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姝色 第73节
作者:
照青梧 更新:2025-10-13 11:55 字数:3954
武成帝望向跪地的那男子,“你倒是个大义灭亲的好孩子。”
半晌,武成帝吩咐道:“来人,去牢中赐酒。”
“喏。”
福公公领口谕退出紫宸殿。他跟在帝王身边多年,安陆侯即便是今朝不死,往后也会有其他罪名,生死不过是帝王朱笔一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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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几日阴沉的天,这日终于放晴了。
南州的冬天比京城暖和,都已是腊月中下旬了,没下过一场雪。
福圆客栈的老板娘在客栈门口左等右等,总算是看见了街上熟悉的身影,男人个高,在人群中最是出挑,一身浅青色官服勾勒出宽肩窄腰,腰别佩刀,鬓若刀裁,眉宇间尽是凌厉。
老板娘迎了过去,小声道:“赵县尉,你总算是来了。”
赵牧承眉宇凌厉,问道:“人在哪里?”
“二楼云字号上房。”老板娘带着赵牧承进了客栈,“她还在房间里。”
赵牧承撩袍,跨步上楼梯,“你放心,只要让本县尉知道了踪迹,她就跑不了!”
这两月陆续发生了骗财的事,外地来的姑娘利用美貌接近富商,博取富商的同情后,再狠狠骗取一笔钱财消失不见。
福圆客栈近日就来了这么一位貌美的女子,外地口音,问她在客栈住多久,她没个准信,有时不出去,有时出去了很晚才回来,行踪可疑。
老板娘察觉不对,趁那女子不在时,瞧瞧翻了翻她的房间,在那匣子里发现了好多银子。
貌美女子,外地口音,身有巨款,老板娘越想越不对,这恐怕就是那骗财的女女骗子!
老板娘立即找了本县的县尉来。他们这位赵县尉,以前可是从过军的,从南州司法参军贬下来历练的,了不得得嘞。
屋子里,姝云坐在窗边,望着玉坠子出神。李策借了她五百两银子,姝云从淮南辗转到了南州,可南州有七个郡,一个郡有六七个县城,她不知该去哪里找爹娘,便先在这里落落脚,或许将春节过了才启程去隔壁县城寻寻。
姝云随便找了家客栈落脚,竟发现客栈里有间云字号的房间,和她有缘。
“咚咚。”
突然响起敲门声,姝云敛了思绪,将玉坠放了回去,望向门口,问道:“谁啊?”
老板娘道:“是我,本店给每间房准备了点心,姑娘方便开门吗?”
“来了。”
姝云起身,过去开门,哪知门一打开,陌生男子架了刀在她脖子上,一言不发将她抵在门上。
姝云脖颈架了刀,背抵着门板,撞得生疼,她疼得蹙眉轻嘶,蹙眉间,那巴掌大的脸尽显楚楚可怜。
果真是魅惑人心的狐狸精。
赵牧承冷声道:“可算是抓到你,跟我回县衙好好交代你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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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赵牧承,文案里男主的义弟
第46章
眼前的陌生男人凶神恶煞,将刀背架在她的脖颈上,对她颇有敌意,姝云被抵得生疼,瞧着他的衣着,应是本县的县尉。
姝云问道:“交代什么?你们弄错了,我不是坏人。”
赵牧承握紧刀柄,横眉竖眼看她,“被抓去公堂的人,都嚷嚷着没罪没错,审一审什么都招了。”
赵牧承态度坚决,认定了她就是坏人,姝云百口莫辩,冰凉的刀背贴在脖颈,她不敢乱动,“大人要抓我去公堂,敢问我犯了什么事?空口无凭
便胡乱抓人,还有没有王法?”
伶牙俐齿。赵牧承道:“那我问你,你是何方人士?来本县作甚?将过所拿来给本县尉看看。”
赵牧承慢慢收了刀,姝云的脖颈顿时轻松了,“我是淮南人,来南州寻亲。”
姝云不想被萧邺找到,原来的名字是不能用了,幸好有李策相助,在淮南时给了她一份过所,她换回了本姓,沈云。
这厢,姝云去将包袱里的过所拿给赵牧承。
赵牧承翻开过所一瞧,有名有姓有住址,富饶人家,家中是正经营生,但他仍没有打消怀疑,一双锐利的眼看向姝云,大有几分审问的架势,问道:“姑娘要寻何人?”
“沈宴之,沈大人十六年前被贬到南州。”姝云已经寻过了一个县城,无果。
她只是从白姨娘口中得知父亲被贬南州,但不知被贬到的是南州哪个郡县,哪个官职。
“县尉大人可有印象?”姝云望向赵牧承问道,眼底满是期盼。
赵牧承没印象,看了眼福圆客栈的老板娘,老板娘摇摇头,“没听过。”
一带刀捕快匆匆赶来,在赵牧承耳边小声道:“头儿,好消息,女骗子抓到了!东柳巷的佟员外来报案,他儿子差点就被骗了银子,绑了那女骗子到了县衙,县令大人正在公堂审理。”
人抓到了?
这么说真是他弄错了?赵牧承看了姝云一眼,转身离开客房。
捕快跟着他下楼,赵牧承吩咐手下道:“给本县尉暗中盯紧客房里的姑娘。”
房间里,姝云拿着她的过所,看向方才敲门的老板娘。老板娘发现弄错了,怪不好意思,尴尬地笑笑,赔罪道:“姑娘对不住啊,可能是真弄错了。”
她走上前去,目光看了看姝云的脖颈。雪一般的皮肤微微泛红,再看那葱白玉手,整个人白嫩的像剥了皮鸡蛋,真真就是娇养出来的千金。
老板娘拉着姝云坐下,将那碟点心端过去,“吃点点心压压惊。”
姝云抿唇,没吃她的点心,倒了杯水来喝。
赵牧承是真抓错了人。审了半日,那女骗子全招了,她凭着美貌博得富人的同情,将钱骗到手以后连夜离开,在几个相邻的县城中辗转,骗了一单连夜逃出另一个县,在另一个县骗完一单,又离开,如此往复。
难怪赵牧承抓不到人,合着连夜就逃走了。
想起误抓了福圆客栈的姑娘,赵牧承心中过意不去,错了就认,不对就赔不是,男子汉顶天立地,欺负女子的事情他干不出来。
当日,赵牧承就去找姝云赔了不是。
上一刻还对她拔刀的男人此时站在房间外面,拱手对她拜了拜,“沈姑娘,今日是我莽撞,抱歉抱歉。”
“误会解开便好。”
姝云不是刻薄之人,没再揪着不放,以往听惯了别人唤她云姑娘,如今换回了本家的姓,心情有些复杂。
赵牧承站直了,浅绿色官袍穿在身上,一身正气,道:“正是介绍一下,我是本县唯一的县尉,赵牧承,当然也是前南州司法参军,从军打过胜仗,现在也抓过毛贼。”
姝云缓了一下才将赵牧承的身份捋顺。
“沈姑娘孤身一人出来寻亲,倘若在本县遇到难处,只管来找我,赵某一定竭力帮姑娘。”
赵牧承见她身边连个随扈都没有,一名貌美的姑娘,身上带了不少银子,也亏得是在他这治安良好的县里,若去了别处,容易遇到危险。
赵牧承道:“沈姑娘是第一次出远门吧,一个人就出来了,外面的世道乱,姑娘还是请个护卫吧。”
姝云一愣,没想到他考虑的如此周到,但请护卫太过招摇。
“听赵县尉方才说,您之前是南州的司法参军,那您能帮我打听一个人吗?”
赵牧承:“沈姑娘要找的人?叫沈……”
他一时忘了姓名,姝云在掌心写道:“沈宴之。我没见过他,只知道沈大人十六年前从京城贬到南州,也不知他的任职。南州太大了,我找了半个月,毫无音讯。”
“人海茫茫,又是十七年前的事,确实难寻。”赵牧承话锋一转,道:“不过这事包我身上,我托人问问。不过眼下正值年关,府衙事务繁忙,回信恐怕要正月中旬去了。”
姝云感激,“多谢赵县尉。”
赵牧承颔首,与姝云告别后离开客栈。他在南州当过两年的司法参军,还是有些人脉的,打听一名官吏不是难事,当即写了信托人去问问。
腊月底,年味正浓,满街都是年货,一长串的人排在一个摊位后面,购置春联。
春联是现写的,但写春联的老师傅只有两人,一对春联刚刚写好,下一刻便被买了。
姝云的字不错,便去问了老师傅需不需要人手,当场写了一行字给老师傅瞧瞧后,给人写起了春联。
春联卖得不贵,一日下来,姝云分得了五十文铜钱。钱虽少,但这是姝云自己赚来的,她心里特别满足。
除夕这日,是个大晴天,到处张灯结彩,爆竹声响不停,货郎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娃娃们拿着糖人跑来跑去。
姝云来南州一个月了,也没见过雪,倒有点怀念在京城玩雪的日子。
晚些时候,赵牧承来找姝云,她独在异乡除夕这日还孤孤单单的,实在是可怜,便邀她一起用饭,“实不相瞒,我是孤儿,除了几年前在军营时是跟将士们在一起,后来逢年过节就我一人。”
“不过我有个义兄,我义兄很是厉害,一人一马一枪,将敌人打得落花流水。”赵牧承提及,眼睛亮了起来。
姝云心里闷闷的,“我也有个哥哥,他……”
她欲言又止,他有些坏,偏执的可怕,总是把她的路堵住,逼她不得不低头。
他这会儿定是发疯般地寻她。
“不提他了。”姝云夹了一口菜吃。
夜色渐黑,街上人头攒动,舞龙舞狮,杂戏吐火,喜庆热闹。
就是因为人多手杂,姝云被撞了一下,钱袋子就被偷走了,幸好有赵牧承在,帮她把东西追了回来。
赵牧承将钱袋给姝云,道:“沈姑娘点一点可有少银子?”
姝云数了数,把钱袋子放袖子里,“没少没少,多谢赵县尉。”
赵牧承摆手,只说是小事一桩。
姝云第一次离开京城过年,心中难免失落落,但好在赵牧承领着她在街上逛,给她介绍南州的风土人情,姝云听得津津有味,在糖画摊买了一只小兔子的糖画,心里甜滋滋的。
南州好是好,但是姝云吃不惯这里的饭菜,赵牧承不过是听她随口说了一句,几日后借了福圆客栈的厨房,做了两道她在府里常吃的菜。
色香味俱佳,比客栈厨子的手艺还好。
“没想到赵县尉的厨艺这般好,好吃。”姝云夸赞道,多吃了一碗饭。
见姝云吃得高兴,赵牧承心里跟着高兴,这般好看的姑娘,真想给她做一辈子饭。
赵牧承是孤儿,很早就从军了,当过几年的伙头军,后来认识了义兄,跟着义兄南征北战,才有今日的成就。可就是因为行事莽撞,不会为人处世,从司法参军贬到这小小的县尉。
他和义兄有一两年没写信联系了,也不只义兄在京中如何了,那仇有没有报。
……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下,侯府里的梅花开得正艳,是皑皑白雪中亮眼的红。