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婚嫁手册 第89节
作者:香草芋圆      更新:2025-09-26 09:35      字数:3219
  这分明是两军对垒,互下战书,各自击鼓应战,打算正面交锋了!
  章晗玉边想边问珺娘:“端午宫宴,设在中午对不对?你家长兄可有提过,下午何时回家?”
  珺娘摇头。
  长兄提起,公务繁重,端午当日怕不得回,让家中不必等他用饭。
  她听在耳里,才打算起把长嫂接出婚院的事宜。
  章晗玉心里雪亮。
  即将到来的端午宫宴,只怕是一场双方心照不宣,各自提前筹划、准备送给对方的鸿门宴。
  说起来,两边火并,又没她的事。
  连婚院都出不去的人操心什么?
  她当即把端午宫宴这茬抛去脑后,把爬上窗抓鹦鹉的小玄猫抱在手里,笑吟吟应下珺娘:
  “好啊。自从新婚进门,似乎没和家人用过饭?端午家宴必定出席。可惜四月三十当日我出去见人了,没能和你们一同出门买节礼。如今手里什么也没有。”
  她说得并不遮掩,珺娘也抿嘴笑了下。
  从衣袖中取出一封信笺,放去桌上。
  三十日当天早晨,这封信笺留在婚院里,一式三份:
  “六郎亲启”。“珺娘亲启”。“云娘亲启。”
  珺娘离开父母借住京城本家,向来善于观察各色人等,在她看来,长嫂实在是个少见性情的人。
  明明失约,偏又毫不遮掩,连个借口也不找,坦荡荡地写信告知她们,她有事不去了。
  失约失得直截了当,叫人起不了责怪之心。
  “我和云娘出门买了粽叶和五色丝。长嫂有心的话,这两日家里自备糯米和各色馅料,我们来长嫂这处,亲手把粽子包起来,端午宴上充作节礼,长嫂觉得如何?“
  章晗玉听得也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当即笑应下来:“好啊。”
  又道:“不问过你们长兄同意?”
  珺娘原本起身要走,听到这句脚步停下,回头递来复杂一瞥。
  “前日下午,长嫂使唤我们搬木箱时,可有提前问过长兄同意?”
  章晗玉正倚窗撸猫儿,没忍住笑了下,唇边露出个小小的梨涡。
  这位小姑,平日安安静静的,差点小看了她。
  她半真半假地揶揄:“我要做的事,你们长兄必然不同意。但于我来说,势在必行。我问他作甚?”
  “但你们不同。你们长兄是凌氏当家作主之人,几个年幼弟妹,为了我这新进门的外人触怒了自家兄长,岂不是划不来?”
  珺娘若有所悟。
  “所以长嫂当日借我们之手搬动木箱,而不告知我们实情。我们既不知情,也就不会被罚。”
  “但长嫂故意隐瞒,显然既不信我们,又小看我们。觉得家中弟妹年幼,不堪交付重托。”
  珺娘立在门边,神色显出几分复杂。
  “我固然敬爱长兄,但长兄将长嫂日日拘束于婚院,仿佛看管人犯一般。我心里觉得,不妥当。”
  “长嫂下次再想出门,做你所说的‘势在必行’之事,可否提前知会于我等?我和六郎觉得长嫂有理的话,可以暗中协助长嫂——”
  不等说完章晗玉便喊惜罗送客。
  珺娘吃了一惊,又觉得委屈,咬住了下唇,默默行礼告退,转身往院门外走。
  穿过庭院走到半途,忍不住停步问:“长嫂为何撵我走?不信我们,还是小看我们?”
  章晗玉笑而不答,只和她说:“我这里日日有空。你们有空带粽叶过来包粽子。”
  关门之后,悠悠地评了句:“瞧着比云娘和六郎都精明些,还是个傻孩子。”
  她身上那堆破事,这几个傻孩子卷进来,可别想轻易脱身了。
  ——
  【五月初二、初三。
  接连两日,六郎,云娘,珺娘,惜罗齐聚,围坐包粽子。
  言谈甚欢。
  婚院男主人是哪个?别提他,早忘了】
  凌春潇心不在焉地裹粽子。
  长兄昨晚回来得早。
  前院敞开,他听到动静去门外迎接,才两三日不见,人瘦了一圈。气色也明显地差了。
  当时他吃惊追问,最近怎的突然忙成这样,人影都不见,可有什么他能帮忙的地方……
  长兄什么也未说,清瘦而显得深邃的一双凤眼落在他身上,只问:
  “长嫂这两日在家中可好?”
  凌春潇想到这里,手里裹粽线的动作不知不觉停下,试探着开口。
  “长嫂,长兄昨晚回家——”
  “糯米漏了。”章晗玉不咸不淡地打断他,“仔细看你手上的线。”
  “……”凌春潇闭嘴,低头裹线。
  长兄两个字,还是不能在长嫂面前提……
  相比于察觉几分不对的凌春潇,避开不谈的珺娘,云娘年纪最小,说话可直爽多了。
  她边裹粽子边道:“长嫂,长兄把你拘在婚院,你跟他闹呀!”
  “我阿娘前两日还跟我说,哪有这样新婚的。再不和的夫妻,起初也有三两个月蜜里调油的日子。长嫂四月初五嫁入凌家,今日五月初四,满打满算才一个月,长兄又开始早出晚归,过和尚般的日子了——”
  珺娘轻声道:“云娘,慎言。”
  云娘果然听话放轻了声音,悄悄继续道,“我娘的原话,我有什么不能说的?”
  三叔母跟自家女儿关起门来的原话还不止这些。
  云娘今年也及笄了,眼看要开始议亲,三叔母跟女儿透了两句贴心话。
  才新婚的小夫妻,关起门来能有什么大事?
  无非是你一言我一语,话赶着话,顶上了。
  双方互相不了解性情,一方委屈了另一方,通常是夫婿委屈了新妇。
  新妇能忍,事就过了。
  新妇不能忍……两边岂不是又顶上了。
  “我阿娘的意思,长嫂该忍让些。但我觉得,才新婚就拘在院子里禁足了,还如何忍,该闹!”
  云娘边往粽叶里灌糯米,嘴里说着:“等长兄回来,长嫂留他一宿,再跟他闹一闹。长兄不是不听劝的人,说到他理亏,他自然就同意解开禁足了……”
  话没说完便停下,云娘奇怪道:“你们做什么都看我?”
  珺娘、六郎两个,齐齐瞠目瞪她。
  章晗玉神色似笑非笑,复述一遍云娘的原话。
  “我留他一宿,再跟他闹一闹?小云娘,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三叔母的原话?”
  “我娘说的原话,怎么了?”
  其实是三叔母和凌三叔关起门说的话,被云娘听到两句。
  云娘自己也觉得阿娘的话很有道理:”长兄白天都不在家。不趁晚上留长兄一宿,怎么跟他闹?”
  章晗玉放下粽叶,洗干净手,抬手敲了下云娘的脑袋瓜子。
  “年纪小,少掺和大人的事。”
  珺娘羞窘得耳朵尖都红了,头也不抬,装作专心地包粽子。
  六郎咳了声,视线游移,心里暗想,三叔母说得其实有道理。新婚夫妻么……
  他出仕几个月,自认早不是一张白纸,人情荤素都略通一些。
  听几个成婚的同僚私下调侃,夫妻间定期敦伦,重要的很。但凡离心的夫妻,都是从分院别居开始的。
  长兄心里还是关爱长嫂的,只是人不肯进婚院。
  两边面都见不着,哪怕长嫂原本只有三分火气,日日积累,岂不是变成七八分的怒火?
  如果能想法子让长兄入得婚院,如三叔母所说的,留一宿,闹一闹,把心头淤积说开了……
  长嫂不必想方设法地逃离,也就不会激怒长兄,把人大费周章地抓捕回来,眼看着越来越僵……
  耳边又传来章晗玉轻柔动听的嗓音,“小六郎,想什么呢?糯米又漏了。”
  “……”凌春潇飞快地扎线。
  手指缝里漏下去的不止糯米,还掺杂五花肉丁,奶狗循着气味奔过来,一口叼在嘴里,尾巴狂摇。
  小奶狗长大了一截,眼看着有三分像从前乡县家里养的那只,看人的眼睛也是黑葡萄般、水汪汪的。
  章晗玉怜惜地摸摸小奶狗,又扔一块五花肉给它。
  凌春潇心里一动,指着小奶狗,替长兄说起好话。
  “长嫂也知道,我们家向来不养狗。京城大族哪家没有蓄养几只猎犬看门犬?进门犬吠一片。只有我们凌家,前院清清静静的。长兄为了长嫂破例,在婚院里重新养起狗,实属难得。”
  章晗玉觉得他小题大做。为凌凤池说好话也得找个好由头。
  不就是养条狗?说得仿佛多大的事一样。
  她随口漫应:“听说你们过世的父亲爱清净,不喜活物的缘故?但你父亲都过世八年了,你长兄受得了吵,院子里养只狗也没什么。”
  凌春潇居然急眼了。“不是!没这么简单!”
  章晗玉有些惊讶,凌春潇为了往下说家里养狗的事,起身严肃地清了场。
  不止惜罗,连凌家两位小姑都被请走,庭院里清净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