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悬疑录:貔貅刑 第20节
作者:记无忌      更新:2025-10-13 10:10      字数:6405
  云济拿起一块莲子糕放进嘴里,喃喃道:“可是……还是不对,那么多宝贝,是怎么运走的?”
  “神神道道的,在说什么呢?”狄依依大为不满,总觉得这厮有十万心思,却总是藏着掖着,别人问一句,他才吐露一句。
  云济惊醒过来,敷衍地笑了笑:“没什么。”
  此时胡小胖已拽着柜顶转了三圈,柜体转了两圈半,背向的柜门又转回了正向,他高声道:“哈哈!让我揪那锉子出来!”
  说着在柜子上踹了一脚,用力扯开柜门,他刚往里看了一眼,突然惊叫一声,一个屁墩向后跌出。胡惜雪等人坐在前排,望着柜子里钻出的东西,有一个算一个,都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冷战,一片人仰马翻。
  原来柜门一开,里面竟钻出一只怪物,须发如针,骨头外露,青面獠牙,满面狰狞。这怪物身材短小,躯体并不十分清瘦,却偏有瘦骨嶙峋的骇人模样。胡小胖跌跌撞撞滚下台,扑向胡惜雪,吓得眼泪与鼻涕齐飞。
  “莫怕!莫怕!”台上的鬼怪竟也是手足无措,尴尬不已。
  云济强忍着受到惊吓后的不适,蹙眉道:“旱魃?”
  “公子说得不错,是旱魃!不不不……是那三寸丁!”使活的彩戏师急忙解释,“诸位看官莫怕,这是咱们要演的下一出戏,唤作‘天女打旱魃’!”
  原来“醉美人”和“天女打旱魃”两出彩戏是串起来的,量活的矮子藏进柜子里后,就立马开始变装,在醉美人表演时,用藏好的贴脸软面具,将自己扮作旱魃,准备“破地而出”,谁知被胡小胖突然打开柜子,众人都吃了这一惊。
  在他解释之下,众人才明白过来,狄依依兴致勃勃,催他们继续。
  台上的美人向众人款款致礼,抬起头时,原本的妩媚神情已然消失,满面庄严肃穆。只一招手,一件霓裳羽衣被掷向空中,她纵身一跃,临空将霓裳穿在身上。那广袖上缠着两根披帛,迎风一抖,袅袅舒展到半空,如烟霞漫天。妩媚妖女瞬间化身为仙气飘飘的天女。
  “旱魃”凶相毕露,张牙舞爪向“天女”扑来;“天女”广袖一抖,掏出一条长鞭,向旱魃打去。一时间“旱魃”“天女”一丑一美,激烈交锋,台下乐声激昂,叫好声随之响起。
  旱情已持续两年多,即便东京城中百姓也惴惴不安。“打旱魃”这出戏最是应景,加上“天女”身姿之美,光辉夺目,宾客们一个个看得兴致盎然。
  过不多久,旱魃落败,横“尸”当场,“天女”娉娉婷婷得胜而回。
  一阵喝彩声中,狄钟目送那“天女”身影转到台后,才终于恋恋不舍地把双眸收了回来,转到胡惜雪身上。却见她香腮胜雪,痴痴盯着云济侧颜,眉宇间尽是崇拜之情。狄钟肚里泛酸,问云济道:“云教授,你在看什么?”
  原来云济也痴痴盯着台上,似乎“天女”已去,他还依旧翘首而望。被狄钟一问,他回神道:“突然想起京中闹旱魃一事,传闻当时有孩童坠入铁瓮,瓮中水不烧而沸,等孩子救出时,已化为旱魃……我在想,那旱魃会不会是孩童乔装而成的?”
  胡小胖睁大眼睛凑上前来:“听说水不是被蒸干了吗?那坠入瓮中的娃娃早就被煮熟了,还怎么乔装?”
  云济一时无法回答,在座诸人对闹旱魃一事都只是听说,不曾亲眼见过,当日发生之事也是人云亦云,细节处早已被以讹传讹,有多种说法,根本无从知晓详细经过。
  转眼到了傍晚,堂会终于唱罢,宾客已走了大半,剩下的人被迎进后堂,一道道素斋端了上来。
  一见这些菜,狄依依便觉眼熟。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就听云济叫住了上菜的丫环:“这些素斋,可有名头?”
  丫环致了万福,指着桌上佳肴道:“这道素烩唤作‘罗汉荟萃’,用的是鲜蘑菇、板栗、冬笋等十八种食材制成,暗喻佛祖尊前的十八罗汉。这道菜叫作‘孤云出岫’,选取上佳的莴笋一分为二,伴上老醋和葱花,好似山谷深渊……”
  还没等她说完,狄依依顿时想起,这桌菜和高家那顿素斋十分相似,连菜名和说辞都相差无几。
  云济淡然一笑,佯做好奇道:“这一桌素斋卖相极佳,名头更好,我猜是出自贵府某位才女之手吧?”
  提到“才女”,丫环不自觉看向自家小姐。胡惜雪赧然摇头:“云教授猜错了,说甚才女,奴家可不敢当!这素斋的名字不是奴家所起,而是铛头自己带到府里来的。”
  云济一愣:“贵府果真是钟灵毓秀,居然连铛头都这般风雅。”
  “云教授说笑了,”胡惜雪迟疑一下道,“这位铛头师傅姓李,原本是安定郡王府的铛头,做得一手好素斋,不知什么缘故,被赶了出来。因为德水书坊印制的书出了岔子,家严亲自去郡王府致歉,恰好碰上被赶出门的李铛头,便将他请到了寒舍。”
  “安定郡王府的铛头?”云济顿时来了精神,“吃了这般雅致的素斋,小生实在心痒难搔,想要见见这位铛头,不知可否方便?”
  “哪里话,这有甚不便的?”胡惜雪当即着人去请,很快那位李铛头赶了过来。这人腰背挺拔,着一袭灰布长袍,浓眉大眼,仪态端庄,果真是郡王府出来的管事气度。
  云济问道:“李铛头,敢问你为何离开郡王府呢?”
  李铛头憨然一笑,向胡惜雪瞥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不怕云教授笑话,小的是不慎触怒了王爷,才被赶出来的。”
  “哦?”
  “郡王府王太妃信佛,每逢元日,都要吃素。当日小的做了这一桌素斋,结果王太妃看后连连垂泪,王爷也勃然大怒,推翻了一桌子菜,命人将小的痛打一顿,赶出了门。唉……其实也怪小的太笨,不该触了王爷的霉头。”
  狄依依大为好奇:“一桌素斋而已,怎就触了霉头?”
  “这一桌素斋,是去岁真珠郡主跟小人一起创制的。真珠郡主不仅锦心绣口,吐属风流,对王太妃更是一片纯孝之心。去岁元日,她专门为王太妃准备了这桌素斋。王太妃吃得身心大悦,直夸郡主孝顺,取的菜名又极有禅意。没想到……去年上元节郡主被人拐走,自此杳无音讯。王太妃几乎哭瞎了眼睛,王爷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一口空棺材发了丧。谁知到了腊月,新印制的《周礼义》中冒出一篇郡主失踪实录,闹得东京城里尽人皆知,王爷正窝了一肚子火……也怪小人,前一夜守岁,喝了一肚子猫尿,元日早上都不清醒,居然做了这么一桌子素斋。王爷和王太妃一瞧,难免触景生情……”
  李铛头还在絮絮叨叨,云济已经陷入沉思。事情跟他估算的全然不同,年前在高家这一趟,怪事一件接一件,看似杂乱无章,其实都落在那个被胡安国卖给高士毅的姬妾雪柳身上。高家的胖铛头说那一桌素斋,是雪柳指点的,可在这位李铛头口中,这几道素斋,却是真珠郡主所创。
  一连串的事好似一枚蚕茧,看戏法时刚刚有了一丝眉目,以为就要拨云见日,结果这桌素斋一上,刚整理出抽丝剥茧的线头,顿时被拍得凌乱不堪,将云济重新推进一片雾水之中。
  用过素斋,已是夜色阑珊。
  胡惜雪请几人到池边小亭闲坐。云济有意无意道:“年前那几天,狄九娘办了一件大事,在陈留寿光侯家大闹一场,还碰到跟你们胡家有关的事。听说一年多前,令尊曾将自己的一名美姬卖给寿光侯。后来那美姬被烫伤了脸,居然又被退了回来。”
  云济话头一停,胡惜雪面皮太薄,说得多了难免惹她难堪。
  胡惜雪果然面露尴尬,眼眸一转,正欲岔开话头,胡小胖却抢先道:“你说的是那个狐媚子吗?我娘说,狐媚子生的都是野种,咱们不能跟她牵扯不清!”
  “狐媚子?”狄依依诧然,“她都已经毁容了,还叫她狐媚子?”
  胡惜雪拍了胡小胖一下,对云济等人道:“莫要听他胡说,这孩子嘴上就没个把门的,听得只言片语,就张冠李戴到处乱说,诸位可别误会。”
  胡小胖肥嘟嘟的脸涨得通红:“我哪有胡说?就在上个月,那狐媚子刚生了野种,好多人都知道呢!”
  “住嘴!”胡惜雪向来温雅贤淑,此刻却疾言厉色道,“忘了爹爹怎么揍你了?”
  胡小胖顿时收敛了几分,色厉内荏道:“我怕甚?老头子老是打得我屁股开花,现在终于遭了报应,自己屁股想开花都开不了。”
  眼见姐弟俩针锋相对,云济急忙阻拦:“雪柳竟然怀孕生子了?其实令堂大可不必为此事烦心,雪柳毕竟是被高家退回来的,肚子里怀着孩子,跟令尊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胡小胖甚是不忿,“她被送回来的时候肚子平坦坦的,老头子时不时找她聊天,还关着门不让别人听见,后来她的肚子就变大了!别以为我不懂事,男人女人关在一间房,女人肚子才能大起来……”
  “你胡说什么?”胡惜雪羞臊得面红耳赤,伸手去捂他的嘴。
  狄氏兄妹相顾莞尔。狄依依招呼道:“行啦惜雪!小胖知道这么多,都是大人了,可不能让他太没面子!你说是不是,三杯倒教授?”她转头一看,却见云济手持茶杯,若有所思,杯中茶水已经喝干,却还放在嘴边干啜。
  “你怎么了?”
  云济回过神来:“这里面有问题!去年秋天,高家大娘子吴氏在佛堂受了雪柳的惊吓,病重不治而亡。高公洁因此对雪柳心怀耿耿,想要杀她报仇。”
  “是啊,有什么不对?”
  “按照小胖所说,雪柳被退回胡家时,并未显怀,可见她当时最多只有两三个月的身孕。她生孩子是一个月前,那她被送回胡家的时候,应该是去年四五月间……既然如此,去年秋天,她又怎能在高家佛堂现身,吓得高家大娘子丢了魂魄?难道她有分身术不成?”
  狄氏兄妹面面相觑,被问得哑口无言。
  “定然还有什么不对之处,被我们遗漏了。”云济站起身,向胡惜雪躬身一揖,“胡小娘,事关一桩人命案,不知能否带我们去见一见这位雪柳姑娘?”
  胡惜雪面露为难之色:“这……”
  云济心中了然,苦笑道:“是小生冒失了……”
  “不是的!”胡惜雪看了看四周,轻声道,“这位雪柳姑娘相貌极为出众,比依依都不遑多让。家严或许对她有几分情谊,毁了容后照样待她不错。可是后来,家慈感觉不对,便私下探查,才发现她肚子大了起来。奴家算过时间,她重新被接到胡家是四月,生产之日乃是十二月上旬。按理说那孩子定然不是家严的,可家慈偏生不信,说家严必定早就将她在外面养着,等怀了孩子,才接到家里来,因此和家严闹过不少别扭。”
  说到这里,胡惜雪瞥了云济一眼,低头道:“其实……家慈贤良淑德,不是无德妒妇。她真正介怀的,是家严想纳妾却不跟她通气,甚至孩子都生了,还遮遮掩掩,不肯明说。”
  “这倒怪了。”云济眉头微蹙,“还是方才那句话,小生想要亲自见一见这位雪柳姑娘,不知是否方便?”
  “奴家要说的就是此事,上次家慈让人查探,被家严发觉了,他便让雪柳搬了出去。现在别说是我,即便是家慈,也不知雪柳被安顿到了何处。”
  云济和狄依依面面相觑,没料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云济心事重重,端起桌上的酒,漫不经心往嘴里一倒,忽而脸色一变:“糟糕,我又喝了一杯!”
  狄依依仰头喝了一杯:“怕什么,你今天总共也就喝了两杯,第一杯还只是抿了一口,剩下大半都偷偷倒了。这等躲酒的把戏,可别想逃过我的眼睛!”
  “晌午时,好像有一道‘西湖醉虾’吧?”
  “好像是有……那道菜可是加了酒的,你吃了?”
  云济点点头,两只眼睛如被胶水糊住一般,睁了两下没有睁开,身子一软,往后一靠。谁料椅子支得不稳,他连人带椅摔倒在地,四肢挣扎了一番,没能站起来,竟这么睡了过去。
  胡惜雪一声惊呼,急忙跑去扶。狄依依见云济摔出这偌大动静,莫名觉得有些心疼,面上却装作不经意,跷起脚尖在狄钟脚上轻踩:“还不去帮忙,惜雪扶得动他吗?”
  狄钟如梦初醒,急忙去将云济背了起来。
  胡惜雪伸手搭上云济手腕,眉头微皱道:“脉象不紧不慢,强弱适中,身体应该并无不适……”
  “胡小娘还会把脉?”狄钟又惊又喜。
  “奴家因缘际会,数年前曾在安济坊帮工,随弥心先生学了几年医术,就……咦!这脉象怎生突然变得……阳热亢盛,脉急搏促,快而无规……”胡惜雪正觉奇怪,见狄依依看着她的手,面色古怪,一转念想到男女授受不亲之礼,急急放开云济的手腕。
  “还看什么看?”狄依依恶狠狠瞪了狄钟一眼。狄钟恋恋不舍地对胡惜雪道:“胡小娘,时间不早,我们先告辞了。”
  胡惜雪迟疑道:“云教授脉象甚怪,或有风险,奴家去熬一碗解酒汤,能护肝养胃,舒缓酒意,不如……让他在寒舍对付一宿?”这话说罢,见到狄钟略显错愕的表情,胡惜雪急忙补充道,“今日和依依姐姐相谈甚欢,好生舍不得她,正好请你们都在鄙处暂住一宿。”
  “甚好,甚好!多谢惜雪姑娘!”狄钟顿时眉开眼笑,对狄依依瞪视的目光浑然不觉,屁颠屁颠跟在胡惜雪身后,将云济送进胡家的客房。
  星光灿灿,时过三更。狄依依酒足饭饱,睡得正香。
  忽听得一阵敲门声,狄依依揉着惺忪睡眼打开房门。却见云济站在门口,手持一盏双鱼琉璃罩小灯:“狄九娘,你既知我怕接触女子,怎的不拦着胡小娘给我把脉?”
  “我倒是想拦,可怎生开口?再说你当时已经醉倒过去,能知道……”狄依依一顿,突然明白过来,“你……你装醉?惜雪说你脉象突然变得古怪,原来是知道她给你把脉,才浑身不自在?”
  “废话!不装醉我怎么在胡家留宿?醉虾我可一只都没吃,区区两杯酒而已,你也太小看我的酒量了吧?”云济傲然一笑。
  狄依依摸出腰间的酒囊:“要不……再来两口?”
  云济见那酒囊,如见毒药,急忙调转话头:“闲话少说,先干正事!”
  “正事?”
  “去佛堂!”
  “佛堂?”
  云济也不多说,招呼她就走。他对胡家宅院已是了然于胸,避开回廊上、路口处的侍卫,轻车熟路便到了佛堂外。
  佛堂院子的门上了锁,云济带着狄依依绕过侧墙,拨开墙角的杂草丛,露出一个狗洞。他弯身钻了进去,冲外面招呼道:“快进来!”然而外面并没有应答声,一抬头,只见她骑在墙头,一脸揶揄地看着他:“三杯倒教授,你狗洞钻得很娴熟嘛!”
  云济苦笑一声,见狄依依从墙头一借力,像一只蝶儿翩跹落在他身侧,当先往前走去。
  两人绕过两株老槐,推开佛堂大门,里面亮着一盏长明灯,云济捧着琉璃盏,一步一顿,仔细打量佛堂内的陈设。
  胡家宅院远比高家高洁雅致,佛堂却不及高家的华贵庄严。殿内三丈多深,两丈多阔,正中是一尊观世音菩萨像,高约一丈出头,身着白色法衣,呈自在天身,左手持莲,右手结印,端坐在莲花台上,两侧立着等身童男童女像。
  “一座佛堂而已,有甚好看?”狄依依抱怨了一句,却见云济紧锁眉头,似是嫌灯光太弱,竟将佛龛四周的灯盏都点亮了。他对着观音像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突然道:“这尊观音像和高士毅家的那尊弥勒像,出自同一人之手。”
  “你怎么知道?”
  “这两尊佛像,从发梢到脚趾,从轮廓到毛发,风格如出一辙,即便师出同门,都做不到这般一致。”
  “手艺精湛的塑像匠人比读死书的穷酸措大稀奇多了,高家和胡家请到同一位工匠造佛像,再正常不过了吧?”
  “此言倒也有理,不过,这佛像有蹊跷。”云济一边说,一边上下摸索,甚至爬上佛龛,伸手敲打观音像。狄依依看着他怪异的行为,正觉奇怪,忽然听到门外一阵响动。云济正在菩萨怀中摸索的手顿时一僵,错愕之中,狄依依将他从佛龛上拉了下来,吹熄双鱼琉璃盏,矮身躲到童男像背后。一股女儿香萦绕在鼻间,云济脸烫心跳,如坐针毡。他轻轻挣开狄依依扯着他臂弯的手,移步藏到童女像背后,悄悄探头往外看去。
  却见一人摸黑从院子里的老槐间穿过,来到佛堂里,并小心翼翼望了眼身后,确定没人后,直奔观音像而来。他的脸被佛龛上的长明灯照亮,竟是宁管事!
  更让狄依依看得目瞪口呆的是——宁管事的动作,竟跟方才的云济一模一样,先是盯着观世音像上下打量,然后伸手在观音像上摸索。许久没有收获,又爬上佛龛,伸手往菩萨怀里摸。由于过于专注,狄依依和云济一左一右,就站在童男童女身后探头张望,他竟浑然不觉。
  宁管事摸索良久,手指抽动菩萨腰间玉带,突然露出一丝笑意,将那玉带往外一拉。整个观音像突然颤动起来,两只手臂缓缓移动,左手下挪到小腹位置,右手化为无畏印,双手仿佛虚抚着肚子,身体往后仰。
  最令人惊奇的是,观音像腰间的玉带忽而往外扩展,下腹部裂开一道口子,两侧边缘向外张开,露出一个幽幽洞口!
  狄依依双目圆睁,险些惊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