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作者:
归远少爷 更新:2025-10-13 10:51 字数:3365
他转过头,视线冰冷且含有压迫性地逼视着容靖。
这个曾经在原著中被命运眷顾的皇帝,自私懦弱,伪善无能,哪怕容瑟并不是真正老谋深算满腹谋略的摄政王,也不信自己会输给他。
这是他们之间的交锋。
容靖却接不住容瑟澄净坚定的眼神,狼狈别开脸,狠狠攥紧指尖,勉强笑道:“皇叔,以朕之见,奚大人已知错,罚俸两月警示一番也就够了,至于奚朝浥……杖责五十,如何?”
回应是一声呵笑。
容瑟脸上不露喜怒,只那么似笑非笑地瞧着他,问道:“这就是交代了?陛下的意思,莫非是还要将瑄和送回奚家?”
容靖的确是这么想的,可话却不能这么说,只要长公主回奚家去,全然可以对外宣称是容知许自愿。
“这……”
“瑄和已说了,她不愿意再回奚家。”容瑟皮笑肉不笑地挑了挑唇角,余光扫向群臣,“虽说是家事,可瑄和是皇室之人,这便是国事,若是诸位不信,请瑄和上殿来,再说一次也无妨。”
容靖的脸色刹那间全无笑意。
他当然知道容瑟为什么有底气。
因为瑄和已经说过,她不会再回奚家。
第96章 处置
“这就不必了吧。”
容靖冕旒后的脸色着实称不上好看,语气莫名:“皇叔所说怎会有假,那依皇叔之见,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皇帝历练不够啊,这点小事也要问本王。”
容瑟笑得意味深长,轻描淡写地损他一句,才轻飘飘道:“奚朝浥配不上瑄和,自然该和离,羞辱公主,即是羞辱皇室,乃欺君大罪,看在其父为朝廷效力多年,死罪可免,杖刑八十,至于奚晏——”
群臣默不作声地彼此交换眼神,尤其是六部官员,纷纷紧张起来,生怕摄政王一个不高兴,行刑的法场就又要血流成河。
但殿下的梁慎予瞧得真切,容瑟眼中分明没有杀意,而是带着些许顽劣恶意的雀跃。
像是在酝酿什么坏主意。
“奚晏既然这么喜欢他那个妾室,本王就做主。”
正当群臣以为摄政王要怒斩柳氏的时候,却见摄政王面色平和甚至语气也温吞地说:“让奚晏与正妻薛氏和离,再赐婚于柳氏,日后柳氏便是奚家名正言顺的夫人,诸位大人以为如何?”
保皇党:“……”
摄政王党羽:“……”
整个大殿霎时间鸦雀无声。
连容靖都愣住了。
而容瑟仿佛没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一样,神色如常。
“诸位不出声,便是无异议,那此事就这么定了,拟旨吧,两日内,让奚家把薛氏和瑄和的和离书都交到王府。”
至此,摄政王一锤定音,很快便散朝。
容瑟昨夜同梁慎予胡闹半宿,又听大人们吵了近一个时辰,坐得腰背酸痛,一时间没坐起来,等大人们走得差不多,才试探性扶着自己的麒麟扶手,沉稳淡定地站起身来。
还没等他走,背后便传来容靖冷冷的哼笑:“好手段啊,皇叔,怎么,连奚家也想拉拢了么?闹得这样难堪,恐怕不容易吧。”
容瑟微微顿住,顷刻间打起精神,漂亮的眼尾低垂,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过去。
“奚家……”
他轻声吐字,在这安谧空旷的大殿上无比清晰,带着嗤嘲的冷意。
“算什么东西?”
容靖哽住,他的妒忌一时间无所遁形,而容瑟高高在上的倨傲模样刺痛他的眼,于是一时间也顾不得许多,腾的站起身来,目光沉冷地对视回去,尖刻道:“既然如此,皇叔何必还要费心讨好?”
容瑟冷嘲:“你哪只眼睛瞧见本王讨好奚家了?好侄儿,可不是谁都同你似的,为了拉拢一个臣子,连妹妹都能送去给人当沙包打。”
容靖被堵得片刻沉默,随后说道:“那是她身为公主锦衣玉食的责任,何况……若不是情非得已,她也不必受这番苦楚。”
容瑟了然颔首,说得很明白了,他就是那个所谓的“情非得已”。
“原来如此。”
在容瑟开口前,另一道含笑的声音突兀传来,清冽如泉。
是梁慎予去而复返,他迈入大殿,气质沉稳从容,隐隐带了几分睥睨,可谓是将拥兵自重四个字表现得淋漓尽致。
容瑟微微挑眉。
梁慎予回以个笑,随即走上前来,眼神落在了容靖身上,和和气气地笑道:“陛下说得不错,我等生而富贵,便得身不由己,只是臣有疑,陛下同瑄和殿下一样锦衣玉食,奴仆成群,可如今陛下不是还倚仗着王爷处理政事?”
私下的宫人们早已退下,连侍卫们都只守在外头,生怕听见什么不该听的。
于是殿中空旷且僻静。
一时无人说话。
容靖理所当然地认为容知许该牺牲,母后从小就是这么告诉他的,若是皇子必定留不得,可既然是个公主,日后也还能派上用场。
何况容瑟亲政本就不合规矩!
再说,他是皇帝,何必事事亲力亲为?这满朝的官员都是摆设不成?
“陛下是在想,日后陛下亲政,还有满朝文武能为陛下分忧吧。”
梁慎予一语道破容靖的心思,不带丝毫温度地看着他。
容靖被戳破心思,尤其面前站着的是这个男人,让他倾慕又怨恨,这会儿又是羞耻,又是难堪,却又无从反驳。
此时此刻,在梁慎予洞悉一切的眼神下,那些自以为无人知晓的、隐秘的低劣心思,再也无处可藏。
他想做皇帝,想万人之上,想呼风唤雨。
可他并没有想好去承担天子的责任。
甚至连政事都是一知半解,曹伦和太傅们日日讲学,但容靖根本听不进去多少,他想的都是怎样将容瑟拉下来,再狠狠把他踩在脚底下,踩入尘埃中。
然而梁慎予并未再多说,只是俯身对容靖行了一礼,随即向容瑟伸出手,温声道:“王爷,该回去了。”
容瑟也差不多欣赏够了容靖的狼狈,留下声哼笑,兀自伸手搭在了梁慎予的手上,与他一起并肩往殿外走去。
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落在容靖眼中,更是无比扎眼,他狠狠攥紧了拳,眼神怨怼又阴冷,更多的却是无力与惶恐。
明明……
明明他才是父皇唯一的儿子,是皇位唯一的继承人,是大晋名正言顺的天子。
可为什么,这些人,连梁慎予都是,都要站到容瑟那个娼妇所生之子的身边去?
凭什么?
等到殿外,容瑟才轻轻吐出口气,似真似假地笑说:“你倒是怪懂他心思的。”
梁慎予失笑,“好歹也是做过几年伴读的,自小便是如此,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竟是半点长进也没有。”
“蠢一点是好事。”容瑟意味不明地感慨出声。
毕竟他也没好到哪去,这种尔虞我诈明枪暗箭,对一个厨子来讲太不友好,还得亏了容靖愚笨犯蠢,要是换了个精明的对手,譬如从今日早朝起就不动声色一言不发的曹伦,容瑟还真有点打怵。
他往梁慎予身边缩了缩,低叹道:“还好有你。”
瞧着忽然变怂的摄政王,梁慎予哭笑不得,悄悄在袖子底下捏了捏他清瘦的指节,低笑道:“这会儿怎么了?适才不是还在早朝上威严沉凝,力压百官?”
却见摄政王本人面色凝重地叹道:“……狐假虎威罢了。”
梁慎予“嗯”了一声,尾音上扬,带着疑问。
容瑟却只摇了摇头,面露愁苦。
可不是狐假虎威么?
都是借了原主之前留下的威严,才能勉强震慑一下那群老不死的。
随即便听闻一声无可奈何的轻笑,梁慎予又捏了一下他的指尖,轻声说:“薛夫人和瑄和殿下的事一举解决,该高兴才是,休要愁眉苦脸了,回去好生歇歇。”
容瑟深以为然地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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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摄政王比天子还好用的金口玉言,当日圣旨便草拟出来,不过是让奚家给薛夫人和容知许和离书,再扶正柳苒,容瑟过目后便直接送到了奚家去。
下午送的圣旨,天还没黑,和离书便已送到摄政王府上——是容知许的。
容知许手握那薄薄的一张纸,只觉得握住的是余生希望,直至此刻,她才有真实的……逃脱樊笼后的轻松感。
“自由了。”
容知许阖眸在心中呢喃。
蓝莺坐在她旁边,一颗一颗地往嘴里塞蜜饯,欢欣雀跃地含糊道:“这是好事啊!还是得主子出手,你不晓得,这和离书是奚朝浥在刑房里写的,云稚亲自观刑,杖刑八十呢!”
蓝莺用手比了个八。
随后接着说:“你别看云稚平时不声不响的,他可狠着呢,蔫坏蔫坏的,我可听说了,就禁军那杖刑,别说八十,三十杖就能将人打死,表面上瞧着全须全尾的,实际上打得脏腑尽碎!今日那奚朝浥还不愿意写和离书,结果在刑房里就写得明明白白了,我听说人从刑房抬出来的时候都不是清醒的,肯定是云稚的主意,你看,我们帮你狠狠打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