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作者:汀柏荣荣/橙汁感谢      更新:2025-09-22 09:35      字数:3863
  
  吃完饭,三人对坐饮茶,覃昌率先开口问道:“三娘,你在朝中也有一段时日了,觉得这做官如何?比在家中读书时,有什么不同?”
  覃宁谧还保有在家时的习惯,祖父一问她话,她就像是先生问话时一样,恭恭敬敬地回答。
  “回祖父话,孙儿觉得,读书时有读书的难处,做官也有做官的难处,硬要说的话,是读书时常与书本打交道,做官后,常与人打交道。”
  人比书本要复杂得多,所以在覃宁谧看来,做官比读书要难。
  覃昌很满意这个答案,覃宁谧性子稳当,以前读书时就是如此,现在做官,还是如此稳妥。
  在官场中,她这一类性格的人,是特别适合做副手的。
  也非常适合熬资历,只要熬一熬,上官很乐意提拔她,因为她稳,她不会惹事。
  “继业,这点上,你就不如你女儿,三娘年纪虽小,但悟性极高,日后在做官上的成绩,很有可能会超过为父,你该多多学习,日后才好撑起整个覃家。”
  覃继业闷声应了一声是。
  一把年纪还被父亲说要向女儿学习,换成别的男人恐怕会倍感耻辱,但覃继业不会。
  因为他从小就是被覃昌这样教育长大。
  小时候,覃昌让他向同龄的堂兄堂弟们学习,后来又让他同好友同窗学习,现在让他同女儿学习,又有什么稀奇?
  就是不知道,他要学到什么程度,才算学有所成了?
  覃宁谧以前在家中,习惯了祖父与父亲的相处,现在在外头呆了一段日子后,看了许多人情世故,再听见这似曾相识的叮嘱,就觉得很是不妥。
  “祖父,父亲已经很优秀了。”
  覃昌不愿意让覃家嫡系去参加科举,他很清楚,科举是皇室搞出来,专门辖制世家的存在,所以他厌恶科举。
  覃继业身上没有功名,只有一个世子的名头。
  这次覃昌松口让覃宁谧去科举时,覃继业也提过一嘴,说自己也想要去考一考,被覃昌骂了回来。
  覃昌骂得很难听,直言覃继业身为肃国公府上世子,成天只想着那些寒门破落户的法子,上不得台面。
  自打那之后,覃继业心里就一直很难受。
  他此刻听着父亲说他的话,面上一片麻木,女儿为他说话,他也没有丝毫反应,就像是将自己当成了一个死人。
  因为只有死人不会心疼。
  “你父亲他白活那么大一把年纪,什么事都做不好,还不如你强,三娘,日后你可千万别同你父亲学。”
  覃昌完全不将覃宁谧的话当一回事,自顾自诉说着对覃继业的不满。
  覃继业闻言,头低得更深了些。
  覃宁谧总觉得这样不好,但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祖父的话,只能当自己没听见,开口转变了话题。
  “祖父今日是有何要事要与三娘说吗?”
  “嗯,这几日你上朝时,应该看到了,你说那位究竟在想什么?是不是想要做一些翻天覆地的事儿?”
  覃昌人在外面,说话就遮掩了许多。
  覃宁谧听着有点儿费事,好在她在官场混了一段日子了,勉强能将覃昌的话与相应的人对上。
  祖父这是说,殿下是不是想要对付世家。
  覃宁谧沉思片刻,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祖父,这两家是实打实危害一方的祸患,他们以前能逍遥法外,是因为上头那位不在意,现在换成了现如今这位,这位是个眼睛里容不下钉子的人物,他们也是自作自受。”
  覃宁谧觉得,殿下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而且殿下重视实政,不喜那些溜须拍马之辈,还愿意让女子入朝为官,甚至还大力提倡此事,比先皇还要坚定。
  覃宁谧心道,自己以前曾不止一次设想过,早生四十年,为先皇效力,也忧愁过未来如何。
  现在自己能将一身本事施展开来,全靠殿下,所以希望祖父不要为难殿下。
  “唉,话虽如此,可那位的手段实在是令人心惊啊。”
  覃昌一想到那两个家族全都是满门被灭,就心惊胆战。
  对于世家大族来说,子嗣是他们最看重的存在,只要世上还有一个同姓同族之人,那他们这个大家族就没有彻底灭亡。
  若是嫡系和旁系全都死了,家族就彻底没了。
  “是那些人不好,若非雷霆手段,指不定还会出现什么样的灾祸。”
  覃宁谧认为殿下在早朝上说的话是对的,真要是走正规流程,让朝廷的人去审判那些世家大族的人,最后认罪的人,指不定是哪个顶罪的无辜人。
  覃昌听着覃宁谧的话,脸色微沉,他眯了眯眼,看向覃宁谧的眼神变了些。
  以前是看族中最为有出息的孩子,现在变成了看胡闹的小孩。
  “三娘子,你别忘了,你姓什么,又是如何坐上今日的位置,可不要被那位几句甜言蜜语,糊弄得忘了自身根本。”
  世家是他们的根本,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若是不作妖,世家就是那位手中治理天下的工具。
  若是那个位置上的人,非要跟世家对着干,起了不该有的心思,那世家也不是吃素的!
  覃昌的话让覃宁谧愣了一下,随后覃宁谧抬眸看了一眼坐在她对面的父亲,覃继业面无表情,像是在发呆。
  覃宁谧突然想起了大姐姐覃韵诗。
  以前,大姐不愿意嫁出去,祖父也是这样,用覃家的荣耀来说事,让大姐姐退一步,好让覃崔两家联手,相互扶持。
  后来,大姐总是和大姐夫吵架,最后走到了和离的那一步,后来大姐就远赴他地为官,明面上与覃家再无瓜葛。
  也没人再提起大姐,覃韵诗像是不曾存在过一般。
  为了家族,什么都是为了家族。
  “祖父说得是,孙儿想差了,还请祖父莫怪。”
  覃宁谧心中不愿听覃昌说那些话,干脆明面上认了错,她不会跟大姐一样,与祖父明面上对着干。
  祖父固执多年,与他说再多也不可能改变他的想法。
  只需自己心里有杆秤,知道日后如何行事即可。
  “嗯,三娘,你是覃家最有出息的孩子,比你父亲和大姐都要强得多。”
  一旁听着这话的覃继业,手指微颤,像是要攥紧拳头,最后却颓然放弃,没了任何斗志。
  覃宁谧眼皮都不曾抬一下,她嗯了一声,像是认同覃昌的话,不过她没有接着这个话题,而是说起另一件事。
  “祖父,说起大姐,前些时日望水县堤坝损毁,当地县令差点儿葬身洪水之中,望水县偏远,如此忠君爱民的县令,放在望水县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表面上覃韵诗的下落,谁都不知道,甚至她本人还变了名字。
  但身为覃家的掌权人,覃昌怎会不清楚覃韵诗在哪儿。
  望水县,就是覃韵诗所在之地。
  听到县令差点儿葬身洪水,覃继业神情微动,他看了眼面上没有丝毫波澜的覃昌,咽了口口水,带着些许干涩的声音响起。
  “父亲,三娘说得没错,这是功绩,该将那县令调到富裕安全的县城……”
  “你爹我是中书舍人,不是吏部尚书!没法说调就调!”覃昌冷着脸,完全不为所动,他冷哼一声继续说道:“况且,你怎知她不愿意在望水县呆着?那可是她千挑万选的好地方,把她调走,她不会感谢你,怕是会恨你。”
  就算是被女儿恨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在那种危险的地方呆着啊!
  “父亲,她差点儿被洪水淹死啊!”
  覃继业鼓起勇气,可下一秒,覃昌一句话就将他的勇气戳破了。
  “你这么大声做什么?老子没耳聋。”
  看着重新低头不语的父亲,覃宁谧眼底闪过几缕失望。
  这就是她和大姐的好父亲,做恶人做不彻底,做好人又没那个勇气,不上不下的懦弱无能,却又让她和大姐对那个家一直有一点点感情,无法彻底割舍。
  不,大姐已经割舍了。
  “那个县令与覃家无亲无故,覃家不会做无本买卖,三娘,日后你不要将精力放在无关之人身上了,你该多看看那位。”
  覃昌向上指了指,覃宁谧了然点头,可随后她就有些尴尬地问道:“祖父,那位好像不喜女子吧?”
  覃宁谧下意识就想到了联姻,覃家经常用这个法子。
  如果座上是男子,她肯定无法入朝为官,那去努力一二,做个宫妃,也不是不行。
  反正嫁给谁不是嫁,嫁给官员,一辈子都只是谁家的夫人,一眼就望到头了。
  要是当上娘娘,甚至是皇后,就能手握大权,熬个十几年,借助孩子照样能接触朝政。
  不过那些都是假设,她现在能入朝为官,才不要入后宫!
  而且那位是女子,看样子也不像是喜爱女子的人,她再怎么看,也不可能被收入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