络的言官挡在前面,皇帝和太子也没有功夫处理民间声浪,李暮歌真是赚尽了好处。
她培养了几个寒门子弟,让他们借此事扬名,等再开会试,有名声在外的基础,他们定能考上。
李暮歌将事情算尽了,但想法和实际中间,还差着一个落地过程,中间的具体操作,全都是由常盈栀接手,李暮歌只需将想法告诉常盈栀,就能放开手,在国子监好好读书了。
会用人真的比什么都强,读书干活儿两不误的李暮歌真切体会到了知人善用的好处。
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聚集到了太子门客舞弊一事上,连国子监里,这些日子也常有人谈及此事。
甚至连宁泽世都被惊动了,特意来文绮楼找李暮歌,问她打算做什么。
李暮歌被问得一懵。
“小舅父为何要这样问,此事与我有何干系啊?”
李暮歌真不觉得她有那么大的能量,还能左右朝政了。
她现在是打算对付太子,可对付太子肯定不能她自己上,太子和魏王不同,想要扳倒太子,必须从根上开始铲除。
太子羽翼颇丰,而李暮歌这把刀还太小,砍不断太子的羽翼,所以从一开始,李暮歌就物色好了当刀的人选。
大公主当仁不让!
只是大公主是人,不是真的刀,当大公主这把刀开始砍人,李暮歌就得放手了,不然她也会被砍。
所以此刻宁泽世问李暮歌什么时候停手,就问得很没必要,李暮歌哪儿知道大公主何时愿意放过太子。
“文绮楼这些日子变得热闹极了,只是他们天天在此吟诗,抨击朝政,实在是危险。”宁泽世没有戳破李暮歌略显敷衍的伪装,而是苦口婆心地劝她,“不光是学子们危险,你也很危险。”
宁泽世是真的关心李暮歌,李暮歌不是个不识好歹的人,面对这份关心,李暮歌张了张嘴,说不出骗人的话了。
好半晌,李暮歌才问了一句驴唇不对马嘴的话。
“不知过两日小舅父休沐,可有时间在家中招待我?”
公主的身份贵重,明明是李暮歌上门求见外祖父外祖母,却要被说成是小舅父招待她。
宁泽世不在乎那些细节,他十分惊喜地问:“殿下要到宁家吗?臣一定扫榻相迎!”
“嗯,还没去过宁家,不要太张扬,我悄悄过去。”
李暮歌略有些调皮地冲宁泽世眨眨眼。
宁泽世喜不自胜,李暮歌说什么他都立马应下,只是他心里还想着太子的事,走之前不忘叮嘱一句。
“太子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可千万要小心行事,如果端华公主与太子相斗,你离远些,莫要引火上身。”
神仙斗法,很容易牵扯到旁人,真要是被波及到,神仙本人或许没什么事,周遭的人可就遭了秧。
“小舅父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还请舅父转告外祖父与外祖母,长安很期待两日后宁府之行。”
宁泽世笑了笑,也开始期待起两日后的见面。
等宁泽世离开,李暮歌站在窗边看向天空,此刻正值午后,不知哪儿来的风,吹得天上没有一片云彩,只有太阳,挂在天上尽情释放光与热。
李暮歌伸出手,手圈成一个圈,太阳就在她的手心里。
东宫之中,太子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他不时口中痛吟几声,被太子妃请来的太医们上前查看,均是一脸愁色。
“殿下如何了?”
太子妃上前问道,领头的太医令让其余太医下去商量药方,自己留下来同太子妃说话。
“太子日夜忧惧,心神不安,想来是睡中惊了魂魄,这才头疼不已,只需好生修养几日,切忌多思多虑,再服下几帖汤药,不日便会好转。”
太医令说的话,但凡是个懂医术的人听着,都会觉得奇怪。
说了半天,好像什么都没说啊?这世上有这种病吗?
但又好像没什么问题,睡不好导致头疼,好好休息,养两天自然就好了。
太子妃将话记下,又请太医令迅速去开方熬药,等药熬好了,那些太医都一一离开,她才带着宫人进了寝殿。
“把药放下吧,本宫服侍殿下喝药,你们都下去。”
“喏。”
屋中宫人全都离开,当门关上时,太子睁开了眼睛。
“都走了?”
太子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虚弱,那个躺在床上疼得打滚,头疼不已的人,转瞬消失不见。
太子妃点点头,“全都走了,殿下明日还不去早朝吗?要是再拖下去,父皇可能要亲自前来查看了。”
她说着,走到太子床前,扶着太子从床上起来。
太子身体没什么大问题,不过躺在床上半天,还给那些太医演戏,消耗颇大,坐起来时,身体都有些绵软无力。
他这身子,到底是不如五弟。
太子勉强坐好后,看着太子妃问道:“五弟的事情,荣阳还没有查明白?”
“是,贵妃那头传了消息,荣阳说,她只查到长安公主身上,可长安公主才刚及笄,她如何能控制住魏王,还能操控天火,将其杀害呢?”
太子也不相信人是李暮歌杀得,主要是太不符合人们的常识,魏王掉下去的时候,明显神智清明,他甚至还能躺在地上喊天罚!
“查来查去都只有长安,那必然是长安无误,只不过她用了一些旁人看不明白的手段,又或者在当时,还有别人在屋里。”
太子知道这很不合常理,可若不是人为,那便是所谓的鬼神之说,他向来不信鬼神。
“荣阳不信,其实不怪荣阳不信,魏王文武双全,说他就这么栽在一个小公主手里,不瞒殿下,臣妾也难以相信。”
太子妃想起在万寿宴上看见的十四公主,她只远远瞅了一眼,长相乖巧,瞧着性子很是温和,坐在那里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实在是不像心狠手辣到,能够当街杀死兄长的人。
“不管荣阳信不信,贵妃相信便够了,荣阳性子暴戾,魏王一死,以后她脾气上来都没人能劝住她,太子妃,日后恐怕要你多费心了。”
太子伸手捂住太子妃的手,满是深情地看着太子妃,深邃眼眸里全是对太子妃的信任。
太子妃露出温婉的笑容,颇有些国母的大气在其中,她柔声道:“殿下不必担心,荣阳只是年纪小,还不太懂事,她以后会明白殿下对她的一番苦心,会懂事的。”
“她都二十二了,只比孤小两岁,可算不得年纪小了。”
“荣阳还没有孩子,人只要没有小辈,都会像个孩子似得,殿下,阿禄明日便从他外祖那儿回宫了,可不能让他知道朝堂上的事,殿下要快些回去才行。”
太子妃说得阿禄是她儿子,也是太子唯一的嫡子,今年才两岁多一点,年纪小还没有取大名,阿禄是小名。
三岁之后的孩子才算立住了,那个时候才会取大名,上皇室族谱。
说起孩子,太子眼中出现几分真切的温和情谊,对这个活泼可爱,聪明伶俐的儿子,太子十分满意。
“放心吧,明日孤便回去,老大以为用一个门客就能击溃孤,她可真是太天真了!”
太子称病这几日,不光是躺在床上乱喊一气,他私底下没少派人去布置,或是销毁证据,或是抓捕背叛他的人,还有那些言官,他也一一派人去接触过了。
门客的事情好解决,只要处理好,让对方心甘情愿站出来认罪,太子再亲自处理他,最多担上个被小人蒙蔽的小罪名,操作得好,还能得个性情刚直,知错能改的好名声。
难处理的其实是那些言官,他们上的弹劾折子才麻烦。
只要有人弹劾,太子就得按规矩写陈情书,陈情书在现代有个衍生品——检讨书。
每天都得写检讨书,还得诚心诚意地写,务必让那些言官满意才行,这种日子一天两天还好,长了真是痛不欲生。
只要言官愿意放过他一马,别的事都是小事。
太子妃道:“大皇姐确实急躁了些,一个门客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让她这样死咬着不放。不过殿下,此事也不能掉以轻心,上书弹劾的官员里,有一些是臣妾父亲的门生故旧,他们愿意给父亲一个面子,停止上书,可还有一部分是颜太傅的门生,他们没那么好打发。”
太子妃说起此事很是苦恼,颜太傅做太傅多年,门生故旧占了朝堂不少位置,这些人可以说,全都是旗帜鲜明的大公主党。
太子妃又说:“除此之外,还有温家,殿下,温家是不是已经是向大皇姐投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