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作者:
归远少爷 更新:2025-10-13 10:51 字数:3274
同时也疑惑,他足够和蔼可亲平易近人了啊。
怎么这人跟看见鬼似的?
第94章 灯笼
很快一抹水蓝色倩影便出现在门前,交领长裙,端庄之余便是清冷,而她身边跟着同样蓝裙的蓝莺,与容知许的宽袖飘逸不同,蓝莺身着窄袖劲装,绣样也是活泼的鸟雀。
“皇叔。”
容知许对容瑟行礼。
她既然来了,容瑟便已知晓她的决定,不曾多问,忖量片刻,对那小太监询问道:“今日宫中何人值守?”
“回王爷,是萧都尉。”小太监恭恭敬敬地答。
容瑟了然。
是萧慕枫,那正好。
容瑟吩咐:“蓝莺,告诉禁军,长公主怎么出的王府门,就得怎么回来,宫门下钥之前,务必出宫。”
蓝莺爽快点头:“是!”
容知许看出他的回护,不免动容,再次垂首行礼,声如冷玉却多了些温情:“多谢…皇叔。”
容瑟仍有些放心不下这两个小姑娘,蹙眉瞧了她们须臾,才轻叹道:“瑄和,你自己权衡。”
容瑟很清楚他没办法代替容知许做任何决定,最终如何选择,全看她自己。
容知许垂下眼,轻轻道:“总是要有个了结的,皇叔放心,瑄和明白。”
容瑟发现这个看似纤弱的长公主,比他想象中要坚韧得多,哪怕是知道生母亡故真相,都不曾闹过,她只是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
如今,她要去宫中做了结。
于是也放下心来,轻轻点头。
“那就去吧,早些回来。”
容知许行礼退下,一举一动皆是刻入骨子的规矩教养。
直到上了马车,蓝莺摸着自己腰间的佩刀,怀里还揣着鞭子,可谓全副武装,低声对容知许说:“放心,我怎么把你带出来的,肯定怎么再把你带回来。”
容知许忍不住轻笑,神色中褪去冷色后,便愈发动人。
“是了,我信你。”
蓝莺愣了一下,老老实实地坐回去,忍不住低声嘀咕:“真好看啊。”
容知许听清了,这已不是蓝莺初次这么说,但她还是莫名地赧然,片刻后,轻柔道:“你也很好看。”
这是实话,蓝莺不过十八,但眉眼间不见稚气,时而娇俏明媚,时而飒落妩然,容貌也俏丽,而且……
她身上带着阳光雨露的味道,像一只永远不会疲累的小鸟。
不似自己,身在樊笼。
入宫时,值守的萧慕枫不在值房中,而是等在宫门,见摄政王府的马车,刚想上前行礼,帘子便被撩开,蓝莺探头出来,将容瑟的吩咐一一说明。
萧慕枫扶刀行礼,“臣遵旨。”
马车被放行,容知许再次见着容靖,他仍是一身常服,瞧上去平易近人。
“阿许,来坐。”容靖一如既往地招呼她,“身子可好些了?前些日子皇叔说你病危,朕担心坏了,可你在王府,朕又瞧不见,如今可大好了?”
但这次容知许没坐过去,而是站在下位,恭顺地行礼。
“有劳皇兄挂念,无碍了。”
容靖脸上的笑淡了些,总觉得这个一向乖巧的妹妹似乎脱离了掌控,勉强让自己不动声色,温和道:“阿许,这是干什么?”
“陛下召见,臣妹便来了。”容知许眼神恬淡,面上无笑,“臣妹知道皇兄想说什么,但不必了,臣妹不愿回奚家去,还有……这些年太后娘娘的养育之恩,想来,以我母妃一条性命,也能抵了,皇兄以为呢?”
容知许根本没想多说什么,开门见山,将一切挑明。
容靖的脸色骤变,笑意勉强,“阿许,你胡说什么呢?”
“皇兄。”容知许不为所动,“说下去,只会让你我更难堪。”
容靖慌了阵脚,张口便尖锐道:“是不是容瑟对你说什么了?他那种人,娼妇所生,嘴里怎会有真话?”
容知许仿佛初次认清容靖。
在此之前,他一直表现得人畜无害,性情宽厚,哪怕是为拉拢奚家将自己推出去,容知许也只觉得他懦弱无能,但直到此刻,她才发觉容靖本就刻薄无情。
“中秋后,颜太妃便要被晋为贵太妃,入皇陵。”容知许失望轻叹,“何况她过世多年,此事扯不到太妃身上,皇叔为人如何,臣妹自有决断,臣妹愚钝,但真情假意,尚还分得清。”
见容靖脸色愈发难堪,容知许却满身轻松,欠了欠身便要退下。
“皇兄,那日.你哪怕嘴上说一句,愿救我出苦海。”容知许转身前淡淡地说,“为这一句,哪怕烂在奚家,臣妹也甘愿。”
“臣妹,告退。”
说着,容知许就要推门出去,容靖却猛地起身,喝道:“放肆!这皇宫岂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之地?!来人!送长公主回奚家去!”
容知许愕然怔住,屋里的几个太监就要上前,就在此时,门砰的一声被踹开。
蓝莺入宫时卸了刀,这会儿手已经摸到揣着的鞭柄,冷冷道:“陛下,王爷说了,要将长公主殿下带回王府。”
守在外头的侍卫也围堵上来,却被萧慕枫所率禁军挡住,彼此对峙,分毫不退。
“你们放肆!”容靖指着萧慕枫,目眦欲裂地骂道:“朕才是天子!你们想造反不成?!”
萧慕枫爽朗一笑:“不敢不敢,陛下息怒,但长公主殿下,还是得回王府去,王爷吩咐了。”
容靖死死攥拳,眼神森然地看着容知许从眼前消失。
萧慕枫挥了挥手,麾下值守侍卫便护送长公主离开,他至始至终连刀都没拔出来,对着容靖行礼,客客气气道:“臣告退。”
礼数周全,但所行之事深得王府真传,嚣张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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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容知许全须全尾地从宫里回来,容瑟才安心,蓝莺也特意过来将宫中发生之事说了一遍。
听见容靖打算直接将容知许送回奚家去,容瑟都毫不意外,“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曹太后养了头白眼狼,觉着谁为他牺牲都是应该的,你瞧,他连救自己亲生母亲都不积极。”
说到这,容瑟面露讥诮,嗤了声。
“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就是。”蓝莺跟着附和,眼神却落在容瑟案上的明纸上,探头张望,“主子,你写什么呢?”
容瑟微微一顿,轻声下逐客令:“好了,出去吧。”
蓝莺“哦”了一声,倒也没在追问,依言退下。
容瑟这才垂眸,瞧着纸上未干的墨迹,眸光柔和,光映之下赧色也柔软。
——花不尽、月无穷。两心同。
——此时愿作,杨柳千丝,绊惹春风。①
片刻后,容瑟挑灯落笔,字迹俊秀。
——缅邈岁月,缱绻平生。②
一笔笔相思,一寸寸希冀,尽在字里行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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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慎予从军中赶回王府,一路快马,归心似箭。
他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也晓得今日那人必会等着他,如这几日卧房中长明的油灯一般。
是长夜中不熄的光。
梁慎予直奔卧房,却意外地发现房中的光比平日要暗许多,当下不曾犹豫,推门而入,只见卧房中并无火烛,只有案上摆着一只灯笼,比宫灯要大出不少,亮着柔和的光,如同月华。
走近再瞧,那灯笼并非是纸糊在灯笼架上,而是全靠纸折,折痕凹陷规整,整只灯笼圆滚精巧,里头放着的是一颗夜明珠。
梁慎予发出一声轻笑。
拎着灯笼杆将之提起,凑近了细细打量,梁慎予才发现那纸上都是清晰的字迹,笔锋回转柔和,干净漂亮,就如同那个人——当真是字如其人。
在柔和的光晕下,梁慎予清楚地看清了每一个字。
“缅邈岁月,缱绻……”梁慎予一字一顿,温和缓慢地读出上面的句子,声音却越来越低,“平生……”
随之落下的,是一声很轻很轻的笑。
梁慎予将灯笼上的缠绵字迹看个遍,垂眸时才发现桌上还有一张纸条,上面简单明了地写了一句话——我在灶房。
梁慎予将纸条妥帖放好,提着那盏写满情诗的灯笼,转身走入黑夜,柔和的光在他身边散开,也将他与夜色隔绝。
灶房内倒是亮着灯火,远远就能瞧见烟火气,梁慎予提灯走近,瞧见灶房内只有一道身影,站在柔和的光中,背对着他。
听见声音,容瑟回头,见梁慎予提灯站在门口,一身武袍,薄甲覆身,乌发也规规矩矩地束起,整个人好似夜中的一把锋刃,偏偏神色是柔和的,便为这把剑裹上了鞘。于是容瑟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冁然而笑:“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其实也不算早,但比起往日要早了许多。
他这么一侧身,就露出案板上的面团。
“想着你,就回来了。”梁慎予轻声的同时进门,将那盏写满情思的灯笼放在门口的柜子上,向容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