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周报和总编之类的称呼,自然全都是李暮歌取得。
“属下叶画,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叶画身上没有官员品级,她就像是给皇帝单独做事的手下,因此自称是属下。
李暮歌摆摆手让她起来:“免礼,朕让你来是有事问你,最近各方来信,可有说过处理胡国的事情?”
“回陛下,有,而且还很多,自苏将军大胜之后,报社已经收到过三百封信了,全都是有关胡国的,其中有过百封信的内容,都是请求陛下血债血偿。”
李暮歌对这个情况,并不意外。
胡国连年侵犯边境,不知有多少人因为战争家破人亡。
那些人的亲眷有的已经死了,有的还活着,他们是最想要胡国人命的人。
而其余人,则是处于朴素的同胞情感。
同为一国的人,看见同胞惨死,自然会联想到自身,继而生出同情心来,对那些胡国人恨之入骨。
“你说过百封要求血债血偿,那剩下的两百封,又是什么情况?”
“回陛下话,剩下的两百封里,有三成是要求朝廷将胡国人全数处死,迁移百姓过去,有一成担忧胡国人起事,搅得天下大乱,而且认为胡国地广人稀不易管理,又没有肥沃的土地,不如管胡国王室要些赔偿,然后就放了他们。还有三成是觉得,上国不该过于苛责蛮夷之国,只要胡国愿意称臣纳贡,可以放了他们,剩下的人则是各有想法,大致都是不想要胡国的土地。”
叶画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期间连口水都没喝,等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嘶哑了。
李暮歌听着则沉默了。
“也就是说,有五成的人觉得,不该开疆拓土。”
觉得胡国就是个烫手山芋,不想要是吧。
“是,陛下英明。”
叶画随口赞了一声英明。
李暮歌不觉得自己哪儿英明了,她觉得民间这些“政治家”才英明。
血债血偿的也好,是不想要胡国土地的也好,李暮歌能理解这两者,前者是仇恨情绪为主导,后者则是觉得,胡国那么大一片土地,那么一点儿人,可能会拖垮大庄。
但是让胡国称臣纳贡就将人放走,还有要一笔赔偿就算完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真觉得大庄天下无敌,而胡国就是个蕞尔小国,不足为惧吗?
这些人到底有没有看过地理书,胡国可一点儿都不小,那么大一片土地,有多少资源啊!就这么将人放回去,李暮歌要心疼死!
哪怕是要赔偿,李暮歌也认了,只需称臣纳贡就将人放了是什么鬼?
称臣纳贡能有多少好处?以后出了事,大庄还得给这个“小弟”出头,等大庄一朝病弱,这小弟第一个反手捅大庄一刀信不信?
“行,朕知晓了,叶主编,依你看这胡国,该如何处理呢?”
“回陛下,属下愚钝,不知如何治国。”
“畅所欲言即可,你不必有压力,无论你说什么,今日都不会传入外人耳。”
李暮歌知道叶画的顾忌,叶画没有入朝堂,也不是李暮歌的幕僚,她对朝政指手画脚,被御史知晓,会连累李暮歌跟着一起弹劾。
毕竟主编是李暮歌手底下看管报社的人,李暮歌让对方说政事,那就是李暮歌赋予了无资格治国的人,治理国家的资格。
叶画闻言,定了定神,坦然说道:“依属下看,自然是杀一批,放一批,接纳一批,提拔一批,如此一来,便可天下大安。”
杀、放、接纳和提拔。
李暮歌若有所思,她没有再细问,叶画没有入朝,就说明她不想涉足官场上的蝇营狗苟,问多了,叶画就逃不开了。
她转头将颜士玉喊来了。
其实最有资格和李暮歌商议国事的人是身为中书舍人的覃昌,无奈这两年,覃昌不得李暮歌喜欢,已经被李暮歌排挤出圈,他那个中书舍人的名头,是越来越有名无实了。
若不是覃宁谧得了李暮歌重用,覃家估计早就不干了。
颜士玉被叫进宫是常事,她入宫时还以为是被喊来商议大军凯旋一事,没想到李暮歌问她怎么处理胡国。
颜士玉闻言震惊,问道:“陛下当真要将整个胡国都吞下吗?”
她还以为开疆拓土,就开个边儿,比如将胡国最肥沃的草原吞下肚,没想到李暮歌胃口这么大,要将整个胡国啃下来。
胡国真的太大了,整个吃下去,恐怕会消化不良啊。
第100章
“不行?”李暮歌微微抬眉, 像是在问颜士玉,哪里不行。
颜士玉连忙摇头,生怕李暮歌误会她的心思, 连忙解释道:“不是不行, 只是,胡国实在是太大了,人还少, 治理不易,恐会拖垮大庄。”
贪多嚼不烂, 这个道理,李暮歌自然明白。
只是让她看着嘴边那么大一个蛋糕,实在是不想就此放过, 吃一口太少,吃完又多了。
“要不,要一半不行, 一半也多, 就把最肥沃的草场要过来,给咱们大庄养马吧!”
颜士玉思来想去, 最馋的就是西北广阔无垠的草场,那个草场是胡国拥有远超大庄的骑兵的主要原因,不光能养出最好的马, 也能养出最好的骑兵。
“你想的挺好, 只是,胡国会愿意吗?到时候又打起来,最后费时费力,还是得将整个胡国吞下,白白浪费时间精力, 金钱粮食与士兵的命。”
李暮歌果断否决了颜士玉的提议,胡国最值钱的也就是草场了,要草场不要别的地方和胡国的人,那是让胡国所有人去死。
胡国的百姓以及王公贵族都不会乐意的,到最后就是打仗和全数吞并。
颜士玉闻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臣思虑不周,还请陛下见谅。”
“你不是思虑不周,你只是不想吃亏,有些时候,吃亏是福。”
李暮歌能明白颜士玉的想法,就和现在大部分人都想法一样,她觉得胡国并不值得大家为此付出更多的努力。
之前在大战中做出的牺牲已经足够了,再多就是大庄在吃亏,所以颜士玉下意识选择放弃胡国大部分土地。
颜士玉听不懂什么叫吃亏是福,吃亏就是吃亏,如何能是福气?
不过她看出来了,陛下是铁了心想要吞下整个胡国。
换个角度一想,其实好处颇多。
胡国有大片无人居住的地方,那些地方也并不是全部不能种植,现在大庄内部的土地很紧张,世家大族拿捏着大片土地不愿意放出,经过人口普查,大庄又增添了500多万人,这么多人,所分土地与定额不等。
意思就是说,百姓他们拿到手的土地,其实和法律规定要给予他们的土地数目对不上。
之前李暮歌和颜士玉都因此十分苦恼,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除了杀士族,解放土地之外,李暮歌想不到其他行之有效的方法。
胡国这个现成的无主之地,成了目前的最优解。
“陛下是想要将胡国肥沃的土地,分给那些手中没田的人,可是胡国肥沃的土地有限,若真是要将胡国纳入大庄,那胡国的子民也是大庄的子民,要不要给他们分田呢?”
颜士玉想得更多,也更深。
李暮歌倒是没想到,颜士玉这个时候就已经开始考虑种族融合的问题了。
不同的种族,真的能够和谐友好的相处吗?尤其是双方都有深仇大恨的情况下。
李暮歌原先的国家之所以能够做到多民族一家亲,期间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场战争,也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解放,是鲜血作为粘合剂,将所有人粘合在一起。
大庄和胡国之间并没有这种特殊的羁绊。
“叶画的提议很不错,杀一批,杀掉那些心有反意,绝对不会配合大庄的胡国贵族;放一批,将俘虏之中并未做过过多恶事,愿意投诚大庄的人放了;接纳一批,开通边境互婚,两代过去自然分不清胡与汉;提拔一批,让当地人也可以科举考官。”
听李暮歌前面的话时,颜士玉一脸赞同,对叶画的政治水平十分欣赏,直到最后一句。
“陛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若是将胡国纳入我大庄的版图,那胡国人就是大庄人,是同一种族。”李暮歌知道颜士玉是在担心什么,她立刻说道:“还记得朕曾经提过的基础教育吗?之前在南方学风盛行之地,基础教育迟迟未能铺开,西北苦寒之地倒是初见成效。”
颜士玉点点头,此事她当然知道,负责铺开基础教育的人是穆盈栀,颜士玉一直以来都将穆盈栀视作威胁,觉得对方随时都有可能顶替自己在李暮歌心中第一谋士的地位。
因此,穆盈栀做什么,颜士玉都盯着,基础教育迟迟未能在南方铺开,穆盈栀因此被李暮歌训斥多次,颜士玉怕这个苦差事落在自己头上,当然对其关注颇多。
李暮歌开口问出一大堆问题:“你说胡国是不是比西北更苦?那里的人是不是比过的比西北边境的人更惨?咱们将胡国的达官显贵杀的杀,流放的流放,那剩下的不就是胡国最普通的百姓吗?只要大庄好好对待他们,让他们过得比在胡国时更好,他们会叛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