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作者:
绮逾依 更新:2025-09-26 09:10 字数:3328
萧遥冷哼了声,想起上次这小子直接在他面前拔剑,“你哥还真是娇惯你,养出来这一副气人的本事。”
卢英时撇嘴,“卢彦则就算再伪君子,不比某人,连个青团都不让吃。”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长安,岐王卢彦则打了个喷嚏。
“你也够厉害,曲解我的意思。”萧遥往卢英时嘴里塞了一个最丑的,想借此机会堵上卢英时的嘴,“吃吧,别说话。”
卢英时:“**&.#@=……”
小小一个青团根本拿捏不了卢英时,他狼吞虎咽后,五官拧成一团,“青团里怎么是辣的啊!”
萧遥漠然瞥了卢英时一眼,心想这卢英时怎么就不像裴洄一样乖巧好拿捏呢,“让你长个记性。”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洛阳,太原郡公裴洄也打了个喷嚏。
卢英时在心里白了萧遥一眼,他到底是个乖张的性格,“所以你和十六叔怎么了?昨晚他还哭了呢,哭了一晚上。”
萧遥脸色忽变:“什么?”
“是啊。”卢英时吊儿郎当站起来,拿起枕巾给萧遥看,“你俩是不是因为昨天那档子事儿,所以他躲你呢。”
“你觉得我跟他会聊开么。”
卢英时啧了一声,“十六叔没跟人吵过架吧。”
“……是。”
“崇文馆那小子造谣,十六叔连气都没生,你知道为什么?”卢英时猛猛灌了几口水平复刚刚舌尖上的麻痹。
“为什么?”
“因为那是外人,十六叔不在乎外人怎么看自己。所以无论谁说十六叔假仁假义,没用,他都不在乎。”卢英时振振有词,“他昨晚之所以不见你,还不是因为傅海吟那番话——他对你失望了,又不想跟你吵架,你见过十六叔跟人吵吗?”
萧遥摇了摇头,“之前我犯错,他都不会说我的。”
“好人就该被欺负吗!”卢英时握紧拳头,怒锤桌案,“这里没外人,我把话说开了吧!大帅,旁人轻慢十六叔也就罢了,可你竟然……傅海吟的意思不就是你的意思,你的人对晋王这样,你手底下对晋王有微词的还少吗?见微知著,我看,这事不说明白,十六叔不会搭理你的!”
萧遥意识到了危机感,卢英时乘胜追击,“大帅,我还称呼你一句大帅,当然,你要是太混账我也随时能带着十六叔走。要么去幽州找叔祖,要么去凤翔找卢彦则,再不济我带十六叔回晋阳去。军营容不下十六叔,我也看不得他受这个气!”
“……不会的。”萧遥捧起茶盏,心里竟然无比慌乱。
这次和以往都不一样,温兰殊能宽恕他的错,也能不计前嫌。
可这次,温兰殊是真的伤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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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快到中午的时候,雨竟然渐渐停了。温兰殊躲着萧遥,和运粮官聊了会儿天,知道一些关于晋阳的消息,原来权随珠安置好代州,准备南下来找萧遥汇合。
粮道畅通无阻,这也是河东军敢和徐舒皓耗的原因。
聊完了,温兰殊一个人在军营附近逛,树后躲了个小男孩,手里抓着个馒头,原本洁白的馒头被他的黑手弄脏,还时不时探头出来看温兰殊。
温兰殊见他太瘦了,“你是谁,很久没吃饭了?”
小孩点头,“嗯。”
“来吧,军营开饭了。”温兰殊回过头,敲碗的声音此起彼伏,一口口锅也纷纷揭开了锅盖,一时之间热气笼罩,香喷喷的。他朝小孩伸出手,小孩半信半疑,跟了上来。
温兰殊也不嫌小孩脏,拉着小孩的手,“待会儿跟着我,我帮你打一碗饭。”
他跟军营里很多人打招呼,小孩一时之间受到很多人注意,有点不自在,一直躲在温兰殊身影之后。
两个人在无人的凉棚下吃起饭来,温兰殊没什么胃口,吃了点儿就饱了。看小孩吃得哼哧哼哧,就把自己碗里的饭扒了点儿给对方,“慢点,别急,没人跟你抢。”
“唔。”小孩端起碗往嘴里塞,偌大的碗把整张脸都挡住了。
温兰殊手支着下巴,手肘垫在桌子上。
“晋王!”聂柯小跑过来,“你和大帅这是……吵起来了?我今天去找他,他问我你在哪儿。这也太奇怪了,你去哪儿他竟然不知道。”
温兰殊眨了下眼,没注意到身旁小孩动作一顿,脏乱的头发掉下几缕在太阳穴两侧,被风一吹,挡住了黑亮的眼珠。
“哦,怎么了?”温兰殊避让着这个问题,“找我什么事?”
聂柯坐到一边,想起昨日厨子说的那些话,“就是,昨天厨子跟我说了点儿话,我觉得挺对的。晋王你和大帅现在这个……这个……什么来着?!叔,叔?”聂柯笨嘴拙舌把昨晚的说辞忘了个七七八八,跟茶壶里倒饺子似的说不出来,只好先安抚温兰殊,“晋王你等下,我找叔来!”
“不用了。”温兰殊敬谢不敏,“我知道你们什么意思,我会自己处理的。”
说罢,骤然起身,往卢英时营帐去了。
这会儿卢英时正在看书,萧遥干脆赖着不走,于是刚好碰见回来的温兰殊。
“子馥。”萧遥老实巴交地站了起来,指着桌子上几个青团,“回来啦,吃点吧,我找厨子做的。”
厨子很无奈,晋王和节帅竞相来做青团,今儿也不是寒食和清明啊?
卢英时没有离开的意思,依旧低头看着书。萧遥心想你这孩子之前也没有这么没眼力见儿啊,怎么现在转了性?于是反客为主,提溜起卢英时,就把这孩子推去了外面。
卢英时:“……”
“这好像是我的帐篷吧!”卢英时大喊。
原地没了“无关人等”,萧遥开门见山,“你昨晚来找英时睡觉了?怎么不回自己的营帐?我还想去找你来着,一晚上也没等到。”
“我不喜欢一个人睡。”温兰殊喜欢热闹,性子里一直都是如此,“你还有别的问题?”
“我错了,昨天我不该那样的。”萧遥直接滑跪道歉,握住温兰殊冰凉的手,在掌心搓了搓,总以为这次也能像之前一样,快点儿过去,冷战他可受不了,“回来吧,今晚一起睡。”
“你什么都没说,怎么就错了呢?难道你不应该反问,我为什么不去找你,让你在帐篷里白等了一晚,然后跟我说,我欠你人情?”温兰殊讪笑,他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这么挖苦人。
“不是的,我怎么知道傅海吟哪根筋搭错了,他嘴里没一句正经话,你别……”
“那你为什么趁我睡着,偷偷去河岸查看情况?”
萧遥无法反驳,因为温兰殊全然知晓,解释苍白无力。
“因为你觉得,温兰殊慈不掌兵,不应该做决断,是吧?而你是执掌兵权的大帅,你想怎样就能怎样,对不对?”温兰殊笑得凄然,“萧遥,我愿意跟你白日宣淫,对你百依百顺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我爱你。因为我爱你,所以从一开始,就算知道你利用我爹和我在晋阳站稳脚跟,可能会鸠占鹊巢,我还是愿意助你接过兵权;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不在意你的过去,可以忘掉过去的一切不愉快。”
“子馥,我……”
“我喜欢一个人,会把自己的心都交出来,怎样利用践踏都无妨,因为我愿意。”温兰殊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是躲着你,我想一个人静静。”
萧遥知道自己太混账了,“我是担心,你跟我不一样,我打仗打多了,很多时候伤亡在我看来就是数字。我只要攻城,为了顺利攻下,要减少伤亡,要让敌人溃败,因此水淹敌军这等天时,我会抓紧一切机会去利用。”
温兰殊不语。
“就像这次,也是大好时机。只要那座城不攻下,里面的百姓就不是我们的人,就是敌人,你明白吗?”
“昔日宋襄公与人交战,半渡之时不予出击,而后被敌军追得丢盔弃甲,名义上虽是霸主,却遭后人耻笑。”温兰殊即便生气面容也是沉静,“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一开始,你就没想着告诉我。”
萧遥咬牙,“你不是这种人,但我一开始确实想瞒着你。”
“你知道我们会有分歧,所以逃避了。如果以后,我们不仅有分歧,还有抵牾,到时候兵权在你手里,我的命令就是一纸空文,没人会听我的,是也不是?”
事实就是如此,萧遥也不能反驳什么。
“那你届时会怎么对我呢?”温兰殊偏头问道,“是再跟我折腾一夜,还是一天一夜,让我彻底没有力气和机会反对,又或者直接把我软禁……不对,何须软禁。”
温兰殊实在难以抑制,眼角一滴泪垂下,这几日积蓄的情绪和入仕以来的挫折尽数在此时发泄出来,“我没什么用啊,不会对你造成威胁,你就算不针对我,我说出来的话也没人听。当初少韫说,子馥不肯出,将如苍生何,现在想想真是可笑至极!”
他掷地有声,将萧遥握着自己的指节一根根扒开,“苍生已经选好了更适合的人来执掌权柄……那个人就是你啊,宇文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