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悬疑录:貔貅刑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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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无忌 更新:2025-10-13 10:04 字数:6315
“我怀疑你在臭显摆。”胡小胖摸了摸自己肥肉横生的脸庞,眼前的菜顿时不香了,他把盛着果蔬的盘子推到地上,“吃不胖就了不起吗?你把饭变成屎,我把饭变成肉,咱俩谁了不起?”
云济瞠目结舌,一时无法反驳。
“云教授别介意,这孩子总是胡说八道。”胡小娘急忙给云济道歉,吩咐丫环去收拾地上的果蔬,又回头教育弟弟,“小胖!咱们生在富贵之家,不愁吃穿,应该感恩惜福,不能浪费粮食!京西两路去年就开始闹旱灾,到今年百姓食不果腹,许多北方人逃荒过来,据说一路上树皮都快被啃光了。”
胡小胖瞪大眼睛:“灾民为什么宁愿啃树皮,都不去河里捕鱼呢?不喜欢吃鱼的话,鸡腿也可以啊!”
一桌人哑然失笑,云济也忍俊不禁:“古有晋惠帝‘何不食肉糜’,今有胡小胖‘鸡腿也可以’。”
胡小胖不懂“何不食肉糜”的典故,却也知云济在笑他,见云济已吃了一碗枸杞烩鱼子,反讽道:“瘦饭桶,小心鱼子吃多了,肚子里怀上鱼苗!”
“人肚子里怎能怀上鱼苗?”
胡小胖睁大眼:“我家菩萨都能怀上娃娃,你怎么就不能?”
胡惜雪训斥他道:“臭小胖!怀什么娃娃?菩萨岂能随意编排?不许胡说八道!”
“谁胡说八道了?寺庙里的菩萨都没本事,只能被高高供在大殿里。咱家的菩萨才厉害,怀娃娃算什么,还会生娃娃呢!”
“啪!”
胡小胖话刚说完,突然一记耳光从天而降,在他胖嘟嘟的脸蛋上留下五根指印。胡小胖抬头一看,却见老爹胡安国横眉怒目,恶狠狠瞪着他:“小小年纪不学好,光天化日就跟人吹牛!”
胡小胖满脸委屈:“我没有吹牛,我都看见啦,那天……”
“啪!”
胡安国又是一巴掌,顿时将胡小胖后半截话打回肚子里。胡小胖眼泪珠子在眼眶里直打转,却再也不敢出声。
刚训过儿子,胡安国立马满脸堆笑:“犬子年幼顽劣,整天胡说八道,云教授可别介意,胡某给你赔罪啦!”说罢端起一杯酒,先自己干了。
“胡员外别这么说,胡少爷童言无忌,我岂会当真?”云济饮了这杯酒,一回头,见胡小胖气鼓鼓地看着他,满脸的不服气。
“那就好。”胡安国哈哈一笑,对着大厅里的宾客道,“诸位大驾光临为胡某祝寿,胡某感激不尽,唯愿各位好友亲朋诸事顺遂,财源广进。这杯‘招财酒’,胡某先干为敬!”
胡安国干了杯中酒,宾客纷纷举杯呼应。云济也不例外,陪着喝了一杯。
正在这时,一位客人姗姗来迟,急匆匆步入厅堂。
那是个年方弱冠的年轻人,穿着齐整,仪表堂堂,他向胡安国行了个礼:“岳父大人恕罪,小婿来迟啦!自罚一杯,聊表歉意,祝岳父大人福如东海水,寿比南山松。”说罢从旁边桌上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此言一出,顿时引得众人侧目,一时间不知多少目光落在他和胡小娘身上。云济也是心中诧然:“他是胡小娘的夫婿?胡小娘还没出嫁吧?”转头看去,却见胡小娘垂着头,连发梢都透着窘迫和不安,根本不敢直视宾客的目光。
胡安国眼角抽搐,脸上笑容却是不变:“原来是郭贤侄,快坐到胡叔叔身边来。你父母去世不久,故而没有派人请你。不过称呼可不能乱,小时候开开玩笑倒也无伤大雅,现在你已成人,在称呼上马虎不得。”
年轻人道:“岳父大人,这称呼没什么不对。小婿正是奉了家父的遗嘱,前来跟您提亲的。”
胡安国城府虽深,脸色也不禁一变。在座的宾客都议论纷纷。
年轻人冲众人拱了拱手:“诸位亲朋,小可名叫郭闻志,家父郭护,生前曾是开封府延丰仓仓监。我家跟胡家乃是世交,早在家父生前,岳父大人便跟他约定,等我和惜雪长大成人,两家就结成秦晋之好。可惜家父后来因事获罪,我家因此家道败落,家父数月前郁郁而终,他离世之前曾再三叮嘱,要我万万不能忘了这门婚事。如今正逢岳父大人寿诞,小可特地前来提亲,完成父亲遗愿。”
郭闻志这番话一出,宾客们都是恍然大悟。
他当众谈论婚嫁之事,胡小娘面皮薄,恨不能逃之夭夭,但此事关系她终身大事,又怎能弃之而去?不由急得坐立不安。云济一边啃着猪蹄,一边看了她一眼,心道:“原来她叫胡惜雪,还有个未婚夫是官宦子弟,只不过如今成了破落户,胡安国连过寿都不请他,看来是不想认这门亲了。”
胡安国打了个哈哈:“贤侄,提亲乃是大事,再说你孝期未满,也成不得婚。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今天是胡叔叔过寿,咱们不提其他。”
“小婿和惜雪的亲事,是您和家父早就约定好的,我们可待孝期过后再完婚,这应该不会不合礼数吧?都怪小婿来得仓促,没来得及奉上寿礼,莫不是开罪了岳父大人?”郭闻志从怀里掏出一个礼盒,揭开盖子,双手捧到胡安国身前,“岳父大人,这只玉貔貅材质虽然算不上极品,却是个数百年的老物件,据说颇有来历,望您不要嫌弃。”
貔貅又称辟邪,传说它触犯天条,受上苍处罚,以四面八方之财为食,吞万物而不泄。就因它只进不出,神通殊异,渐渐被视为招财进宝的祥兽,很多商贾都会供奉一只。那礼盒里放着的玉貔貅漆黑如墨,长约两寸10,似是由墨玉雕成,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见到这只墨玉貔貅,胡安国不由双眉一跳。一年多前,他曾在安济坊买下一只墨玉貔貅,只不过那墨玉貔貅竟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木匣里“遁”走。弥心坊主本拟取消交易,却被他婉拒了,当时他参与竞买,并非为了貔貅,而是为了花钱。他投“钱”问路,虽只买了一只空盒,却换得不少显贵巨贾的认可,所以对不知所踪的墨玉貔貅并不在意。没想到今日这位不请自来的便宜女婿,竟将一只墨玉貔貅当作寿礼。
这只墨玉貔貅,难道和当时丢失的那只有什么渊源?郭闻志又是从何处得来的?长辈寿宴,后辈奉上的贺礼是不能不收的。但郭闻志乘机提亲,这寿礼一收,可就不好回绝了。
“多谢贤侄!”胡安国伸手接过墨玉貔貅,“你和小女的婚事,胡叔叔自然不会忘,你是孔门弟子,胡家也算得上书香传家,咱们就按六礼的规矩来。你且先请了名儒为媒,行‘纳采’‘纳吉’之礼;再备好千两黄金、百匹绫罗、八辆骏马车轿,前来‘纳聘’下定。”
郭闻志脸色发白:“名儒为媒,千两黄金,百匹绫罗,骏马车轿……”
胡安国拍着胸脯:“你尽管放心,我早就给惜雪备好了一份嫁妆,绝对比聘礼多出三倍!”
“你……你……故意用礼数来挤对我!”
“贤侄何出此言?”胡安国满腹的委屈都从脸上溢了出来,“你胡叔叔在东京也算有头有脸,难道‘六礼’不要了吗?我胡家千顷良田,百家商铺,不说金玉为堂,也算得富甲一方,聘礼不能太过寒酸吧?”
“你明知我家破人亡,连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手,这不是故意为难我吗?”
“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手?贤侄莫要说笑了,你若当真落魄到这等地步,刚才那只价值不菲的玉貔貅,又是如何得来的?”
郭闻志张口结舌:“我……我在路上碰到了个乞丐,他把墨玉貔貅给了我,让我当作寿礼送给你。”
“乞丐?”胡安国失笑道,“乞丐不跟你要饭,反倒送你一只价值不菲的墨玉貔貅?”
众多宾客“哈哈”大笑,郭闻志羞愤难言,跺了跺脚,掩面而去,连寿宴也不参加了。
这出闹剧来得快,去得也快。胡安国面不改色,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跟宾客敬酒。一圈下来,胡安国喝了不知多少杯,却是一丝醉意都没有,终于又回到了胡家子侄这桌,他单独给云济敬酒:“云教授,这次多亏有你,胡某感激不尽,请!”
云济连忙站起身:“胡员外,并非小生推诿,小生实在量浅,酒喝到三杯必醉。刚才已经喝了两杯,若是再喝,家都回不去了。”
“云教授莫要推辞,三杯酒算什么?我家这小兔崽子都饮得七八杯呢。”胡安国“哈哈”一笑,“刚才第一杯,是这兔崽子胡说八道,胡某的谢罪酒;第二杯,是胡某生辰,云教授给面子,喝的祝寿酒;这第三杯,是你救急救难,解了胡家燃眉之急,胡某敬的致谢酒。你若不喝,那定是怪胡某礼数不周……”
云济本是能言善辩之人,但生性不忍拒绝别人,别人凡有所求,他总是能帮就帮,这才得了“救急教授”的名头。胡安国礼数周全,双手奉酒,这番话一说出来,云济顿时推脱不过,只得喝了第三杯。
胡安国眉开眼笑:“好!”
却听云济道:“胡员外,给你添麻烦了……”
胡安国一怔,刚想问:“添什么麻烦?”只见云济迷蒙着双眼,双颊红透,“咣当”一声,一头砸在酒桌上,顿时不省人事。
“喂!”胡小胖凑过来,拧了拧云济的鼻子,抬头看向胡安国:“他醉倒了。”
没想到云济说话算话,说喝不过三杯,还真的喝不过三杯。胡安国一时哭笑不得,急忙招呼下人:“快快,把云教授扶去休息!”
迷迷糊糊中,云济只听得有人呼唤:“瘦饭桶,快跟我走!”
云济睁开惺忪睡眼,看见胡小胖肉乎乎的脸。此时天色已黑,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床边点着灯盏:“这是哪里?”
“当然是我家,你醉得跟死猪一样,我爹让人把你送到了客房,这都一觉睡到大晚上了。废话少说,快跟我走!”胡小胖说罢,拉了云济就走,“瘦饭桶,白日里我跟你说过,我家的菩萨怀了娃娃,你信不信?”
他们才认识一天,这小胖子就拿他跟老朋友一样,云济哑然失笑:“我信!”
胡小胖气呼呼道:“哄三岁小孩吗?你这表情分明就是不信!哼!我才没有吹牛,不信我带你去看!”
胡家宅邸位于东京外城东城厢新宋门大街路。东城厢坐落着许多官邸,有重臣来京任职,按惯例会由开封府安排住所。胡宅虽位置较偏,却比许多重臣的府邸都大,内含几进小院。胡小胖硬拽着云济,穿过重门叠户的院落,到了后宅一座幽深的小院里。星斗寥寥,月暗天高,几株老槐婆娑弄影,发出阵阵萧瑟声响。
院子最里侧是一座佛堂,零星点着几根残烛,灯光甚是昏暗。佛堂正面的神龛上供着一尊观音菩萨像,造得栩栩如生,约有一丈来高。香炉里的檀香正在燃烧,烟雾袅袅升起,仿佛仙气缭绕在菩萨像周围。
胡小胖却不进去,拉着云济躲在一棵槐树后,让他透过门往里面看。
“不就是尊菩萨像吗,跟寺庙里的有甚两样?只不过肚子大了一些而已!胡小胖你别胡说八道了。其实观世音菩萨本是男身,唐朝之后才渐渐流传成了女身。什么菩萨怀孕?你怎不说公鸡下蛋……”
云济话说一半,忽然听到一声女子的呻吟从佛堂传来。然而佛堂里空空荡荡,除了佛像、蒲团、供桌、香炉,别无他物。
隐隐约约的呻吟声,让逼仄的佛堂愈发阴暗。云济只觉心头发毛,拍了拍胡小胖的肩膀:“你是不是串通了你姐姐,让她藏在佛像后面作弄人?”
“你眼珠子被鸟屎糊住了吗?佛像后面不到一尺就是墙,怎么藏得下人?”
云济狐疑地往里面看去,却见烟雾缭绕中,菩萨的手竟移到了腹部!他顿时浑身紧绷,先前他往佛堂里看时,这尊观音菩萨是自在天身,左手持莲花,右手结与愿印,身着白衣,端坐在莲花台上。此时的菩萨竟“活”了过来,双手虚抚着肚子,身体往后仰,略带痛苦地发出阵阵呻吟。
更让他目瞪口呆的是,菩萨的肚子就像怀胎八九个月了一般,肚子高高隆起,而且一起一伏,轻微地蠕动着。
云济只觉汗毛倒竖,这菩萨虽然逼真,但坐像都有一丈高,不可能由人假扮,难道真是神佛降临……他心底的念头还没转完,便听“吱呀”一声,院子门忽被推开。
胡小胖对云济比了个手势,两人急忙躲在树荫后,却见来的人是胡安国。他一手提着一盏灯笼,另一手提着个食盒,先将院子的门反锁,才悠悠然走向佛堂:“菩萨莫急,弟子来啦!”灯笼幽暗的光芒照射到他脸上,映出一丝又是兴奋又是期待的古怪笑容。
云济瞪大了眼睛,正好奇胡安国来做什么,忽然听到院子外一个女声喊道:“爹爹!爹爹!”
这是胡惜雪的声音,却见旁边胡小胖肥嘟嘟的脸顿时抽搐起来,尽是担惊受怕的表情。云济正觉好笑,胡安国从佛堂里走了出来,到院门前跟胡惜雪道:“你这丫头,大呼小叫什么?佛堂最忌吵闹,也不怕惊扰了菩萨?”
“爹爹,女儿知道错了。”
“找我何事?”
“是宁管事有急事,他不方便进内宅,才托我来找您。前天交给国子监的那些书出问题了!”
胡安国脸色一变:“什么问题?我们校对过三遍,没什么大问题啊!”
“有!校对有问题,有字出错了。”
“哦,不用大惊小怪。”胡安国倒是镇定,“没事的,十万多字的书,十二天时间完成印制,偶尔错一两个字,也并非不能接受。”
“不是一两个字,是错了三四百字!”
“什么?”
这下不仅胡安国惊叫出声,藏在树后的云济也惊愕不已。这些书是他做的活字版,又由他主持印刷,怎么可能出这么大的纰漏?
云济下意识地要走出去查问情况,胡小胖急忙拽住他:“瘦饭桶,你为何对我的屁股不怀好意?”
云济错愕不已,他还不曾受过这种冤枉:“我何时对你的屁股不怀好意了?”
“我家佛堂是重地,未经我爹允许,谁都不能擅入。他若是知道我带你进来,你是不打紧,我的屁股却非要开花不可!你这样跑出去,定是对我的屁股不怀好意!”
云济一愣,心想自己擅入别人家的私密之地,即便是胡小胖带着,也确实于理不合。胡小胖催促一声:“快跟我走!”拉着他从树丛间穿过,悄然来到墙角,拨开草丛,露出一个狗洞。
“这……”云济哭笑不得,胡小胖却当先钻了出去,回头冲他招手:“快爬呀!”
碰到这样的窘境,云济鬼使神差般也当了一回顽童,从狗洞里爬出。两人出了佛堂院落,转过两个墙角,爬上一座虹桥,胡小胖才松了口气:“好险好险,你这瘦饭桶差点害死我,幸亏小爷我跑得快,否则屁股可要保不住了!”
“臭小子,你说什么呢?”胡安国的声音突然远远传了过来,原来他跟胡惜雪说完话,急匆匆赶过来,正碰上他们俩。
胡小胖面色大变,不知如何解释,没想到胡安国看见云济,急急抓住他道:“云教授,大事不好!走走走,宁管事正在客堂等着呢!”二话不说,拉着云济便走。
胡宅的客堂豪华却不媚俗,中堂墙上几幅字画,堂前横陈一条长案,边上两炉炭火烧得正旺,满堂都是融融暖意。宁管事急得焦头烂额,正在里面来回踱步,忽听得脚步声响起,急忙上前相迎。推门而入的,正是胡安国一行人。
宁管事从怀里掏出一套《周礼义》:“员外,书我带来了!”
《周礼义》十多万字,分三册装订,出问题的是第二册 。
胡安国点头不语,接过那册《周礼义》,顺手翻开。云济等人纷纷凑上前来,胡惜雪心下着急,也挤在其中。云济鼻尖嗅到丝丝脂粉香味,胡惜雪的香肩擦过他的胳膊,云济顿时如受雷击,猛地抖了一下,浑身僵直地退开在一边,绕去了另一侧。胡惜雪若有所觉,诧然看了他一眼,五指捏着襦角,赧然侧了侧身。
胡安国捧着书一页页翻过,最后停在书中一页,众人只齐齐看了一眼,便不由面面相觑。
这本《周礼义》中,果然错了三百多字——这根本不是弄错了字,而是整整错了两页书!
《周礼义》是宰相王安石亲自编撰,又名《周官新义》。出问题的,是第二册 第六十三和六十四页,《春官》卷的一段章节。《春官》讲述与宗庙礼仪相关的官职和职责,包括大宗伯以下七十种职官,涉及宗庙祭祀、朝觐、会同、宾客等礼仪。出问题的这两页,却变成了另外一篇文章。
按照排版,每一页是二百字,莫名出现的这篇文章,第一列赫然写着:“安定郡王府郡主失踪实录”。
安定郡王名为赵仲琰,跟当今皇帝赵顼乃是堂兄弟,他父亲赵宗晟是英宗皇帝的亲弟弟,承嗣濮王爵位。安定郡王家的郡主,是赵官家的堂侄女,这样显赫的地位,这等尊贵的身份,居然失踪了?
在场诸人,竟都全然不知。
胡小胖虽认得几个字,却还是看不懂文章,急得大叫:“写的什么?快说说!”胡安国见这么多人凑在这里,便让胡惜雪将这两页书读了一遍。
大致内容是,安定郡王赵仲琰生有一女,取名为真珠,年方十七。皇帝已封了她为郡主,因其尚未嫁人,所以没加尊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