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作者:归远少爷      更新:2025-10-13 10:50      字数:3353
  定北侯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手里还拎着那张弓,温和道:“抱歉,也是误会,本侯箭法不精,吓着柳公子了。”
  听得这话的容瑟险些笑出声。
  其余世家公子也纷纷看向之前连中一点的三箭,哪能看不出来,定北侯这就是刻意为之。
  曹昊昀见状忍不住说道:“梁戍云,你这要偏多少,才能偏到这儿来?”
  梁慎予笑着瞧他,“柳公子的闲言碎语都是误会,本侯的一支箭怎就不能偏了?”
  “那怎么是闲言碎语。”曹昊昀的厌弃不加掩饰,嘀嘀咕咕,压低声说:“都是事实,怎么还怕人说?梁戍云,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柳池好歹也是一方刺史的儿子,你别太过。”
  曹昊昀自小被容胥惯着,自由出入宫中,犯了错也无人责骂,再害怕容瑟,他也有底气容瑟不敢把他怎么样,故而有恃无恐。
  容瑟眼眸沉冷,然而在他开口之前,梁慎予勾着弓弦弹了一下,漫不经心地笑道:“曹公子这话从何说起,本侯竟是一字未懂,今日当着诸位世家公子的面,说清楚明白些,什么事实?”
  曹昊昀始终认为容瑟低贱,张口便要说话,却被奚朝浥猛地扯了下袖子,话没出口就被打断。
  “侯爷。”奚朝浥赔笑,作揖为礼,“柳池冒犯王爷,今日该受这么一遭,可这……今日本为作乐,各位公子小姐都在园中,劳烦王爷、侯爷给奚某人个面子,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梁慎予似笑非笑睨他一眼,后者仍旧神色恭敬,没敢露出半分不满。
  倒是能屈能伸。
  “王爷以为呢?”梁慎予并未做主,而是看向容瑟。
  容瑟沉默须臾,深深看了一眼曹昊昀,随即说道:“本王生母乃是元光帝的宫妃,择日便会迁入皇陵,灵位奉于太庙,此事已由光禄寺操办,满朝之上可无人有异议,还有——曹公子。”
  曹昊昀被点名时莫名一抖,底气弱了不少,更是后怕,若非奚朝浥拦着,他将话说出来,岂不就是让先帝也跟着名誉受损。
  当年颜太妃与先帝的风流韵事传遍大街小巷,都说颜太妃出身红尘,蓄意勾引,自戕后自然也不能入皇陵长眠,如今这般,不就是在告诉世人,颜霜无错,连皇室都承认她的身份。
  曹昊昀憋屈得很,抿起唇不作声。
  “先帝与陛下纵宠你,不代表你可以在本王面前肆无忌惮,再有下次出言不逊,本王便是处置了你,想必曹大人也无话可说。”
  容瑟原本不太适应自己的权利,直到看见曹昊昀一个哆嗦,又是不忿又是惊惧的表情,着实被取悦到。
  再次感谢原主给他留下的尊贵身份,让他不必受这些没脑子小人的气。
  说罢,容瑟又将视线落在柳池身上,微微眯眸。
  他来这儿可不止是为了这一件事,柳家这几日三番四次宴请梁慎予,甚至连奚家曹家也掺和进来,这其中的意图容瑟能看明白。
  还是想拉拢。
  “柳家,好自为之。”容瑟掷地有声地说完,慢悠悠啜饮一口清甜荔枝酒,慢吞吞道:“本王无意扰了诸君兴致,既是游宴,诸君自便吧,定北侯——你过来。”
  “是。”梁慎予将弓交给云初,回到容瑟身边落座,低声嗤笑:“我当他胆子有多大,一箭而已,吓成这样。”
  还未走远的柳池听见这话,脸色苍白且难看无比,他今日被人家一箭吓得坐在地上,面子算是丢了个干净。
  奚朝浥在他旁边沉声道:“行了,到此为止吧,阿昀,你也是,日后说话当心些,摄政王的脾性你不是不知道,这段日子是收敛了,可他初执政时,朝中死了多少人,你我心知肚明,他就是个疯子,即便是真在此下了杀手,谁能奈何得了他?”
  柳池牙齿还在打颤,低声道:“那,那定北侯……怎么办?。”
  从前听见传闻柳池还不信,直到今日所见,定北侯当真是对摄政王唯命是从。
  曹昊昀抱怨道:“他与表兄多年同窗的情分,怎么还比不过那个容瑟?”
  奚朝浥没再说话。
  他不像曹昊昀那么天真,以为陛下就是什么纯良之人,当日定北侯回京勤王,转头又与摄政王这般亲厚,难保不是陛下做了什么,才让定北侯倒戈相向。
  皇帝的话,不可尽信。
  “让沅沅算了吧。”奚朝浥沉默半晌说了这么一句,“定北侯不是她能收服的。”
  柳池自己是个好色之人,便以为凭借妹妹的美貌便能让定北侯投诚,从一开始,奚朝浥就觉得这事儿悬。
  游宴园林,女眷若有夫婿或兄长陪同,便能与男客同座,待世家小姐们寒暄过后,三两成群地在园林中走开,酒过三巡,男客也渐渐放开,投壶射箭玩作一团。
  容瑟吃着自己带来的茶点,打量起了桂花树,对云初说道:“走时记得带回去点,给你们做桂花糕,晾干泡水也不错。”
  合格的厨子,就是要有一双发现食材的眼睛。
  说完,他目光一顿。
  不远处奚朝浥身边正站着个曼妙丽人,身着端庄衣裙,挽着妇人发髻,眉如云黛,气质恬静。
  这人容瑟有点印象。
  正是嫁给奚朝浥的公主,容胥唯一的女儿,容知许,封号瑄和,她生母位份不高,生下她就过世了。
  可容瑟奇怪的是,秋日虽不比夏日炎热,这公主却从头到脚包得严实,连脖子都不露。
  大晋对女子装束可不曾要求至此。
  第74章 笑柄
  “在看什么?”
  梁慎予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容瑟这才回神,轻轻摇头说:“没什么。”
  人家小夫妻的事,本就与他无关。
  “今日一遭。”梁慎予附耳与他低声说,言语之间含着笑,亦有暧昧,“整个晋京都晓得我是王爷的人了。”
  奚家的游宴,定北侯却与摄政王相携而来,还当众给了柳池难堪,足以向世人宣告定北侯的立场。
  容瑟的占有欲也在梁慎予这一句话中,得到极大满足。
  容靖为了讨好梁慎予,赐他金章紫绶,位极人臣,可那又如何?像他那样卑劣的伪君子,也就能诓骗曹昊昀那种二傻子。
  荔枝酒清甜却也醉人,容瑟贪杯喝得多了些,可他自己素来不胜酒力,很快眉眼间便涌上朦胧醉意,颊染胭红,倒是老实,不闹也不动,恹恹地单手撑着脸颊,眼神迷茫地望着那些世家子玩闹,但又虚散着,像是在看更远的地方。
  “梁慎予。”容瑟低喃一般说,“他们好吵。”
  梁慎予饶有兴致地瞧着醉酒的摄政王,凑进去低语道:“那去个安静些的地方,如何?”
  容瑟喜欢安静,这会儿脑子其实还是清醒的,甚至能意识到自己或许是醉了,酒醉的人不会丧失理智,更不会难以自控,容瑟也只是比平日更坦率些,轻轻颔首:“那你带我去。”
  “好。”梁慎予起身对云初说,“王爷醉了,我带他去醒醒酒,你们离远些跟着,别叫旁人靠近。”
  云初低眉应下。
  梁慎予便转身对容瑟伸出手,轻声:“能站稳么?”
  容瑟还知道这是什么场合,懒散地握住他的手,借力起身后又收回,稳稳当当走了两步,懒懒散散一颔首:“还没醉到路都走不了的地步。”
  梁慎予挑眉。
  还挺清醒,咬字也清晰,神思也清楚,可瞧上去就是平白添了些慵懒意味,将他原就瑰丽的眉眼衬得犹如含情,星星点点的柔光氤氲在他眸中。
  “那就——请王爷移步。”
  他走得步履从容,若不是面颊微红且神情恍惚,根本瞧不出这人是醉了。
  梁慎予一边问路,一边带着容瑟走,直到院外一处曲水山景,方停下脚步。
  流水潺潺自山壁滚落,桂花香飘至此,花香暗涌,桂落泉中。
  秋日也有好光景。
  再往前走就是供宾客醒酒休息的水阁,此地幽静,唯有树叶摩挲的轻音,只是脚下的防滑石子路硌脚,容瑟走着走着便蹙起眉,足下不稳,忽地一个趔趄。
  于是便跌入了熟悉怀抱。
  远山云雾似的香中沾染了桂花馥郁,耳边又传来低缓的笑声。
  “你这是,醉还是没醉?”
  容瑟趴在他怀里,想了想,认真道:“醉了。”
  梁慎予惊奇,没想到醉鬼自己承认,失笑:“真醉了?”
  容瑟点点头。
  “若是没醉,现在该推开你。”容瑟声都带着懒意,将脸埋在梁慎予胸前,闷闷道:“还在外面呢,真想让你我的私情天下皆知?”
  梁慎予抚了抚他披落肩头的发,又在他额角轻轻落一吻。
  “有何不可?”
  容瑟被人捏着下巴抬起脸来,吻便落在唇上。
  梁慎予掠夺般地讨了个酒香犹存的吻,与容瑟贴着唇呢喃:“我不怕。”
  容瑟蹙眉偏开脸去,缓了两口气,他当真是有些醉,转过头凝视梁慎予须臾,忽然轻轻地说:“你统帅晋北铁骑,数次击溃匈奴,功勋在身,地位稳固,本可远在塞外,不必掺和到我与容靖的烂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